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看热闹的人一听这话,看四皇子的眼神不由变了变。
原来四皇子是借打这宫女,以责罚七公主没认出他来啊。这四皇子也真是的,这宫里头谁不知道七公主天生痴傻,堂堂一皇子却跟自个儿痴傻的皇妹计较这些,还打骂自己皇妹的贴身宫女,啧啧,这四皇子平日里的温和亲厚难不成都只是装给别人看的?
夏景行有些莫名,忙道:“我何时说责罚于你,我只是——”
四皇子话音未落,长乐突然就哇哇大哭了起来,哀嚎道:“我错了,长宁错了,求求四哥原谅长宁吧,哇哇——”挤不出眼泪,她只好用袖子遮住脸。
不明真相偷偷张望的众人见状,更在心里坚定了刚才的想法,果然是四皇子在借机欺负自个儿痴傻的妹妹。瞧这七公主哭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可怜模样,不知道刚四皇子是怎样欺负人家呢。皇家哦,果然没有什么兄妹亲情,啧啧。
六皇子用拳抵唇低咳几声,看了眼周围窃窃私语的宫人太监,道:“四哥,再不走就来不及上朝了,我们还是快走吧。”
夏景行闻言看了眼还在掩面嚎哭的七妹,又瞥了眼周围经过偷看的宫人,甩袖挤着张圆脸笑道:“也是,正事要紧。”至于这不识相还让自己难堪的七妹,他以后有的是法子整她。
“七妹,四哥和六哥就先走了。我们——下次再一起玩。”夏景行阴恻恻笑道。他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吓得跪在地上的冬菊心狂跳,唯恐这四皇子下一刻就一脚踹过来了。她僵着身子直直跪在长乐身前,想着要是这四皇子欺负自己主子的话,她就算是拼着这条命不要,这回也要护住公主。
冬菊看着夏景行与夏景明离去的身影,长吁了一口气,她忙起身看长乐,待发现长乐只是干嚎脸上半点泪水都没有的时候,冬菊早准备好的安慰的话噎在嘴里说不出了。倒是明月,脸都被自个人扇肿了,还要看看长乐的脸有无事。
此处人多嘴杂,主仆几人有什么话也不能在这里说。况且,长乐今日来御花园,并不是真的为了赏梅。她有自己的事要做。
待偷看围观的人都散去后,长乐才带着明月与冬菊在御花园里随意逛逛。她们看似只是在赏花看景,实在只是为了迷惑那些跟踪打探她们的人。绕了几圈确定后面没人跟着后,长乐才缓缓往南边的竹园走去。
还未走至竹林,入耳的是叮咚的流水声。几人拐过一个转角,迎面而来的就是大片大片的竹林,但见一条玉涧围着整片竹林流淌,走过横着的石拱桥,长乐走进了竹林。苍翠的竹叶上还托着厚厚的雪,偶尔有风过,飞雪便如花朵般从竹林间飘落,吹得竹林间的人瞬间白了头。
长乐随意伸手,接住了一片飞落下来的雪花,映入眼帘的一竹一砖,还是同从前一般无二。
地上的青砖还铺着厚厚的白雪,雪上除了几片落下的竹叶,并无任何人的脚印足迹。这竹林,今日还没有人进去过。
“你们在这里守着,要是看到有别人过来,就立即提醒我。”长乐披上斗篷的兜帽,道。
“是,公主。”
长乐踏雪而行,缓缓走在清冷的竹林间。林叶间虽细雪纷飞,可地上的砖缝里却还长着青葱油绿的青苔。潺潺的溪流在竹林间蜿蜒穿过,迷蒙的雾霭在群竹间缠绕回旋。
走过林间的竹制小桥,长乐一路沿着青砖小道曲曲折折绕过假山、竹林与凋谢的花圃,终于来到了“茶室”的前面。
“果然还在。”长乐自言自语道。
前世长乐喜竹,正好御花园的南边有一块无人问津的竹林,于是华贵妃便仗着自个儿宠妃的身份,让人在这竹林间为长乐建了间精致的竹屋。长乐闲来无事,便爱到这竹屋饮茶弹琴,还附庸风雅给这小小的竹屋起了个名,叫“茶室”。
说是竹屋,其实不过一小小的茶寮,纤纤细竹隔出一间小小的茶室,六面皆竹,透过竹缝可见林间叶动。整间茶室悬于水上,若炎炎夏日坐在这茶室饮茶,倒真是清爽雅静。
现下正值寒冬,长乐来这“茶室”,自然不是为了风雅喝茶弹琴,而是为了找她前世藏在这里的东西。
那是华贵妃在临死之前交给她的一样东西。当时母妃已经被打入冷宫,病入膏肓,她偷偷潜入冷宫才堪堪见着母妃一面。
她还记得那日雷雨交加,冷宫破旧的木窗被大雨拍打得劈啪作响。昔日明艳动人、不可一世的宠妃,如今却只蓬头垢面,身穿发黄的旧衣裳,孱弱无力地躺卧在床上。屋里寒风四漏,她身上只盖着薄薄的被子,身边一个伺候的下人都没有。
“以前,我以为冷宫说的只是清冷,没人气儿,没想到,是真的冷,咳咳。你瞧,秋都没到,这屋就冷得人发颤。”
长乐强忍眼里的泪,紧紧握着华贵妃冷得发青的手。华贵妃素来爱染最艳丹寇的指甲如今却惨白一片,她心里酸涩要要紧,声音轻颤着安慰道:“是母妃这被子太薄了,回头女儿让人送些衣裳被子进来。”
“不要!”华贵妃挣扎了一下,忙咳道:“咳咳,你不要做这傻事,母妃在这里都挺好的,你不用担心。跟母妃说说,驸马待你好吗?”
“好,都好,秦展待女儿很好,母妃不要担心。”
长乐的手心突然被华贵妃紧紧攥住,力气之大,捏得她都有些生痛。长乐眼眶微红,不解地看了眼自己的母妃。华贵妃定定地望了她许久,才缓缓松开了手,浅笑道:“你过得好,我就心满意足了。你回去后,一定要好好跟驸马过日子,要是他待你不好,你就告诉你父皇……你也不用委屈着,你父皇,总归还是疼你的,不会因为母妃的事就迁怒你的,你让他为你做主就是了。”
“母妃,你再等等,待我查明真相,一定还母妃一个清白,倒是父皇——”
华贵妃摇摇头,打断了长乐的话,“该说的我早就跟你父皇说了,他不信我,纵然我说破天了,他还是不会信。你切不可再去求你父皇了,你若想我安心,就好好听我的话,回去后好好与驸马过日子,咳咳,否则,我就是死了也不会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