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浅黄色的锦袍,长身玉立,站在灯光下英俊的文天耀,莫名的竟让卫月舞生出几分熟悉的感觉,眸底扬起一股淡淡的波澜,但随掩压在幽深的美眸之后。
文天耀的眉眼长的很英俊,只是往日被隐在他威严的仪表之下,几乎很少有人敢直视观察他的容色,但此时不知道是不是灯光的原因,文天耀比起往日竟然多了几分温和,虽然不似燕怀泾那种温雅如玉,但却也给人一种平和的感觉。
“太子殿下!”卫月舞示意金铃让开,恭敬的退后一步,福了一礼。
“卫六小姐不必客气!”文天耀微微一笑,“听闻方才卫三小姐在宫里出了事,据说当时卫六小姐也在场,这谁是谁非应当看的很清楚吧?”
这话听起来温和,但话里面的意思却很难让人回答。
卫月舞略一沉吟,道:“殿下此事谁是谁非,原谅月舞才疏学浅,着实的看不清楚,月舞对宫闱之此,并不熟悉。”
她既不说谁是,也不谁不是,这宫闱之事,有许多的确不能只看表面,卫月舞的话回答的虽然圆滑,但也的确是这个道理。
文天耀忍不住哈哈笑了起来:“卫六小姐小小年纪,回答的居然这么老道,实在是让人惊讶,难不成卫六小姐在外祖家,也时时如此机智周旋?”
“外祖家的日子是月舞过的最平和的一段,殿下应当也听闻,进京途中,月舞差一点死在路上,在没人帮得了自己的时候,唯有自己机敏一些,才可以活得长一点!能避开麻烦,还是早早的避开为是!”
卫月舞坦然的道,一双水眸微勾,似笑非笑之间却透着几分疏冷。
谁也不是笨人,更何况这位宫中的太子,看起来今天的事,这位太子是怀疑起自己来了。
“卫六小姐很直率!”文天耀不以为逆的点点头,目光落在卫月舞的脸上,灯光下,那张清丽的脸上带着未消退的红晕,竟比平日更多了几分妩媚,水眸流转之间,一片潋滟,动人心魄。
“卫六小姐为什么把之前我赐给你的凤簪转送给了你四姐?”这话问的很突兀,跳跃度太大,以至于卫月舞愣了一下,才想那只凤簪的事。
“殿下手下的内侍弄错了,月舞自然替殿下送到四姐手中,四姐才是要进东宫的人。”卫月舞不慌不忙的道。
不说文天耀故意的,也不说文天耀弄错,只说内侍弄错,怎么说这事的错处都跟文天耀无关。
堂堂太子,当然是没有错的,算得上是委婉的恭维了文天耀一下。
“你四姐也够不上这个格啊!”文天耀却是冷哼一声,没打算放卫月舞过门,继续问道。
“四姐够不够格都是殿下说了算,这簪子殿下既然能送,当然也能收回,一切凭殿下的意思说话!”
卫月舞婉转的道。
心里暗付,原来当时卫秋芙真的是贪下了那只簪子,那样的九凤簪又岂是随随便便能收的,卫秋芙既没有正位中宫太子妃,又怎么敢收下九凤簪。
卫月舞不知道该为卫秋芙的野心感叹,还是为她的迫不及待叹息。
若是平日里,老谋深算的卫秋芙怎么会犯这样的错误,只能说这只九凤簪的吸引力实在太大,以致于卫秋芙怎么着都要留下。
对于卫月舞一句也没有落到实处的话,文天耀明显有些不乐意,脸色沉冷了下来,冷哼一声:“卫六小姐说跟没说一个样,我只说你觉得你们府上的四小姐够不够格成为太子妃,成为将来母仪天下的中宫?”
他这话问的极其直接,几乎就是没有半点庶掩,咄咄逼人之间,自有一股子压人的气势,但又很合乎他太子妃的身份。
卫月舞不由的低下了头,柳眉微蹙,她不知道这位盛气而来的太子殿下,为什么找自己问这样的话,这种事又岂是谁能随随便便讨论的,太子妃一事关系着国之根本,将来的皇后母仪天下,也不是谁都能决定的。
自己只是一个臣女,跟此事也搭不上半点关系,这位太子殿下这话问的何其逼人。
“殿下,臣女惶恐!”卫月舞眼观鼻,鼻观口,低声道。
“惶恐吗?我怎么看不出来,我只看到你沉着应对,对于我,对于卫秋芙来说,是不是都一直这么沉着?之前二弟和你三姐出事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这么沉着?”
