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疾?”
胤祚恍然:“你是说七弟吗?”
七阿哥生来就有脚疾是众人皆知的事,康熙倒没有嫌弃他的意思,就连名字都取了个“祐”字,素日学业上待他也与其他儿子一视同仁,处处彰显的意思就是他没有什么不同,更没有不如别人。
七阿哥素来也争气,哪怕艰难万分,读书习武也从来没落下。只是到底年纪不大,心里不能完全释怀吧,七阿哥素日极少出门,和胤祚见得也少。
胤祚原也想过替他看看脚,只是医不叩门,只等着七阿哥想治了自己找上门罢了,没想到没等到七阿哥,倒是等到了八阿哥。
八阿哥对七阿哥倒是好,这事也替他想着。
是了,如今因为胤祚的缘故,原该住在乾东五所的七阿哥住到了乾西头所,和八阿哥他们住的近了,关系好也是可能的。
所以说历史上□□十报团也不是没有原因的,住得近关系自然就好了,而历史上住在乾西五所的另外两个,十一阿哥体弱早夭,十二阿哥是个闷葫芦,和八阿哥混不到一起去也是有的。
胤祚胡思乱想了许多,其实不过短短一瞬,回过神来便道:“先天脚疾分很多种,可能是肌肉筋腱的问题,也可能是骨头的问题,我要知道情况才能确定能不能治,你知道他什么情况吗?”
“不知道,”八阿哥摇摇头,“他平素不会提起脚的事,我们也不会问。”
胤祚点点头,这是尊重旁人隐私,原是极体贴的。只是如今就得叫七阿哥亲自来找他了。
八阿哥又摇了摇头:“他只怕不愿来。”
“不会吧,我瞧着七弟不是讳疾忌医的人。”胤祚瞧七阿哥平日都挺正常的,虽然因为脚疾有些不便,却没有什么自卑的样子。
八阿哥叹气:“正是因为在意,才会表现得格外不在意,否则今日找六哥的便不会是我了。”
胤祚沉默了,他不是心理医生,但八阿哥说的不无道理。他一直以为七阿哥是对他的医术不够信任才没有找来,却没想到这层原因。
“既然要明确病因,我慢慢劝劝他吧,”八阿哥看向胤祚,“六哥就当我没说过今日这话,先当做不知道吧,免得七哥不自在。”
胤祚点点头,又不由赞一声八阿哥的贴心,历史上说他八面玲珑,如今瞧着果真如此,可是谁能不喜欢这样的八面玲珑呢。
从乾西五所到乾东五所要路过御花园,秋来百花凋谢,御花园却依旧青翠美丽,到处都是开得绚烂的菊花。
十阿哥眼睛一转,叫来随身太监耳语几句,那小太监便匆匆离开,不一会儿捧着束菊花回来。
众人诧异地看向他,胤祚问:“你要做水晶菊花糕吗?”
“不是啊,我拿过去给四哥插瓶,”十阿哥说,“四哥人品贵重,雅量高致,配菊花再合适不过了。”
说着就期待地看向四阿哥。
四阿哥:“”
众人:“”
胤祚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这夸赞也太浮夸了!
难怪四阿哥一直不肯给十阿哥好脸色,谁被这么膈应能受得了哦,本来没事也要有事了,何况四阿哥本就气十阿哥。
胤祚低声问八阿哥:“他一直都这么向四哥‘赔礼’的?”
八阿哥点了点头,同样低声道:“他说要热情一些,让四哥看到他的诚心。”
胤祚:我真的会谢!
要重新定义“诚心”这个词了。
他斜眼看八阿哥:“你不劝他一下?”
他就不信八阿哥不知道这么做不对,明知不对还这般纵容,他倒是为了什么?
胤祚倒没觉得八阿哥在整十阿哥,只是八阿哥和九阿哥十阿哥素来好的一个人似的,突然见八阿哥坑十阿哥,胤祚还是觉得挺稀奇的。
八阿哥笑了笑:“还是瞒不过六哥,我只是觉得十弟此次鲁莽,该叫四哥出了这口气才是。”
只怕叫四阿哥出了这口气是真,但希望十阿哥长长记性才是更要紧的。
“你倒是仔细!”胤祚为八阿哥叹了口气,好好的一个人,偏偏带了九阿哥和十阿哥,就跟带俩儿子似的,想来也怪累的。
正这么想着,前面的十阿哥就挠了挠头:“不过六哥这么一说,我确实想吃水晶菊花糕了,不若多摘一点菊花做了吃,四哥你想吃吗?”
胤祚:“”
不多时到了乾东五所,胤祚在自己宫门口停下,目送十阿哥送四阿哥回宫,还冲十阿哥挥了挥手:“十弟以后常来常往啊!”
