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卧室,关上门,林洛凡顺着门滑坐在地上。白东伟最后一番话浇灭了他全部的傲气,他一直觉得自己的生活一团糟,却不曾想过真相是如此不堪。他还有何面目去见夏惜若,把自己碎尸万段都不足以解恨,那是夏惜若全家,她一生的幸福让父亲毁掉了,林家现在所拥有的一切,权力、金钱、地位,都是踩在夏惜若一家的尸体上,林洛凡不敢想象,真相太残忍,太可怕了…
裤兜里的电话又震动起来,林洛凡拿出来,夏惜若三个字跳动在屏幕上,他没有勇气接起来,狠心按下红色圆点。信息紧跟着跳出来,“你在哪呢,出什么事了,能不能回个话。”
林洛凡把手机举在眼前,不知该回复什么,电话又震动起来,他想了很久,在电话快要挂断的时候按下接听键。
“你总算接电话了我快着急死了你在哪呢?”夏惜若没有断句,没有停顿,一口气说完。
听到夏惜若急切的声音,林洛凡反而有心安的感觉,她是这个残酷世界中的暂停键,只要夏惜若出现,可以把他所有烦恼的事情全部冲刷干净。
“没事,别担心。”林洛凡声音很疲惫。
“真的?那今天还回来吗?”听到林洛凡的声音,夏惜若心安不少。
“不一定,事情办完就回去。”
“那我等你。”
最暖心的事情也许不是有人爱你,有人陪你,而是无论早晚,无论风雨,无论你在何方,都有个人愿意等你。林洛凡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夏惜若身边,把软软糯糯的她抱住,再也再也不要分开。
“别等了,我说不定回不去的。”
“可是我想你呀,怎么办?”夏惜若声音拖的很长,自从上次回家一起睡了以后,夏惜若像是打通了恋爱的那根神经,小女人味十足。
林洛凡能想到电话那边夏惜若撒娇的模样,这样的夏惜若让他很难招架,“乖,你自己吃点饭,早点睡,不要等我。”
夏惜若失望地说:“好吧,那你回来记得告诉我。”
林洛凡挂断电话,身上的力气貌似恢复过来,白东伟说的没错,他要像个男人一样保护夏惜若,不能让她受一点点伤害,自己不能先倒下。
洗完澡下楼,大家已经坐在餐桌前等他,白娜旁边的位置给自己空着,显然是大家心照不宣地想让他们坐在一起。
林洛凡刚落座,厨房端出来几碗粥,一人面前摆放一碗,李静说:“这是你白叔特地带来的葛仙米,给你尝尝。”
“不算什么稀罕东西,只是大家平时吃不到,有人送了野生葛仙米过来,我就说大家都尝尝。”白东伟拿起勺子喝粥,“你们也尝尝。”
林洛凡拿起勺子,搅拌了一会,又放下,他实在没什么胃口吃饭。
“老林啊,刚刚我和林洛凡商量好了,现在来征求一下你们二位的意见。”白东伟放下勺子,“白娜要出国一段时间,我想呢,咱们今天作为见证,把两个孩子的婚事定一下。”
李静立刻说:“小凡同意了吗?”
白东伟笑眯眯地看着林洛凡,“让他自己说。”
所有人看向林洛凡。
林洛凡缓缓抬起头,看了看白东伟,又看了看白娜,说:“你想要在什么时候?”
白娜以为自己听错了,林洛凡向来不肯同意交往的事,更别说结婚,他和父亲出去说了什么,能让林洛凡突然变了心性?
林国强和李静的惊讶程度不亚于白娜,李静亲眼看到夏惜若和儿子住在一起,前些天林洛凡才说过绝不可能和白娜在一起,现在是什么情况?
