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湾公寓的楼梯间很少有人来,在这样的早秋季节,透着丝没有人气的凉意。
呼吸在空荡的环境里都格外明显,晕黄的声控灯照着二人。
祁深目光深邃地看着眼前的女孩,从看着她脚步轻快地离开公寓开始,他便始终站在落地窗前,一动不动。
第一次心里满是浓浓的无力感,好像不论做什么,都于事无补。
却又忍不住升起丝丝缕缕的乖戾。
像是回到了当初给她介绍严嘉的时候,坐立难安,却又比那时候更加烦躁。
他想起宋朗问他,当初池年和严嘉相处的好好的,怎么会突然断了联系?
的确是因为他。
给池年介绍严嘉的人是他,可后来,看见池年真的和严嘉来往的时候,焦灼不安的人还是他。
那时创思刚刚稳定下来,周六他仍然会留在公司加班。
池年总会陪着他。
创思的加班费不菲,他也习惯了小事由着她。
可严嘉出现的那一个月,每个周末,池年总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本以为她厌烦了加班,想着她休息也没什么。
可后来,得知她周末一直和严嘉待在一起,一起去甜品店,一起烘焙,再一起回来。
那天是周六,他在办公室面无表情地坐了一整天,堆积如山的文件一份也没处理。
第二天,他去拜访了严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稍稍提了一嘴池年的名字,对方便立刻明白过来。
之后,看见池年和严嘉的关系渐行渐远,他才终于恢复如常。
从此,给池年介绍男朋友这件事,被彻底放入黑名单中。
然而现在,她却要他帮她把关相亲对象。
他在楼上等得心中烦乱,又在楼下等了一下午,胸口陌生的情绪不断发酵,大脑里有一根弦不断地收紧。
一直等到天色黑暗,周围的路灯亮起,才看见她哼着歌脚步轻快地走了进来。
与此同时,他胸口的情绪彻底失控,那根弦也蓦地断开。
他强迫自己维持的理智与冷静,彻底消失。
甚至这一刻他忍不住在想,一年半前他可以让严嘉知难而退,更何况是盛帆那个刚刚起步的小公司。
原本想要沉静地询问她相亲结果,却变成了难以克制地将她困在自己的身前,嗅着她身上的馨香,想要不断地去汲取她的美好,就像那晚一样。
这股失控的冲动却又在听见她惊惶地唤他“祁深”时平静了下来,唇堪堪停在与她不过一指的距离。
他怕她会怕他、怪他。
所以,只问:“相亲,这么高兴?”
池年的确被突然出现的人影吓了一跳,只是在嗅到熟悉的泉香时惊吓便消失了,剩下的只有诧异。
眼前的祁深,熟悉又陌生。
可目光却又莫名的性感。
池年回过神来,才反应过来他在问什么,想了想点点头:“开心啊。”
说完,便看见祁深的瞳孔微微放大了些,眼神也半眯了下。
池年弯了弯唇,反问:“昨天你也看见照片了,你不是还说人家挺不错的?”
“我说什么就是什么?”祁深气急了反问。
池年奇怪地看着他,确定他确实是那个“说一不二”的祁深后才缓缓开口:“不然呢?”
祁深停顿了半晌,颓然地垂下视线,微微撤离了些距离,语气带着些许自嘲:“池年,我昨天说错了。”
池年看着他,没有说话。
“你说他身材刚好,薪资不低,长得不错,”祁深闭了闭眼又睁开,“你在创思待了四年,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资产,只有你见过……”他顿了顿,“你也比任何人都清楚我的身材。”
“薪资也好,长相也好,甚至身材,我不是更好的选择吗?”
池年微愣,好一会儿才说:“你说这些干嘛?”
“我在追你,”祁深深深地凝望着她的眼睛,再不容任何人打断,“我一直在追你,池年。”
说出口的瞬间,心中却止不住的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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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的呼吸微紧,轻轻地眨了下睫毛:“……哦。”
祁深微微凝眉,似乎在说:就这样?
