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要回家了!”
此时的三艘舰船,早就已经离开扬州,平稳的航行在长江里,看着长江两岸熟悉的植被,站在甲板上的朱有成,顿时兴奋的大叫起来。
算算时间,他这趟从长安出发,差不多就是两月多的时间了,先前的时候,倒还不觉得什么,但如今看到两岸熟悉的植被时,那种归心似箭的心情,便越发浓烈起来了。
其实,不光是朱有成,便是神机营其他的士卒们,此时看着两岸的风景时,心里便跟着激动起来。
这趟出门,时间倒在其次,关键是他们去过的地方,却是人生中最远的路程,一去一回,仿佛经历了两个人生似的。
“这次回长安后,可有什么打算吗?”而此时,就在神机营的士卒们,在外面的甲板上激动乱叫时,徐宁却待在自己的船舱,在他的面前,则是一脸平静的虬髯客。
扬州一夜,徐宁忙着跟世家的人见面,而虬髯客则是趁着这时间,偷偷的进了扬州城内,直到次日徐宁出发时,虬髯客便又回到了船上。
徐宁原本还以为,虬髯客这都多少年没回扬州了,这番回到扬州,最起码也要待上很长一段时间,祭祖、访友等等。
可让他没想到的是,虬髯客只是待了一晚,就灰不溜秋的回到船上,只是,那回来时的表情,难看的都让徐宁不忍直视了。
当年的虬髯客,在扬州那可是首屈一指的人物,交友广泛,所到之处,不说是一呼百应,那也是众星捧月般的存在。
然而,扬州的那一夜,虬髯客却在城内体会到了,什么叫做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扬州商业繁荣,从不缺的就是风流人物!
而像虬髯客这样的过往,人不在扬州两年,那些曾经的辉煌,早就被后来者居上,将他早就忘得一干二净的了。
别说是他的那些过往,就是连他的名字,如今能够记得的,还是那些曾经相交甚密的人,但大多数听到张仲坚这个名字时,都是一头的雾水。
虬髯客的心里,先前还跟徐宁赌着一口气,结果,只在扬州待了一夜,那原本仅剩的一点儿自信,便被完全的粉碎了!
“不清楚!”此时的虬髯客,看上去神色平常,听到徐宁的这话后,目光便不由的望向舷窗外,道:“可能见过药师他们,某家就还会回到岭南!”
“你在岭南不会成家了吧?”听到虬髯客的这话,徐宁不知怎么想的,突然望着虬髯,一脸惊讶的问道。
虬髯客这些年都待在岭南,如果单纯的只是想隐姓埋名,大可不必还要冒险出海,不过是混口饭吃,就他那点儿家底,都可以吃饱肚子的。
但偏偏虬髯客选择了出海,还大价钱买通了党仁弘,弄了那么一艘破船,若不是被逼到那份上,按照虬髯客的性子,还会去做这种事情?
听到徐宁的这话,原本目光望着窗外的虬髯客,顿时便回过头来,目光直直的瞪着徐宁,但片刻后,却是泄了气似的,微微的叹口气道:“不在岭南!”
“啥不在岭南?”听到虬髯客这话,徐宁顿时微微一愣,但随即,目光行便露出惊讶的神色,望着虬髯客道:“你的意思是在别的地方成家了?”
“嗯!”听到徐宁这话,虬髯客顿时点点头,目光望着徐宁道:“若非如此,某家何至于出来冒险,还要受那党某人的克扣!”
“南海?”徐宁的目光中带着惊讶,目光望着虬髯客时,就像发现了新大陆似的,南海岛屿的土著人,他可是亲眼见过的,想不到虬髯客的胃口这么大。
“她…她们都是可怜的女人!”被徐宁这么盯着,让虬髯客心里很是不舒服,可徐宁的身份摆在这里,他便是心里有气,也只能尽量憋着。
“放屁吧!”听到虬髯客的这话,徐宁顿时毫不客气的嗤之以鼻,冲着虬髯客毫不留情的揭穿道:“人家好端端的待在岛上,怎么就用得着你去可怜了,明明就是你饥不择食!”
虬髯客的额头,顿时青筋凸起,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徐宁,但片刻后,却还是深深叹口气,冲着徐宁道:“大总管总喜欢这么不给人留情面吗?”
“分人!”看到虬髯客一副发怒,却又极力隐忍的模样,顿时惹得徐宁开怀大笑,目光望着虬髯客道:“别的人可能需要敷衍,但你不需要!”
这话落下时,便笑嘻嘻的望着虬髯客问道:“知道为什么吗?”