不过,只要林洛凡同意,大家自然全都喜上眉梢,李静赶紧说:“娜娜,小凡问你呢。”
白娜有些不知所措,害羞地说:“洛凡哥哥定就好,我听他的。”
白东伟哈哈大笑,“你们听听,跟爸爸说话从来没有这么温柔过,小凡娶了我们娜娜才是好福气。”
“可不是嘛,我们早盼着这一天了。”李静今天也特别开心,“小凡,那你说。”
“我无所谓,你们定。”林洛凡面无表情。
李静怕白东伟和白娜难堪,急忙接话,“小凡爸爸说了,今年先订婚,明年等娜娜学业结束后回来结婚,怎么样?”
白东伟点头表示同意,“咱们择日不知撞日。”白东伟起身从外套里拿出一个盒子,回到餐桌前,“我给两个孩子定做了戒指,今天一并带来了,不能算是订婚宴,先给彼此一个承诺,好不好?不然我们娜娜在外面不安心啊。”
“爸,你干什么呢。”白娜把盒子夺过来,有些紧张地看向林洛凡,担心他会不高兴。
林洛凡从白娜手里拿过盒子,打开盖子,里面嵌着两枚银白色的戒指,女款上面镶了一颗不算很大的钻石,男款是一个素戒。他把男款取出来,很随意地套在中指上,将盒子挪到白娜面前。
林国强看不下去,呵斥一句,“哪有这样戴戒指的,你给娜娜戴上。”
林洛凡没有动,拿起筷子夹菜吃。
白娜把钻戒取出来,套在无名指上,她不想节外生枝,惹得林洛凡和家人再吵架,能得到他的承诺已经是意外之喜,还敢奢求什么别的。白娜把手举在眼前,那颗钻戒不大,只有一克拉左右,她脸上洋溢出幸福的笑容,转头看看林洛凡,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早晚是属于自己的。
看着白娜亲自把戒指戴上,大人们不好再多说什么,见识过林洛凡的脾气,谁也不想在这个喜庆的日子里找不愉快,得过且过就算了,毕竟这次林洛凡没有忤逆结婚的意思。
林国强吩咐佣人给大家拿来酒杯,自己去酒窖拿来一瓶珍藏已久的红酒。林国庆很久都没有喜形于色了,他把红酒递给白东伟,“老白,你看这个酒是不是能配得上在今天喝。”
白东伟接过来仔细看了看,“老林,你终于舍得把这个拿给我们喝,让我惦记那么久,快要忘记这瓶。”他拿着开瓶器把木塞打开,和李静说:“前些年就让老林打开,老林死活不舍得,非要再放放,今天看来是下血本了。”
“今天高兴,一瓶酒算什么。”李静也喜上眉梢。
白娜从父亲手中拿过酒瓶,倒在醒酒器里,“这么好的酒,该有的程序一步也少不得,大家多等等,别急着喝。”
“娜娜说的对,该有的程序一步也不能少,急不得,急不得。”李静话里有话,掩嘴而笑。
林国强和白东伟跟着笑起来,白东伟问白娜:“你打算今天走到哪步?”
“我是说红酒,你们在说什么啊?”白娜把醒酒器放在旁边,坐回自己的位置。
“我们也是说红酒,珍藏这么些年,该开瓶喝了。”白东伟哈哈大笑。
林洛凡低头吃碗里的米饭,为保持身材,他晚上甚少吃主食,餐桌上每个人都很开心,除了自己,他觉得自己像电影中的旁白,冷眼旁观了整个剧情,演员们的喜怒哀乐和自己既有关,又无关。
大家其乐融融地仿佛已经是一家人了,白娜端着醒酒器给林国强和李静倒酒,然后给自己的父亲倒,之后走到林洛凡面前,林洛凡捂住杯子,“谢谢,我不喝,等会要回剧组。”
空气一下子又凝固了,李静小心翼翼地说:“小凡,剧组少你一天不会怎样,哪有订婚不喝酒的。”
“今天不是订婚。”
林国强拉下脸,对白娜说:“给他倒上,什么都由了他,这个家还轮不到他做主。”
白娜举着瓶子不敢倒,先给自己杯子里倒上些,换了果汁给林洛凡添上,“喝什么不重要,洛凡哥哥喝果汁,我替他喝酒。”
林国强心中不快,但不想让白娜为难,只好作罢,不再与林洛凡计较,缓和了一下情绪,说:“咱们共同举杯,今天咱们两家人是两人的见证,年底订婚,明年结婚,然后早点给我们生个大胖孙子啊。”
李静附和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好久,今天好开心,时间过得太快,我记得第一次见娜娜,她还是个一丁点大的小女孩,转眼间,我们小凡和娜娜有好好长大,已经到了可以做爸爸妈妈的年纪。”李静说着说着红了眼眶。
林洛凡被母亲的话击中,心脏狠狠抽了一下,想起照片中胖嘟嘟的落落。他望向母亲,母亲是否也记得曾经有个好朋友叫尹素雅,她有个女儿叫李落晨,这个小女孩失去全家人的时候,只有四岁,她是在怎样的苦痛中长大的?