八阿哥:“”
常来常往就意味着四阿哥一直不原谅十阿哥,这可不是什么好话!八阿哥本就无语,见十阿哥还一无所知,高兴地和胤祚告别,登时更加无奈。
罢了罢了,自己兄弟只能自己多看顾些了。
胤祚知道八阿哥要叫十阿哥长长记性便知有好戏看,果然接下来几天很是瞧了些热闹。十阿哥兢兢业业讨好四阿哥,不是送东西就是亲自□□,偏偏没一样得了四阿哥的心,四阿哥一天比一天更加不为所动冷若冰霜,后来若有机会甚至会闭门不见。如此你追我跑,简直成了乾东五所一景。
总之不关自己的事,胤祚每日喝喝茶吃吃瓜十分开心,除了偶尔要接待一下偷藏过来的四阿哥,并应付一下找人的十阿哥外没什么不好。
但时间一长,五阿哥却坐不住了。
这天五阿哥皱着眉找到胤祚:“六弟你素来点子多,帮我拿个主意吧。”
胤祚来了兴致:“什么事呀?”
“不就是四哥和老十的事么?”向来乐呵呵的五阿哥也叹了口气,“老十虽有错处,到底是为了老九,如今他为了求得四哥原谅这般伏低做小,我总觉得心里过不去,要不我去替他向四哥赔礼吧,你说我该怎么办才能叫四哥消气啊?”
胤祚:“!”
胤祚连忙稳住他:“论情分你和九弟一母同胞,替十弟出这个头也没什么,只是四哥的性子你知道,最是爱憎分明的,他可不会跟你论这些!十弟惹了他就是十弟惹了他,你替十弟向他赔礼,只会叫他觉得你对十弟比对他亲近。若是伤了他的心,只怕偷鸡不成蚀把米。”
五阿哥吓了一跳:“那怎么办?”
胤祚说:“你且再等等,我瞧着此事差不多该了结了。”
五阿哥不太明白,胤祚也不解释,暂时稳住了他后就叫人给八阿哥带信:别玩了,办正事!
八阿哥的脑袋瓜儿果真不是盖的,之后十阿哥还是经常来,也给四阿哥送东西。
不过送的东西变成了给云团的小帽子,来了之后也不一直缠着四阿哥,只安安生生读书,有不会的就向四阿哥请教,他眨巴着双眼皮大眼睛看人的时候还是挺真诚的,又是请教正经问题,四阿哥不好拒绝,一来二去对十阿哥也没那么冷硬了。
这就叫投其所好啊!胤祚在心里为八阿哥点了个赞。
要说四阿哥最在意什么,目前自然是刚被剃了头的宝贝京巴云团了,给四阿哥送一堆他不喜欢的东西远不如给云团弄一顶小帽子,虽然简单却用了心思,这才真真是送到了四阿哥心坎上。
再说四阿哥向来素朴务实,对十阿哥蹩脚的马匹和讨好能喜欢才怪,倒是认真读书请教叫他难以拒绝。
良□□流多了,关系可不就和缓了吗?只要十阿哥再接再厉,总会有和好如初的那天的!
这下五阿哥算是放了心,与此同时九阿哥也逐渐好转,在太医宣布可以随意活动后,他便特意来乾东五所向胤祚道谢。
胤祚正在四阿哥宫里,九阿哥也便找到了这里,进门看到八阿哥和十阿哥都在还有些惊讶:“八哥、十弟,你们怎么在这儿?”
十阿哥和四阿哥闹那一出时九阿哥还昏迷着呢,后来也没人特意告诉他,后来十阿哥闹出的动静也仅限于乾东五所的小范围内,故而九阿哥倒真不知道此事,否则以他的性格早就该跳出来嚷着和十阿哥共进退了。
如今事情尘埃落定,十阿哥和四阿哥关系也好转了,众人便也懒得和他解释,十阿哥只和九阿哥打了个招呼就继续向四阿哥请教去了。
九阿哥:“”
我头上缓缓冒出一个问号,不是我有问题,而是你有问题。
九阿哥还没见过这么好学的老十呢,再说他什么时候和四哥这么好了,之前不还和他同仇敌忾说要讨厌四哥一万年的吗?
不过九阿哥轻咳一声,想到宫人说他生病的时候除了八哥、十弟,亲哥五哥,以及替他治病的六哥之外,兄弟里面只有四哥来看他,又觉得老四这个人还是可以处的。
仗义!
至于爱黑脸、要剪他辫子什么的小事了,老四这是面冷心热呢!