池年歪了歪头,眯着眼睛笑:“那你追吧。”
说完伸手将他的手臂拉了下来,绕过他朝电梯走去。
声控灯熄灭了。
祁深一人站在黑暗里,良久抬手捏了捏眉心。
那就追吧。
最起码,她知道了。
池年回到公寓时,池母已经将晚餐准备好了,看见她回来便准备叫她洗手吃饭。
只是没等开口,便看见池年直直地冲进洗手间,池母无奈地摇摇头。
池年一连往脸上泼了几捧凉水,才冷静下来。
想到刚刚祁深说在追她的画面,就觉得耳根滚烫得厉害。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所幸面上很平静。
“没出息。”池年对着镜子里的自己轻嗤一声。
吃完晚饭,池年接到了弄堂里书社老爷爷的一通电话,是她下午离开弄堂时老爷爷主动提的,店铺开门便给她来电。
老爷爷说,店铺的那位老人晚上回来过,后来又被子女接走了,可能要过段时间才能回来。
池年道谢后挂断电话,躺在床上又忍不住想起楼梯间发生的事情,干脆蒙上被子,睡觉。
第二天是周一。
池年一大早要起来上班,池母请了两天假,还能在云城待一天。
吃完池母做的早餐,池年便拿起包包出了门。
电梯刚启动就停下了。
祁深像是拿捏好时间似的等在外面,笔挺的黑色西装,完全看不出昨晚的失态,又是一副高冷的清贵模样,衬衫的纽扣系在最上面一颗,禁欲克己。
见到池年,祁深的眼神柔了些,走进电梯,站在她身边。
电梯一层层地下降,池年不断地看向楼层数,总觉得今天的电梯格外的慢。
“吃早餐了吗?”祁深看着镜子里目光左右乱瞟的女孩,徐徐开口。
池年皱了下眉,透过电梯镜一眼对上祁深的视线。
他在和她寒暄?
祁深见池年始终不开口,干脆转头看向她。
池年抿了抿唇:“今天周一。”
祁深:“所以?”
池年笑眯眯地问:“你应该有早会吧。”
创思每周一早上九点一刻早会时间,现在已经八点四十了,他到创思快的话也要四五十分钟。
祁深看着她:“推迟到下午了。”
池年:“……”
他是老板他说了算,池年撇撇嘴,扭过头不想理他。
下秒,她面前却多了一只手,那只手手指修长白皙,且骨节分明,指尖夹着一张秀色可餐的黑金卡。
池年愣了下,下意识地顺着那只手扭头朝他看去:“你干嘛?”
祁深抿了抿唇才平静地说:“……我没追过人,”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见你昨天提到了相亲对象的薪资问题,以后你可以随便刷这张卡。”
池年皱了皱眉:“所以,你给我这张卡让我挥霍?”
祁深颔首,察觉到她紧皱的眉心淡淡解释:“挥霍得起。”
池年用“你看看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看着他。
祁深直视着她的目光,当然不只是让她挥霍,他想,如果能提高她对钱的概念更好,以后省的她看见一个小公司的负责人就认为薪资不错。
“叮”的一声,电梯门打开。
池年松了一口,飞快地走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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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池年。”祁深在身后唤她。
池年转身,想了想笑盈盈地说:“你知道我们现在还什么关系都没有吧?”
说完不等他应,径自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心里却忍不住地想,她真该问问那张漂亮的黑金卡里有多少钱的!
到达线条后,池年因为庆功宴上被祁深以“没拿钥匙进不了家门”为由带走的事,没少受到团队人揶揄的目光。
尤其林涵,一脸的调侃。
池年只得干笑一声:“我和祁总只是上下楼的邻居而已,邻居。”
林涵凑到她跟前:“谁上谁下?”
池年:“我……”
她默默闭了嘴,转头看着林涵。
一个楼层问题,为什么被她一问,这么邪恶?
林涵笑了两声,上班时间到,她也飞快回了自己的位子。
池年将前几天拍的照片上传到工作室的内部图库上,图库上都是工作室的摄影师上传的公共版权的作品。
上传完,池年便开始处理前不久拍摄的照片。
一整天没出现的喻泽直到临近下班时才出现,和众人打了声招呼便回了办公室。
不多时,池年的收到一条消息,是喻泽要她去一趟办公室。
池年心中有些忐忑,她知道喻泽看到了图库上她拍摄的那些照片,作为自己独立拍摄的作品,被自己的偶像点评,是一件很需要勇气的事情。
池年深呼吸一口气,才朝喻泽的办公室走去。
果然喻泽面前的电脑屏幕上打开着公司图库的页面,显示的正是自己拍摄段闻白的那些片子。
只是他却有些走神,懒散地靠着椅背,目光落在不知名的地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喻泽?”池年轻声唤了他一声。
喻泽回过神来,扯了扯唇角:“这些是你拍摄的作品?”
池年点点头。
喻泽笑了笑,看着电脑屏幕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就在池年等的有些不安时,他随意地看向她,慢悠悠地问:“你的相亲对象?”