父亲和已过世的祖父靠杀掉夏惜若全家得以全身而退,白东伟靠救了父亲得以事业辉煌,而母亲显然知道内情,对最好的朋友见死不救,白娜和自己享受家族给他们带来的荣耀,过着上层社会的生活。只有李落晨,为保全性命,不得不以夏惜若的名字继续存活,失去父母羽翼的庇护,受尽冷眼和嘲笑,可是明明只有她,才配得上说好好长大,他们都是黑暗里的蛆虫,只有夏惜若是阳光下的露珠。
桌上几个人已经开始互相碰杯,所有人盯着自己看,林洛凡拿杯子站起来,仰头喝光杯里的果汁。
“谢谢叔叔,阿姨。”白娜露出娇羞之色。
“什么叔叔阿姨,今天要改口了。”李静满眼期待。
白娜看了看林洛凡,小声叫道:“爸,妈。”
李静听到这声妈,心里乐开了花,赶紧答应道:“以后就不是女儿了,是我的儿媳妇,等会跟妈上楼,阿姨有一条祖传的项链送给我的儿媳妇。”
林国强很高兴,和白东伟说:“我在东环路上有一套不太大的别墅,送给娜娜了,你是想自己住,还是和林洛凡一起住,随便你,所有权归你。”
白东伟拍着白娜,笑道:“你这个公公很偏心啊,儿子只住了一套复式,给儿媳妇一套别墅,快谢谢二老。”
白娜给几个人酒杯里又倒上酒,举着杯子说:“其实我很早就把二老当成爸妈了,我一定照顾好洛凡哥哥,把二老当成是自己的亲生父母来孝敬。”白娜说这番话时,很是真情实意,林洛凡是她一辈子最大的梦想,更是她无所顾忌的偏爱。
白东伟走到林洛凡身旁,“娜娜手上的钻戒不大,作为父亲,不想给她最好的,我女儿最奢华的钻戒,应该由你来买。”拍着他的肩膀,“以后是一家人了,我把幻影公司的股份划转到你名下,加上我的股份,你们林家就是幻影的控股方,算是我对林洛凡演艺事业的支持。”
林国强没想到白东伟这么大手笔,能把股份一并转让给林洛凡,他替林洛凡说:“老白,这个再商议,转让股份不是小事。”
白东伟摆摆手说:“我已经考虑清楚,只要女儿幸福,小小股份算什么,我的命都是女儿的。”
林洛凡没有拒绝,添了果汁在杯里,“谢谢白叔。”喝完果汁,他放下杯子,“时间不早了,我先回剧组,你们继续吃。”
“小凡,今天别回去了,睡一晚上明天回去也不耽误事。”每次和儿子的见面很短暂,李静舍不得儿子这么快又离开。
白娜揪住林洛凡衣角,小声说:“今天别回去了,好不好?”白娜在双方父母前向来克制,为了减少冲突,什么都顺着林洛凡的意思,很少要求他做什么。
“是啊,今天娜娜也别走了,难得大家在一起。”李静加了一句。
林洛凡听了母亲的话,更坚定要回去的决定,他们心里想什么,林洛凡很清楚。
“不了,你们吃吧。”林洛凡没有等大家说话,推开椅子走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