“我来向六哥道谢,听说我这次病得厉害,太医院都束手无策,要不是六哥就危险了。多谢六哥救弟弟一条命,以后但有吩咐无所不辞!”九阿哥把胸脯拍得啪啪响。
胤祚摆摆手:“咱们是有金钱交易的,救你也是应该的。”
众人:“”
明明是正经聘请的总经理,怎么从胤祚口中说出来就这么奇怪呢。
九阿哥一时不知该怎么接,只转而和四阿哥打招呼,有些扭捏地喊了一声“四哥”,然后夸道:“数日不见,四哥越发俊朗了。”
众人:“”不愧是亲兄弟,和十阿哥真是如出一辙的浮夸。
刚被八阿哥教育过的十阿哥连忙给九阿哥使眼色:这样说不成的啊,四哥不爱听!
九阿哥还没明白十阿哥这个眼神的意思,四阿哥已经冲他点了点头,语气是难得的温和:“九弟身子如何了?”
十阿哥:“”
若说九阿哥知道四阿哥看望自己是感动,那四阿哥那天晚上听说九阿哥病危就是恐惧了。那时候他便想着若九阿哥能醒来,他便不再与他计较云团的事,也不再因为他素日仪态差了些、性格跳脱了些而挑剔了。
十阿哥自然不会知道这些,见四阿哥对他和对九阿哥差距巨大,登时心里酸酸的,看九阿哥的眼神都带上了羡慕之色,语气酸酸道:“我也想病一场了。”
九阿哥:“我觉得你现在就不太正常。”
脑子多多少少有点问题吧。
十阿哥才不管他,转而对四阿哥笑道:“我又叫人给云团做了个帽子,云团呢?”
四阿哥面露犹豫:“不用了”
十阿哥不容拒绝地把帽子塞到四阿哥手里:“这个不费什么,是兄弟就不要跟我客气!”
胤祚:“”
他该不该说,四阿哥并不是客气,只是看不上啊!倒不是说十阿哥的帽子不好,只是云团如今穿的都是四阿哥亲自设计的衣服帽子,四阿哥审美就不用说了,那帽子和衣服都还是一套一套的,瞧着就时尚的不得了!
不过十阿哥都这么说了,四阿哥也不好拒绝,只能收了。只怕这帽子回头就得压到箱底积灰,除非哪天四阿哥心血来潮为它量身设计一个配套的衣服。
十阿哥心满意足地看四阿哥让人把帽子收起来,不免有些得意地看向九阿哥,自觉在这一局中还是赢了一点的。
九阿哥对他这莫名其妙的好胜心一无所知,他现在正震惊地看着四阿哥的脸,碍于角度的关系他方才一直没看清四阿哥全脸,直到方才四阿哥侧头才看到他左脸上已经淡了许多但还是触目惊心的伤。
九阿哥已经把四阿哥当成亲兄弟了,瞧见这个登时怒火上涌,一拍桌子气道:“四哥你脸上的伤怎么回事,哪个王八蛋打的你,告诉我我替你教训他!”
众人:“”
当时的兵荒马乱胤祚不愿再回想,不过九阿哥好了是好事,宜妃对胤祚十分感激,准备了厚厚的谢礼。
四阿哥和八阿哥、十阿哥也没有少,尤其是四阿哥和十阿哥。
四阿哥平白受了委屈,自是要好好安抚的。而十阿哥虽鲁莽了些,却是为了九阿哥出头的缘故,宜妃只有感激的,故而他们两个的谢礼也格外重些。
除了宜妃,康熙也赏赐四阿哥不少东西,虽不明说,众人也知他是在安抚四阿哥。康熙对十阿哥也没有太苛责,想来还是喜欢他的这份仗义的。
这天胤祚从栖流所回宫就见到摆了一地的东西,奇道:“又是谁送了东西过来,还挺多的。”
他打眼一瞧就有不少好东西,心道这人还挺大方,比宜妃的谢礼都多了:“我没记得最近做了什么好事啊。”
德清笑道:“这都是皇上送来的,说是赏您救了九阿哥。”
宫人也都喜气洋洋,想着主子得了这么大脸面必然高兴,说不得能得几分赏赐。
没想到胤祚听了德清的话脸登时就黑了:“汗阿玛凭什么给我赏赐?!”
宫人:“???”
胤祚气得哼了一声,招呼宫人道:“把东西拿上随我去乾清宫!”
胤祚带着人拿着东西风风火火去找康熙,宫里人只见过皇上身边的人拿着东西到别处送赏,头一次见到反过来的,不由纷纷侧目,胤祚权当没看见,风风火火到了乾清宫。
梁九功见了这阵仗就吓了一跳:“哎哟小祖宗诶,您这是做什么呢?”
“梁谙达,”胤祚冲梁九功点点头,“我找汗阿玛,他方便吗?”
