沈桢再不死心,也对陈崇州没办法。
晚上回去,李惠芝在厨房煮面,沈桢让她安排相亲,越快越好。
“物业说有个外甥,比你大五岁。”
“法院那男的呢?”
“你表姨给他介绍了一个银行的女孩,订婚了。”
沈桢难以置信,“他们谈了有半个月吗?”
“条件合适,差不多就定下。”李惠芝从厨房出来,“陈主任呢,没戏了?”
沈桢心口像横了一块大石头,闷得慌,“他没看上我。”
“年轻有为,又未婚,没看上你也正常...”
她更堵心了。
落实完相亲时间,沈桢开始发朋友圈。
卸了妆的侧脸,以及茶言茶语的忧郁文案:我舍不得你,但到此为止。
为避免被误会是怀念周海乔,沈桢设置了分组可见,屏蔽了部分共同好友。
紧接着,廖坤评论了:真放弃了?
沈桢顿时觉得,她和陈崇州之间,有死灰复燃的迹象了。
只要廖坤得知她约会的消息,以他的大嘴巴,必定传进陈崇州耳朵。
好歹睡过了,总会有一种特殊的情结,也许能搅得陈崇州那潭死水,泛起一丝波澜。
于是沈桢又追发了一条:很好奇你将带给我怎样的故事。
廖坤不淡定了,发来微信问,“真的假的?”
沈桢没理,扭头去敷面膜,故意拖了一会儿,才回信:不希望毁掉陈教授心中的美丽回忆。
既悲伤又无奈,并且流露出斩断过去的沉重感。
这招,显然比之前的招数都高明。
廖坤截图转发出去,陈崇州正在研究一个医学课题,收到提示音,他放大图片,这句话,惹得他微微走神。
——倒追的女人,一旦冷静下来,就完了。
陈崇州退出聊天页面,继续工作。
——沈桢绝对不可能绿了你。
——陈主任,你是专业的,男人35岁生育能力下降,你还剩3年黄金期。
陈崇州烦躁得无心工作,摁了关机。
片刻,他又从电脑登录,再次点开那张图。
沈桢的头像是刚拍的,长发半掩,眉眼清纯温顺,另类的风情。
记忆最深刻的一幕,是她在床上特别乖,死死地抱着他。
陈崇州在她身上没有真正失控,却也差点失控,他所体验的感受,是她骨子里会磨人,磨而不自知。
周五的公司早会,沈桢被当众点名批评了。
点她名的上司,正是吕玮。
“最近沈桢业绩退步,老总有意撤销你的组长职务,我替你转圜了,如果下季度再起不来,老总那里我也帮不上你。”
同事诡异的目光齐刷刷看向他俩。
散会后,沈桢悄悄找到揭发吕玮结过婚的那名男同事,“他是不是因爱生恨了?”
男同事关上茶水间的门,“据我分析,吕总监要不是报复你,要不是感化你,他挡了老总的枪,你不主动以身相许?”
无论哪种情况,都挺要命的。
沈桢兢兢业业,没想到栽在男上司这关了。
“那我怎么办?”
男同事耸肩,“他声势浩大求婚,你没答应,他颜面扫地,心里能痛快吗。”
午休吕玮路过办公桌,沈桢叫住他,“吕总监。”
他停下,“有事?”
生冷得很,看来是记仇了。
“我想向你解释一件事。”
吕玮一双锐利的眼睛锁定住她,毫无情绪起伏,“你说。”
“那晚你和同事布置现场,我事先不知情,不然我肯定拦住了,我没散播过对你名声不利...”
“你认为我公报私仇?”吕玮严肃打断她,“沈桢,我没那么不堪。感情是感情,工作是工作,两码事。”
沈桢摆手,“我只是表明态度,在一个公司共事,怕你生出嫌隙。”
隔壁间的宋黎去门口拿文件,趁机看了一眼吕玮。
那脸,绿油油的菜色。
指不定憋什么大招。
“你不用表态了。”吕玮深深看了她一眼,扬长而去。
沈桢不蠢,她明白,这茬没解开。
宋黎小声说,“他和你较劲呢,你缓和关系不能郑重其事的,男人要哄,你私下单独约他一次,柔情似水道个歉,保准管用。”
沈桢收拾着资料,没吭声。
“待会儿聚餐啊,老总新上任的秘书请K歌。男秘书,忒精神了。”
“我没空,相亲。”
宋黎吓一跳,“和谁啊?”
