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祈扪心自问,好像也不是要挽回苏闵婕的意思。
他又不爱她,无爱的婚姻就像压在箱子底下从来不穿的衣服,已经扔了还捡回来做什么?
玩行为艺术吗?
但他就是不爽她走马观花似的换男人。
尤其是这严寒,难道不是和那挟恩图报的傅雅一个样?
他都在这上面栽了跟头,更别说苏闵婕了。
他裴祈的前妻,轮得到这种人来欺负?
裴祈越想越有理,越有理就越正气凛然。
以至于在苏闵婕满身杀气地赶到时,他还能用那种倨傲的,怜悯的,高高在上的眼神看着她。
以至于苏闵婕踩着高跟鞋,大步走来,又稳又狠地一耳刮子打在他脸上时,他根本反应不过来。
“裴祈,你个混蛋?!”
女人葱白一样的手指怼着他鼻子,目光刀子一样逼视着他,“你拿我的警告当耳边风是不是!”
裴祈整个人是懵的。
他一脸的难以置信,满脑子都是,窝草!苏闵婕打我了!
特么,她居然因为一个垃圾男人打我了!
那男人在骗你,你看不出来吗?
他都是装的,只为博取你的信任,为将你骗到手好人财两得,你不懂吗?
苏闵婕你怎么了?你眼睛瞎了吗?
你心也盲了吗?
然而,女人完全看不见他眼里翻涌着的复杂情绪。
她还是怼着他,后退几步,咬牙切齿:“你是不是要疯!好!我陪你疯!”
“夏微,老刘,你们留下处理好交通事故。该怎么赔怎么赔,一分一厘都要算清楚!”
“方舟,子澜,剩下的交给你们了!”
裴祈这才看清,路边一下停了好几辆车。
方舟,周子澜,季安安……连元真都来了,个个虎视眈眈地看着他,那架势仿佛要将他生吞活剥了似的。
严寒这时已经下车来,有些不知所措地站在那里。
苏闵婕走过去牵起他的手,朝季安安的车走去。
季安安打开车门,严寒坐进去时,苏闵婕还拿手挡了下他头顶,眼眸温柔的能滴出水来……
裴祈整个人都不好了。
憋屈,愤怒,不甘!
他大步上前,“苏闵婕!你给我站住!”
“我一般不和普通人动手,裴总确定要试试?”周子澜像一堵墙似的挡在他面前。
方舟抬手推了下银边眼镜,还是那副斯文败类的语气:“不好意思裴总,我当事人指控你涉嫌故意伤害,我们还是先等警察来吧。”
裴祈脸黑如锅底,眼底闪过一丝血光,“这是我和苏闵婕之间的事,都给我滚开!”
周子澜活动着筋骨,语气很是嚣张:“来啊,先过我再说!”
林源那见过这架势,吓得两腿发软,快步跑过来拉住裴祈,“裴总,我们是要解决问题,不是制造问题。”
怕真出事,夏微也加入劝说中:“方律师,周先生,裴总,你们都冷静点。”
这么一打岔,季安安的车早已不见踪影。
元真的车也跟了去。
周子澜和方舟,一文一武,寸步不让。
裴祈一个头两个大!
万分不解,事情怎么就成这样了?
他猜到苏闵婕不会痛快签下裴文婷,所以遂她的意,没跟去。
是,他承认。
制造这么一起小小的交通意外,目的不仅仅是为了试探敲打严寒。
他还想试试苏闵婕究竟有多在乎那小子!
是不是真的会因为别的男人和他拼命!
另外,他怕她又一次的凭空消失。
他需要一个机会和苏闵婕好好谈谈裴文婷的事。
裴文婷为什么参加新歌唱大赛,为赢得比赛又做过那些常人难以做到的努力,他太清楚了!
苏闵婕不能在这个时候放弃裴文婷……她不能给别人希望,又残忍掐灭!
而且,她心里分明是护着裴文婷的,不然,为什么要在洗手间和那些无知女人呛声?
可是,他好像搞砸了。
裴祈心里百转千回,五味杂陈。
他颓然地抓了下头发,抽出一根烟,含在嘴里点燃。
林源提醒的对,他现在是要解决问题,绝不能再制造问题了。
离个婚而已,他身体里那个叫冲动的魔鬼好像被激活了似的。
是很荒唐……
烟慢慢燃着,交警和保险都来了,林源过去处理。
警察还没来,方舟和周子澜像看犯人似的把他守着。
夜已深,路灯十分明亮,举目望去,光的背后,是无尽的黑暗,像张着血盆大口的恶魔,伺机就能将这个世界全数吞没。
就是在这种情景和心境下,裴祈突然就打开了一个脑洞……
从前的苏闵婕也是这种心情吧?
恨他看不清傅雅的真面目,气他眼瞎心盲,不识好歹,所以煎熬万分吧?
在长达三年的温情感召和全心全意的陪伴下,见他仍无清醒的迹象,甚至起了歹念,想利用她给傅雅做垫脚石……
所以她才会绝望,死心,选择止损,果断离婚吧?
裴祈突然就理解了苏闵婕。
像是心里有道门完全打开,豁然开朗!
这时,警察来了。
不等方舟他们开口,裴祈积极主动地解释,赔礼道歉,承诺除去保险公司的赔偿外,还会积极弥补。
总之,态度端正诚恳到令方舟等人瞠目。
警察问了交警的意见,也勘查了现场,一致觉得就是普通的追尾事故,说故意伤害严重了。
方舟坚持保留追诉权,于是,裴祈又很积极地跟着去备案。
反正自打和苏闵婕离婚,去警察局的路他已经很熟了。
一番忙活,已是深夜十二点。
出了警局,方舟又一次重复了那个动作,屈起两根手指,比一下自己的眼睛,再指向裴祈:“我会看着你,随时随地!”
周子澜则是举了举手腕,鼓起虬结的肌肉,“要打架,我随时奉陪!”
裴祈无所谓地笑了笑,转身上车。
林源这一天,心脏好几次差点停掉。
有气无力地启动汽车,就听身后,裴祈情绪不明地问出一句:“你觉得,我以前是不是对裴太太很过分?”
林源一个激灵,又紧张起来。
闹成这样,你问这种话,叫我怎么回答?
可谁让人家是老板呢?
林源深深呼吸,斟酌着说:“也不算吧……否则裴太太怎么可能忍得了三年。”
话落,他马上就掌了自己的嘴。
什么叫忍?这不就是很过分的意思吗?
所幸,裴祈大发慈悲没翻脸。
他今晚的心情,很让人捉摸不定。
隔了好一会儿,又听裴祈淡道:“先送我去个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