“这”皇上这会儿倒是方便,只是见胤祚这架势,梁九功不敢贸然放他进去。
胤祚见他犹豫便知康熙在里面,抬脚便要往里走,却被梁九功拦住了。
胤祚无奈道:“我来找汗阿玛有正经事的。”
“是是是,老奴明白,”梁九功赔笑,“不过还是劳您稍等片刻,容奴才先通报一下吧。”
“行吧!”胤祚有点无奈,他之前虽说不是随意进出御书房,但大多时候是不用通报的,梁九功估摸着可以见就会放他进去。既然今天梁九功不放心,那胤祚便等一等罢了,也没什么大不了。
胤祚在外面等了没多大会,梁九功就又来请他进去。
胤祚对宫人挥挥手:“你们把东西先放下,等会再通知你们处理。”
说着他就大摇大摆地进了御书房,行过礼后便老大不高兴地问:“汗阿玛你为什么要赏我东西,不是叫我挣功劳吗,我不要赏赐,你给我换成功劳攒起来吧!”
“”康熙问他,“你当真的?”
“当然是真的啦,我像是说假话吗?”胤祚突然起了疑心,“我之前存了那么多功劳,汗阿玛你都给我记着吗?”
康熙:“”
胤祚突然警惕起来:“不会吧,你没给我记?”
那怎么成!那他辛辛苦苦攒功劳,到时候康熙只要说一句功劳不足就不答应他的要求怎么办,白做工也就罢了,他的婚事怎么办?
到时候岂不只能撒泼打滚了?
那多没面子啊!
康熙无奈道:“朕都记着呢。”
然而胤祚既然起来警惕心,一时便消不下去了,嚷嚷着要把功劳量化才放心。
康熙疑惑:“功劳量化?”
“嗯嗯,就是给目标所需功劳定一个标准,再给我做的每件事能得多少功劳定一个标准,我便知道该怎么努力了!”胤祚拿着个小本本一本正经地问,“假设有十成的功劳您能答应我一个请求,那我救了九弟一命您给算几成功劳?”
康熙:“朕难道还会说话不算话吗?”
他只是想着胤祚需要买琉璃瓶才给他赏赐,怎的就成了要吞他功劳了?
胤祚撇撇嘴,心说那可说不准,当皇帝的心都脏。他要是不早做好准备,到时候自己丢脸也就罢了,林妹妹伤心可怎么好。
还是提前都打算好的好。
胤祚振振有词:“亲父子明算账,为了我们父子关系和谐,功劳量化势在必行!”
他催促道:“汗阿玛快说,您觉得救九弟一命算几成功劳。”
康熙:“一成。”
胤祚诧异地看他一眼:“原来才一成啊?”
康熙:“”
行吧!
胤祚在纸上记下,然后继续下一项:“金薯和土豆算几成?”
康熙还没说话,胤祚就提醒他:“金薯在大清普及度达到六成,救了数百万百姓,陕西大旱时靠着它活命无数,国库压力也大大减轻,四哥和五哥得封贝勒也少不了金薯和土豆的关系”
康熙:“算三成。”
胤祚又是诧异地看了康熙一眼,仿佛在说他小气,这么多百姓的生息大事,居然只给三成功劳。
他轻轻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下一项吧。”
康熙:“”
胤祚一项一项算下来,最后得出有八成功劳,他遗憾地拍了拍小本子:“还差一点,汗阿玛你看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康熙眉毛微挑:“你着什么急?”
“那您就别管了,请给孩子一点自由!”胤祚义正言辞说完,仔细想了想问,“如果我给大臣譬如张英大人这种看病算功劳吗?”
康熙哼笑道:“哪有那么多病人给你看,敦复身子好得很!”
“这些个老大人为了大清兢兢业业、殚精竭虑、夜以继日、夙兴夜寐、呕心沥血”胤祚几乎竭尽所能耗尽了自己的成语库,充分表达对这些大臣的敬重,努力煽情道,“可怜他们为我大清江山基业付出一生,他们也是吃五谷杂粮的血肉之躯啊,又不是铁打的,病了也很正常。这种大功臣,哪怕您不给我算功劳,我也要救他们的!”
康熙:“”
康熙相信胤祚现在说这话是真的,但他也不可能真的不给功劳,否则传出去大臣们心里怎么想?
胤祚就是想坑康熙,没想到康熙只是微微一笑:“朕可以让太医院定时给他们请平安脉。”
胤祚:“”
胤祚没想到这个操作,震惊之后就是委屈,一时不知该做什么反应。
康熙欣赏够了这个表情,这才哼笑一声:“去吧,若真救了朕的股肱之臣,照样给你算一成功劳。”
胤祚嘿嘿一笑:“还是汗阿玛疼儿子。”
他甜言蜜语拍了一会儿龙匹,就兴冲冲赚功劳给老大臣们看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