文天耀也不知道哪里来的怒气,手重重的往假山的一角上拍了一下,厉声道。
“殿下息怒!殿下若是对月舞有什么不满,明说就是!”卫月舞垂首,脸色却是一片平静,她不觉得自己的答话哪里得罪了这位太子,以致于这位太子如此愤怒。
有不满吗?文天耀的脸色缓缓的平和了下来,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方才哪来那么大的火气,成为太子多年,还很少有这么莫名其妙发火的时候。
但是方才看到卫月舞如果平淡的说起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心头就腾腾的火起,以至于一时间失控,莫名其妙的发起火来。
“你知不知道你娘亲的事情?”待得心情平和了下来,文天耀才皱眉问道,这才是他方才跟着卫月舞出来的目地。
“娘亲的事情,月舞己记不清楚,似乎曾经发生了什么事,有一段记忆月舞很模糊,再加上年幼,少时的记忆似乎有缺失!”卫月舞伸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道。
那段莫名其妙的记忆,她知道是真的,而这还关乎到那座废弃的宫殿,但她就是想不起这段往事。
“你娘真的嫁到华阳侯府多年,没有生下子嗣?”文天耀又问道,目光灼灼的落在卫月舞的脸上,注意着她脸上细小的反应。
“真的没有吧!”这话原说的肯定,但到后来连卫月舞自己也多了几分疑惑,太夫人一向不喜欢娘亲,如果娘亲真的没生下子嗣,太夫人居然没有闹着让父亲休了娘亲,却只是送了一个冬姨娘过去。
这也太仁厚了一点吧!
“到底是有还是没有!”文天耀的目光依然落在卫月舞的脸上。
“殿下,此事月舞真的不知情,或者曾经发生了点什么事,只是月舞那时候尚未出生,待得出生之后,又尚小,而且儿时的记忆又模糊一片,实在不知道怎么回答殿下的问题!”卫月舞慢慢的摇了摇头。
神情极其困惑的看向文天耀:“却不知道殿下这么关注我娘亲的事,所为何来?”
文天耀既然表示出对娘亲的兴趣,卫月舞这里也是满腹疑问。
“你娘……让人很困惑!”文天耀的俊眉也不由的皱了起来,“母后不让我见到你娘,可我偏偏却是见过你娘的,你娘是不是很偏爱兰花?”
这些话,他一直藏在心里,没跟任何人提起,这会却莫名的说了出来。
“兰花?”卫月舞愣了一下,在整个华阳侯府她就没看到过兰花,不过也可能她没注意,这个时候原本就不是兰花盛开的季节,除非象太子自己设的那个兰殿一样,整个宫殿里都奢侈的铺上地暖。
“在华阳侯府基本上看不到兰花!殿下是不是弄错了!”卫月舞直言道。
“不喜欢吗?难道我想错了?”文天耀脸上露出几分沉思,看到那张画像的时候,他就清楚当日在兰花丛中看到的那位夫人,就是华阳侯夫人,自己的猜想是对的,纵然母后不许自己见到华阳侯夫人,但自己其实是真的见过,而且还不只一次见过。
那位华阳侯夫人很美,也很温和,每次看到自己都会停下脚步,远远的看着自己,或者她在抚琴,也会放下手中的琴,专注的看着自己,那种感觉仿佛比母后给自己的感觉更亲几分。
所以,自己只要听到那个琴音就会找出去,而往往都能看到这位华阳侯夫人,但基本上都不在宫里。
而且也只是远远的看着,自己不会过去,而那位华阳侯夫人似乎也知道母后的忌讳,也不会过来!
只远远的望着自己,每一次都是自己先行离开,待得走了几步再回首,依然可以看到那位美丽的夫人在望着自己的背影。
这种感觉很怪,怪的几乎让太子停下脚步,转身回去。
但他也知道这己是母后的极限了,好几次母后都隐隐的警告他,意思就是告诉他父皇那里不喜欢他跟那个女子有牵扯。
而后自己查来查去,发现是因为三弟的原因……
但莫名的却又觉得这里面似乎有哪里不对,只是苦于找不到缘由,所以这么多年,他一直暗暗的探寻。
“你娘是不是对卫四小姐很好?”文天耀皱着眉头,沉声问道,这话其实他以前问过,但还是忍不住又问了一句,实在是他心中的疑惑更堪。
“娘对任何人都好!”卫月舞坦然抬眸,柔声道,水眸中泛起淡淡的温柔,那样的温柔之色在灯光的映照之下,更多几分暖意,少了几分疏冷。
一时间两个人都沉寂了下来,天空中雪花飘落,一片片的斜飞而过,划破了灯光下那一片亮彩。
一个内侍忽然慌慌张张的跑了过来,远远的看到文天耀,才叫了一声“太子殿下,有急事!”
便匆匆的跑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