“啊?”池年困惑。
喻泽却低下眼来,下秒笑了一声:“……不错。”
池年不懂他是夸她拍得不错,还是段闻白这个模特选得不错,一时之间更加迷茫。
喻泽却像是突然清醒,皱了皱眉,很快又恢复如常:“照片拍得不错。”
他说着指了指屏幕:“这里的光影变化处理的很好,比起之前生硬的明暗交错,进步很大。”
喻泽又点评了几张,最终将照片落在最后一组关于线条感的照片上:“池年,有些片子追求的是真实感,有些片子却是需要一个合适的后期的。”
“线条感讲求的是利落与干练,拍出来的色相会相对弱一些……”
池年认真地听着,看着喻泽一针见血地指出她拍摄时的问题,心悦诚服。
只是在照片翻到最后,那个弄堂外的“拆”字和不远处的母女二人的背影时,喻泽停了下来,认真地看着。
池年心里咯噔一声,没想到把这张照片一块复制上传了上去。
这张是随意抓拍的,没有挑角度和光线,甚至还逆着光,噪点繁多。
喻泽却眯着眼睛勾了勾唇:“不错。”
池年一愣,眨眨眼看向他。
喻泽看了眼那个“拆”字,笑看向她:“一看就很快乐。”
是他周末去拍摄时,少的那份心情。
池年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
喻泽却低下眼来,下秒笑了一声:“……没事。”
说着抬眸懒散地看着她:“去忙吧。”
池年不疑有他,点点头转身走了出去。
喻泽轻敲了下桌面,许久站起身透过玻璃墙看向外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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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他真的需要静下心来想想了。
……
祁深下午开了早会,晚上又见了一个大户,喝了几杯酒。
司机请了假,陈扬也应酬了,没喝酒的宋朗将祁深送回来的。
保时捷停在公寓门口,祁深神色冷静地靠着后座醒酒。
宋朗透过后视镜看了他一眼,喝了那么多香槟竟然还这么衣冠笔挺,目光清醒。
下秒他想到什么,趁着他醒酒时戒心不高再次好奇地问:“你和小池年到底进展怎么样了?”
祁深的目光一顿,抬眸扫了后视镜一眼。
宋朗莫名觉得他的视线透过后视镜的反射,更冷了:“看来不顺利。”
祁深想到上午被拒收的银行卡,脸色一黑。
宋朗笑开:“这算不算因果轮回?你想想你当初怎么拒绝小池年的?”
祁深愣了下,想到过去四年,神色微敛,徐徐开口:“你很关心池年?”
总是“小池年小池年”的叫。
宋朗听着他这明显酸味十足的话,耸耸肩,他分明是在好奇他第一次追求人的过程:“好吧,不提小池年了,”说着拍了拍方向盘:“你这车没之前那辆好开,怎么突然换了?”
祁深:“……”
宋朗察觉到气氛的诡异,扭头看了他一眼,随后不可思议地挑眉:“不会也因为小池……”
“闭嘴。”
宋朗乖乖地闭了嘴,下秒发现新大陆一样看向前方:“小池年!”
祁深刚要让他安静,却在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女孩时住了口。
池年抱着一叠相册一样的文件夹,安静地朝公寓楼的方向走着,身上的浅黄色长裙在夜色里微微飘动,长发半拢在耳后,眉眼娇俏。
“小池年今晚加班啊。”宋朗看着手机嘀咕一声。
祁深闻言睨了他一眼:“你怎么知道?”
“小池年几小时前发了个朋友圈,”宋朗拿起手机屏幕给他看了一眼,“你没看见?”
“追求人家也太没诚意了吧?”
祁深表情一僵。
他的名字还在她的黑名单里躺着。
宋朗察觉到他的反应,想到这段时间他很少看手机,隐约猜到了什么,睁大了眼睛看着他:“被拉黑了?”
“……”祁深沉默了几秒钟,揉了揉太阳穴,最终没忍住,“操。”
宋朗奇异地看着他,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祁深吐脏,笑看着他:“看来你任重道远啊,”说着认真思索了下,看了看他这张精雕细琢的脸,“要我说,还是色诱最靠谱。”
祁深凝眉看着他,许久嗤笑一声,打开车门大步流星地朝不远处的女孩走去,下秒脚步却顿住。
另一边开来一辆白色的保时捷,停在池年身边。
池年停了脚步,和保时捷的主人笑着打了声招呼,嗓音清甜。
二人又说了些什么,保时捷才缓缓驶入地下停车场。
祁深半眯双眸,他认识那辆车的主人。
喻泽。
明知道二人只是打了声招呼,祁深却依旧难以克制心里翻涌的酸意。
对他,她已经很久没那么清清甜甜地说话了。
池年今晚按照白天喻泽所说的,处理一些片子的后期工作,因为照片繁杂,难免效率低了些,直到现在才处理完。
电梯刚好到一楼,池年走进电梯,按了关门键。
电梯门徐徐合上。
随后门外一阵沉沉的脚步声,电梯门再次打开。
池年抬头看去,瞳孔微微放大。
祁深一手撑着电梯门,一手随意地拎着西装外套,严谨禁欲的白衬衣纽扣解开了两颗,露出干练的锁骨,领带松垮垮地坠在颈间,弥漫着淡淡的酒香,双眸半眯着,反而带出些空濛,正看着她。
而后,他开口,语气淡淡的,嗓音却低哑磁性:“池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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