“工商局的。”
“铁饭碗啊!”宋黎朝总监办努了努嘴,“吕总监呢,你要气死他啊。”
沈桢一愣,她把吕玮忘了。
宋黎也瞧出她忘了,“半年内,你的新男友千万别来公司晃悠,否则吕玮玩命折腾,有你受的。”
这事弯弯绕绕太复杂,沈桢懒得详说,“估计成不了,你先保密。”
沈桢抵达约定的餐厅,男人已经在等候了,隔着橱窗,她发现对方的样貌还不错。
乌黑利落的短发,梳理得油光水滑,还穿着深蓝色的制服,似乎也刚下班,个子蛮高,男人不是清瘦修长的身材,整体健硕阳刚,肌肉很发达。
长辈和小姑娘一般比较偏爱这款,沈桢属于没好感,不讨厌。即使讨厌,反正是演戏,也能忍。
她进去放下包,“公司临时加班,来晚了。”
男人站起来,拉开沈桢身后的椅子,“不要紧,我也刚到。”
近距离,显得更斯文了,天气这么热,男人的衣服没有乱七八糟的汗腥味。
陈崇州单看外表也斯文,不过他是斯文败类,皮相之下有一股原始的阴狠和野蛮劲儿,这位是真斯文。
男人不着痕迹打量着沈桢,“沈小姐,我叫许立文。”
沈桢伸手,“许先生。”
他们握了手,许立文很规矩,只触碰了指尖。
“不了解你爱吃什么,只好选自助餐,但这次以后,我会记住你的口味。”
沈桢搜索过这家店的价位,899一位,算是超一流了。
她对相亲没抱期待,毕竟醉翁之意不在酒,可相处的过程,许立文面面俱到,无可挑剔。
最主要,吃相儒雅,很照顾人,绝口不谈结婚生子的敏感问题。
若非一心钓陈崇州,说不准这个许立文,是个良配。
吃完饭,他送沈桢回家,她特意走在后面,抓拍了一张。
许立文没回头,从地上的影子辨认出她在拍自己,“你可以从正面拍,我不介意。”
沈桢不好意思了,撒个谎圆场,“你这件制服很好看,我是制服控。”
“那我们有缘。”许立文笑了笑,“我的职业每天都要穿制服。”
他的座驾是奥迪A8,和周海乔同款,沈桢一坐上去,就想起车垫下的丝袜。
许立文开车的时候问,“你离异的原因是前夫出轨吗?”
沈桢嗯了声,“从恋爱到结婚,他就没在过轨道上。”
他偏头,眼里满是怜惜,“你这样好的女人,还有男人不珍惜。”
“我好?”
“当然,我眼力很毒的。”
“那你呢。”沈桢岔开话题,“你这岁数,基本都成家了。”
许立文说,“我注重感觉。”
车停在小区楼下,沈桢提出合个影,许立文自然没拒绝。
她俏皮歪着脑袋,上半身倾向驾驶位,许立文也极为配合,手虚虚地环扣在她肩膀,没摸上。
拍完后,许立文十分绅士为她解安全带,“你们女孩子很喜欢晒照,我同事也是,和伴侣的照片在固定纪念日会公开。”
很明显的暗示了,不过沈桢没打算和许立文发展,更不会晒出合照,只想多储备几张,方便她的戏演圆满。
陈崇州今天连续主刀了三台手术,最长的两个半小时,完事天都黑了。
回到办公室,是廖坤值班,在座位上捧着手机,连陈崇州进来都没察觉。
“还没下班?”