“没兴趣!”虬髯客已经摸清了徐宁路数,知道徐宁嘴里对他没好话,因而,闻言后,便干脆背过身去,目光继续望着窗外,头也不回的说道。
然而,徐宁却是并没打算放过虬髯客,看到背过身去的虬髯客时,不由翘起二郎腿,悠哉悠哉的晃荡着,慢吞吞的说道:“因为你这人从来都是一帆风顺的,人生中从没经历过太大的波折,这便导致了你的太过自信!”
“那也是某家的事!”知道徐宁嘴里没好话,可听到徐宁这么说时,虬髯客还是有些气不过的转过身来,冲着徐宁说道。
“以后就不是你的事了!”看着虬髯客气急败坏的模样,徐宁顿时收起脸上的轻笑,目光望着虬髯客道:“刚刚我问你回长安后有何打算,从现在起,你就好好想想吧!”
“想什么?”听到徐宁突然认真起来的话,虬髯客的眉头,也不由皱了起来,一脸困惑的望着徐宁问道。
“是继续浑浑噩噩的去你的土著部落,还是光明正大的留在岭南!”听到虬髯客这话,徐宁顿时站起身来,目光望着面前的虬髯客道:“想好了就来告诉我!”
岭南的海事衙门,缺一个像虬髯客这样的人,薛万钧虽然厉害,但说到底还是属于陆地老虎,一旦到了海上,那就完全没了用武之地。
而虬髯客本身就是扬州出身,对于海上的一切,向来便熟悉的很,要不然的话,他也就不会独自跑到南海,又从南海跑来岭南了。
这样的本事,可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做到的,所以,从岭南那里见到虬髯客时,徐宁就已经想好了虬髯客的着落。
只不过,那会儿这货还是妥妥的普信男一个,心里还存着股高傲的劲头,但现在却是不同了!
从广州出发,徐宁一路上都在打击虬髯客,最后,经历扬州一夜的打击,虬髯客心里那点儿高傲,早就被击的粉碎,这时候才是伸出橄榄枝的最佳时机了!
听到徐宁的这话,虬髯客的双目,顿时便亮了起来,他当然明白徐宁的意思,然而,也只是一瞬间,那刚刚才亮起的目光,瞬间便又暗淡了下去。
虽然这只是一瞬间的变化,然而,还是没能逃过徐宁的眼睛,看到虬髯客再次暗淡下去的目光时,徐宁的心里,当即便是‘咯噔’一下。
奶奶的,难道是这一路打击的太重了?
然而,偏偏就在这时,朱有成的声音,便从甲板上传了过来:“侯爷,前面有艘船!”
听到朱有成的这话,徐宁心里顿时暗骂了一句,这里可是长江,南北的水上交通,江面上出现一两艘船,那不是挺正常的吗!
不过,心里骂归骂,还是转身出了船舱,向着甲板上走去,结果,当来到甲板上,顺着众人的目光望去时,徐宁的眼眸,当即便微微眯了起来。
正如朱有成所说,在他们前面的江面上,的确是有一艘船,但那艘船的样式,看起来却是怪怪的,说是楼船也对,说是舰船也对,整艘船看上去破破烂烂的,像是经历了多少风浪似的。
而就在徐宁望去时,那艘船的船舱里,刚好便走出了几人,身着麻衣短褐,脑袋的前端被剃光,光溜溜的,但两边的头发却是茂盛。
“侯爷,这都什么人啊?”朱有成身为玄甲军,常年在军中待着,很少机会去长安街上转悠,自然没见过这种装扮的人,看到这种怪异装束的人,顿时便好奇的问道。
“鬼子!”听到朱有成的这话,徐宁的嘴角,顿时露出一抹冷笑,头也不回的冲朱有成命令道:“听本侯令,加速航行!”
前面的那艘船,分明就是倭国人的船,估计,也是跟他们一样,从扬州过来的,只不过,却比他们早了很多天!
倭国人的破船,航行速度太慢,即使比他们早出发多少天,也还是才航行了一半,此时,看着后面驶来的三艘巨无霸时,徐宁能明显看到倭国人的船,开始向江边靠拢。
只是,徐宁却并没打算放过!
朱有成的脸上带着惊讶之色,起先还以为徐宁是在开玩笑,然而,随即看到徐宁眼里的冷意后,脸色一瞬间就凝重了起来。
此时的巨无霸,航行的速度,原本就在五六节上,而随着徐宁的命令下去,速度便骤然又提升了起来。
辽阔的江面上,原本倭国人还在缓慢的向江边靠拢,打算给后面的巨无霸让路,然而,随即他们便发现,那巨无霸似的舰船,突然就加快了速度,直直的向着他们而来!
转瞬间的工夫,舰船的身影,便在他们眼前越来越大,直到最后,那巨大的阴影,便整个覆盖了他们头顶的阳光!
而后,他们的船体,便猛烈的摇晃起来,一声声木头断裂的声音,也从船身上传出,而伴随着这断裂声,整艘船便‘轰’的一声,向着一边倾斜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