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侯府，正在房内看书的李秋仪突然打了个冷战，她立即出声喊人。
“小姐怎么了。”丫鬟忙走上前来问道。
“把窗关上吧，夜有点凉。”
“小姐，今晚小姐怎么不去逛灯会呢，往年小姐不是最喜欢看热闹的吗，刚刚三小姐可是派人过来请了好几次呢。”
李秋仪冷冷看了这丫鬟一眼，“就你话多，下去吧。”
丫鬟被自家小姐的这一眼看得背后冒冷汗，不知道会不会因为这一多嘴就得罪了小姐。最近不知道怎么了，从前不爱打骂下人的小姐已经责罚了身边好几拨下人了。
怡春院后院的密室里，百里奕等人还在边喝酒边聊事。
“……余杭府那边有个县城，整个都被水淹了。我坐船来京的时候经过那儿，好家伙，一片汪洋，差点我都已经自己进的是海了。听说那里有官兵扎营救灾，都被倒灌的海水给淹了。到处都是积涝，这老天还跟撕了口子似的收不住雨势，我看啊，一时半会儿，这水是泄不出去的。”朱庆之放下手中的酒盏道。
“苦了当地的百姓了，京城这边说了这么久的南下赈灾，粮食却还一直没下去。上次，城外还烧光了整整一个粮仓，今年南方的百姓难啊。”夏景析喝了一口酒，叹气道。
“可不光南方，西北也悬。我那边的货到现在都还没出来呢，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情况，我可是跟我爹保证了的，这批货一定能赚钱，结果倒好，到现在连货的影子都还没瞧见。说不定，已经被人拦下抢走了。”
百里奕望向朱庆之，问道：“我记得你家在燕国和辽国也有生意？”
“对。”朱庆之点点头，“现在夏辽开战，辽国那边的生意暂时停了，不过燕国那边的还都在做。”
“你在燕国那边的店铺有多少家。”
“燕国那边的话，我家没多少生意，主要就布匹和茶叶这些，店铺的话，加起来应该有、有三、四十来家吧，回头我给你整理整理，看看都在哪里。最近我爹还想在那边进马，不过有点难搞，你们燕国的马到了江南，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水土不服，死了大半，这个生意可能搞不起来了。”
“三、四十几家。”百里奕略一琢磨，道：“到时候，我可能还要你帮个忙。”
朱庆之爽快一笑，道：“你只管开口就行了。”
“你准备在燕国做一番事业？”夏景析抬头看百里奕，问道。
“还没想好。不过既然他给了我这王爷头衔，还给了几块封地，我还是先做些准备比较好，有备无患么。不然就算我不去弄别人，也防不住别人弄我啊。我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还是惜命点吧。”百里奕笑得有些欠揍道。
果然这话惹了众怒，两人闻言左右各给了他一拳。
“够了啊，别动不动在我们这些孤家寡人面前显摆自己有媳妇，小心连兄弟都做不成了啊。”朱庆之语气酸酸道。
有媳妇又有什么用，看得见却吃不得，倒是快憋出一身毛病来了，百里奕在心里哀嚎道。
“你们二人都算是有事可做，就我只能虚度光阴，无所事事。”夏景析忽感叹说道，“我向皇上提了两次想南下赈灾，他两次都不同意。他几个儿子都不乐意干的活，皇上宁愿搁着都不给我干，他这是，要彻底废了我啊。”
反正这密室里只有他们好兄弟三人，这些藏在心里的话，要是再不说出来，夏景析都怕自己要憋死了。“他登基后就处处防着我父王，我父王胆小为了保命，做了一辈子纨绔王爷。到我了，他也还是容不下，巴不得我也废了才好。我空端着个王爷的头衔，无所事事，一无是处，端王端王，呵呵，就端着给人看的。我欲将心照明月，奈何明月要我照沟渠。这劳什子王爷，我不当也罢。我就想做个清污浊、明社稷的好官，还天下百姓一个圣明坦荡的朗朗乾坤，不求青史留名，但求有所作为，就这而已，皇上也不让。”
百里奕轻哂一声，替人满上面前的酒盏，道：“这明宗皇帝确实是小心眼的，有这样的皇上，郁郁不得志的，又何止景析你一人呢。”
朱庆之叹了一口气，难得露出与他不符的忧郁气质来，道：“今年江南水患成灾，不少流民过江逃亡。冻死了一批，又饿死了一批，连易子而食的事都时有发生。可当地官府就是不肯开仓放粮，非说要等朝廷拨的粮到了再说。我们朱家虽然放了一批粮出去，可这只是杯水车薪，能抵多少用呢。朝廷直到年前才发了赈粮下去，还不是全部，只第一批，光这批粮食有什么用，饿死的人还是成片成堆的，说是尸横遍野也一定都不为过。”
端王手中酒杯一滞，“江南水患竟这般严重！”
“都说上报了，可我怎么就不信那些地方官府呢，真要上报了，这剩下的赈灾粮食怎么就一直发不下来了，光老百姓到手的那点粮食，够谁吃呢，何况里面还多是沙子。”
“就是发了，也未必会到百姓的手里。”百里奕冷笑一声，道。
“西郊粮仓失火，要说跟这些皇子无关，我是不信的。夏景宇短目自大，夏景行狭隘虚伪，这两人将来不管谁当上皇帝，夏国的老百姓怕是都不会有好日子过。”他又道。
夏景析与朱庆之相互看了一眼，重重叹气，各自拿起面前的酒壶将酒盏满上，推盏闲聊，东一句西一搭，这一聊，就是一夜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