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卢馨儿在怡春院里做清倌时，我找过她，说可以一直包她，不让她出来接客，可她不肯。她说自己乃戴罪之人，总不能一辈子都当清倌，早晚是要出来接客的，不想拖累我。”
即便江夫人原与卢夫人两人私交再好，如今以卢馨月的这身份，他们两个再见面也终究是不妥了。
“中侍大夫，五品官。这是被抄家了。”
官员犯了事，一般后宅女子要么就赶出宅院自谋出路，要么就沦为官奴，这沦为官妓的的，应是犯了较大的事才这样。
方志离京太久，对京中官员发生的事不甚了解，他问道：“这卢大人我不认识，他究竟犯了何事，竟连家中女眷都遭逢这样的牵连。”
“这事说起来，还与姚家造反一事有关。”
“这中侍大夫还与姚相之事有关？”方志问道。
江博元点点头，道：“卢大人原是姚相的门生，姚相又对他又提拔之恩，两年前，姚家突然被查出逆谋造反时，卢大人跟几位大臣在朝上给人喊冤，圣上一怒之下，就将这几位大臣也视同造反，一并抄家斩首了。”
姚世辅曾任两朝右相，曹行知也是在姚世辅出事后才坐上右相这位子的，所以江博元称他一声姚相，倒也没说错。
“说起来，这顾将军还是姚相的女婿呢。”江博元突然想到，忙道：“我刚想起来，当初那天下第一美人姚华卿不就是姚相的女儿吗，可惜红颜薄命，早早过世了。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要是当时姚华卿还在世，那这姚家与顾家可就是姻亲了，说不定姚家就也被拖下水了。只是没想到，兜兜转转这么多年，姚家终究还是难逃一劫，真是造化弄人啊。”
“顾风岩将军，当年是被人诬告的。”方志突然道。
“还有这事？我只听我爹说过，这顾将军好大的胆子，竟敢养私军，至于这里面到底有何隐情，还真是不清楚。”
方志喝酒如喝水，一口下肚，道：“这诬告之人，你也认识。”
“我也认识？那就是这京里的人了，是谁啊。”江博元好奇地小声问道。
“刘世光。”
“你说谁？”江博元怀疑自己耳朵听错了，又问了一遍，道：“你说的是宁西王，刘世光？”
“大夏除了他还有哪位刘世光。这事说给你听也不怕，我兄长原是顾风岩带出来的兵，他的一身武艺和带兵本领，都是顾将军教的。当年事发突然，我兄长来不及调查，顾将军就被下旨斩首了。可他根本就不信顾将军会意图造反，那些所谓的私军，其实是军队里退下来的老弱残兵，顾将军不忍这些将士无所归，就自己掏银子养在府里。”
“这算什么私军啊。”江博元愤然怒道。
“我大哥追查了很久，才查到是顾将军身边的亲信告发的顾将军，我们怀疑，刘世光就是当年的那个叛徒。刘世光原本只是顾将军身边的一个小小副将，却在顾将军出事后突然高升，平步青云，最后还被封了王爵。而顾将军的其他旧部，遣散的遣散、贬的被贬，要么就被打压得毫无出头之地，就连我兄长都被派到了最是贫苦的西北去守城。论功，我兄长守城得力，战功赫赫，屡次打败来犯的敌军，理该有赏才是，可皇上却从来都没有封赏过他任何东西。”
“你大哥，哎，真的——不说了，我们喝酒！”
一杯下肚，江博元摸了摸下巴，道：“照你这么说，这刘世光确实是很有嫌疑。不过，这事已经过了这么久了，刘家的人也都死光光了，就算我们想知道当年的真相，也恐怕查不了啊。”
“如今顾家已经无人了，真相什么的，也不重要了。”方志叹道。
他拿起酒壶，对着壶嘴就是狂饮，潇洒不羁的模样与他斯文俊秀的外表全然不符。一壶酒水下肚，他看着江博元，擦嘴问道：“在你看来，北地为何突然失守。”
“这打仗的事你问我可就问错人了，我是一窍不通啊。”说这话时，江博元还自得得很，“要是你问我这京城哪家的花酒最好喝，哪家的姑娘最知情识趣，那我倒是还能点出个一二三来，其他的，你就别问我了，白问！”
“反正我与兄长都觉得，这北边突然失守绝对有问题，原本兄长让我回京是顺便去宁西王府打探一下这里面的事的。没想到，我还没到京城，宁西王府就被人灭门了。”
“这事现在交给六扇门查了了，六扇门里头我有熟人，帮你打探打探？”
“你怎么哪里都有熟人。”方志瞪了江博元一眼，又道：“这事你不用打听，危险。”
“哟，现在知道危险不让我打听了，怎么李勇那头让我打听得这么积极，赶紧你觉得李勇那老头就是个好惹的啊。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我原先也以为那是个好惹的，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以后我见着他都要躲着点才行。”
方志懒得再与江博元扯，突然想到一事，道：“我记得宫里的贵妃娘娘，也是出自姚家吧。”
“哎，那位也是红颜薄命的，就连那位所出的长公主，也在半年前病逝了。”
两人相视一看，都从对方眼里看出了惊疑，“这么说来，姚家竟是彻底没人了。”最后还是江博元忍不住说了出来，说完忙呸了一下，道：“罢了罢了，这种事我们说不得也议不得，来来，喝酒。”
“你对宫里的娘娘这么熟，可知道楚妃的消息。”方志突然又问道。
江博元忙呸了一口，道：“这种害人掉脑袋的话，你怎么信口就胡来啊。什么叫我对宫里的娘娘这么熟，那些都是皇上的女人，哪是我们这些外男能讨论的。啧，说吧，好端端的干嘛打听楚妃的事啊。楚妃——我记得也是首辅程即森的女儿吧，是当今皇后的亲妹妹。”
方志点头，“楚妃是程首辅的小女儿。”
江博元拍膝道，“对对！先说明啊，后宫的事我是真的半点都不知道的啊，不过这楚妃我记得她有为皇上生了个女儿，排行第七。这七公主听说一出生就异于常人，不是很讨皇上喜欢，后面就被送到行宫去了，最近冬猎的时候，才刚被带回皇宫。”
“异于常人，什么异于常人？”方志追问道。
江博元用手指戳了戳自个儿的脑袋，道：“就是这儿，跟一般人不同，说是……天生痴傻什么的。”
“这么说，楚妃在宫里并不好过。”
大哥要是知道自己心爱的女子在皇宫里这般受罪，估计又得心疼不已了。想到出发前娘亲正在托人相看女子，又想到方远为了楚妃多年未娶，方志决定这事还是瞒着大哥不说了，就说楚妃一切安好，让他勿念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