廖坤全神贯注,顾不上抬头,“我和蔡医生交接班,他接女儿下晚自习,十点才来。”
陈崇州没说话,靠着椅背闭目养神。
“这男人帅啊,大高个,一身腱子肉,有安全感,一手打十个流氓。”
廖坤在对面,偷偷摸摸观察陈崇州的反应,他闻言皱了下眉,用力按太阳穴,仿佛头痛得厉害。
“一个饱受情伤的女人,男人给予她温暖,很容易动真情。”
“你吵什么。”他总算开口了。
“沈桢有男人了。”
陈崇州沉默了一瞬,“那个吕玮。”
廖坤将手机一推,沿着桌面滑到他那头,“她对吕玮没想法,这是她联系的新目标,看对眼了。”
陈崇州淡淡一扫,照片中的男人只入镜了半副背影,腰板开阔笔直,气质相当出众。
沈桢的配文是:明里着迷。
陈崇州彻底确认,她翻自己三年前的动态了。
因为他朋友圈倪影的背影照,配文是暗里着迷。
明恋。
暗恋。
这女人在讥讽。
好巧不巧,沈桢的短信这时过来了:陈教授,我相亲了,是一个很迷人的男人。
陈崇州没有兴师问罪她偷窥隐私,而是编辑了一行字:喜结良缘,早生贵子。
廖坤瞥见后四个字,“你真不留退路了。”
“我本来就不是好男人,她悬崖勒马,都清静了。”
廖坤无话可说。
这倪影,实在害人不浅。
沈桢被陈崇州的祝福气得脸发青,他想得够长远,看样子他倒巴不得解脱。
她咬了咬牙,直白问:陈教授,你动过心吗?
陈崇州手指停顿了一下。
廖坤是男人,男人最懂男人,到挣扎的时刻了,他起身避到走廊,揭过门上的小窗口,陈崇州依旧一脸清心寡欲。
——做了决定,没必要纠结。
沈桢看着这行字,心底的不甘更加强烈,她拨通了他的电话,也算意料之中,陈崇州拒接。
可没多久,手机又传来震动响,她以为陈崇州回电话了,打开是许立文的短讯。
——很愉快认识你,沈桢。
她有点失望,也有点惊讶。
沈桢和沈小姐,前者随意,后者客气,直呼名字是意向交往的信号。
她默认,就直接在一起了。
沈桢加了许立文的微信,他几乎一秒通过,体贴打招呼:今晚累吗?
她转账了1000元,备注非常官方:许先生的优秀,是我的榜样。
各自负担饭钱,成年人心照不宣的婉拒。
直到沈桢洗漱完,许立文没再回,钱同样没收。
这边陈崇州下班,廖坤跟着蹭他的车。
“经常听你提倪影,没见过一回。”
陈崇州车速很猛,惊心动魄那种,“我提过她吗。”
廖坤受不了颠簸,惨白着脸,“你和她搞对象那阵,中午在天台煲电话粥,在办公室视频,我一凑近,你就让我躲开。”
“我不喜欢别人看我女人。”
“哥们都防着?”
陈崇州目视前方,油门越踩越狠,眼神也凶鸷,“除了我,任何人不行。”
陈崇州的占有欲,是出奇的大,近乎偏激的程度。
据说倪影的历届男友,都是被她甩的,唯独摄影师是甩了她。
摄影师和一个平面模特相好了,倪影去摄影棚打了模特一巴掌,又挨了摄影师一巴掌。
后来她去找陈崇州,当面一哭,他疯了。
那是他不与人知的一面,桀骜不驯,强势霸道,生生杀回摄影棚,一闷棍下去,脑震荡。
最后的结果,倪影跟他了。
陈崇州一直意难平的,是倪影从没说过爱他,每次喝醉了逼问,她也只趴在怀里亲他。
这些年所有同事和同学都清楚倪影的存在,幸运的还听过她声音,很有味道的中性风,没有沈桢那样瓮声瓮气的娇糯,类似港调。
廖坤无意撞上她开视频与陈崇州打情骂俏,问他腿软不软。
陈崇州那么高冷正经,照样在她股掌间沦陷,“欠弄。”
她放浪调侃,“是我弄你。”
倪影那一言一笑,真是撩骚男人的绝顶好手。
“郑野呢?也没见过?”
陈崇州单手打方向盘,另一手张开抵在下巴,脸色还是深沉,“见过两回。”
那两回,郑野就长记性了。
倪影陪投资商跳舞,正好被郑野看到,跳完又搂着去地下车库了,他回来在包厢说了一句,“崇州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非迷这号不安分的。”当场被他揍得鼻青脸肿。
廖坤觉得,倪影的有恃无恐源于陈崇州太护犊子。
可归根究底,这也是征服男人的本事。
至于沈桢,虽然陈崇州在男女之事上挺渣,但其实他平时不太乱搞,和她牵牵扯扯也始终没断,就算不喜欢,沈桢谈恋爱了,廖坤不信这邪,陈崇州真能无动于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