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片狼藉。
一个白人男子被捆绑着四肢倒在地上,嘴上被缠了一圈圈胶布。
薄一白显然是认识对方的,上前快速替对方解开绳子,胶布一撕,对方大口喘着粗气。
姜酒注意到,这人竟然只有一只手臂,另一只手臂上安装的是假肢,但此刻假肢已被损毁,破败的垂吊着……
“白?”男人喘着粗气,说着一口蹩脚帝国语。
“怎么回事?”薄一白沉声问道:“阿瑟呢?”
“阿瑟被人抓走了。”男人脸色阴沉,快速道:“忽然闯进来一群人,手上都拿着猎枪,他们破坏了通信塔和马棚……”
按照男人的说法,袭击他的是一群境外偷猎者。
雪原森林中,车辆难行,这群人是来抢马的,抓走阿瑟是因为缺少一个向导。
男人名叫安东尼,阿瑟是个十五岁的少年,是男人的儿子。
“偷猎者的话,会不会是我们之前遇到的那几人。”
“那几个家伙已经被抓了。”
薄一白语气很笃定,“但不排除那几个与袭击者是一伙的。”
安东尼艰难的从地上站起来,姜酒看出他行动有些僵硬。
她正准备搀一把的时候,薄一白却握住了她的手。
那只手冰冷似雪,姜酒敏锐察觉到了些什么,看向男人。
薄一白面色冷寂,眸色幽深。
此刻的他,给姜酒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像是……看到了澜归。
而安东尼不知想起了什么,表情里带着几分恐惧:“白……”
“看来你的确是老了,安东尼。”
薄一白淡淡道,“区区一群偷猎者就能把你伤成这样,不过他们既然能制服你,为何不干脆杀了你?”
安东尼表情瞬间变得惊恐起来,像是被揭穿了伪装,他惊声大叫:“我也是被逼无奈的!”
“那个孩子就是个恶魔,他失控了!他又失控了——他迟早会害死我的——”
薄一白的眼里满是讥诮,又带着一种不出所料的……嘲讽。
安东尼神色狰狞起来,对着薄一白嘶吼了起来,说的却并不是帝国语。
他身体一改僵硬,径直扑过来,目标却不是薄一白,而是旁边的姜酒。
显然是想抓一个人质当挡箭牌!
姜酒神色不改,手里的唐刀都未出鞘,对着他颈侧一个重击,长腿一抬对着其腹部狠狠一踹。
安东尼整个被冲撞到了墙上,咚的一声又砸在地上,张嘴就吐出一口血来。
下一刻,女人逼近。
安东尼刚睁开眼,一只脚就直接踹了过来。
剧痛袭来,他眼前一黑,直接昏死过去。
姜酒脚踩在他背上,看向薄一白:“是什么给了他错觉,能抓我当人质?”
男人眼底风雪褪去,笑着上前揉了揉她的头,轻声道:“幺儿最厉害。”
姜酒把他的手拍开,严肃道:“到底什么情况?”
薄一白看着昏死过去的安东尼,眸色沉沉,“情况有些复杂。”
“那就长话短说。”
薄一白看了她一会儿,叹了口气,把安东尼重新捆绑了起来,这才拉着她离开了屋子。
回到了车旁,薄一白拿出了卫星电话,不知给谁打了电话过去。
“马场这边出了些问题,派人过来一趟。”
“阿瑟那边我会处理。”
姜酒安静的站在旁边,薄一白打完电话后,对她道:“我需要先去找阿瑟。”
“我陪你。”姜酒盯着他。
薄一白的神情有一瞬的复杂,像是某种秘密将要被揭开前的犹豫。
只是须臾,他释然般的叹了口气。
“你不会骑马怎么办?”
姜酒盯着他:“你不是会吗?”
两分钟后。
烈马奔驰在雪原上,两人骑在一匹马上,姜酒窝在他怀里。
迎面而来的寒风刺骨,她戴上了皮卡丘头套。
“是不是该告诉我怎么回事了?”
刚刚她是真的觉得……薄一白想杀了安东尼。
薄一白眸色幽沉,在她耳畔响起:
“简单来说,就是一个父亲害怕自己儿子。”
“阿瑟那孩子,有些特别。”
姜酒听到他的声音,不知为何,心里有些发沉。
一个恐惧自己孩子的父亲?
“那个安东尼也不是普通人吧?”姜酒垂下眸:“他出手像是沾过血的。”
薄一白沉默了会儿:“……他过去是雇佣兵。”
那就更奇怪了,一个刀口舔血的老雇佣兵,居然会害怕自己儿子?
“所以你觉得他是故意让人带走自己儿子?”
薄一白没有回答,片刻后却说了句奇怪的话:
“我以为亲情血缘或许会战胜恐惧,世上总归是有不一样的父亲的,那孩子不想离开他父亲……”
“是我错了。”
这些话,像是在说阿瑟,又像是一种自白……
姜酒下意识回头看他,不由愣了一下。
她在薄一白的脸上看到了从未见过的阴翳之色,比他饰演澜归时,要显得更像……
更像一个深渊下的恶魔。
只是瞬息,那阴翳之色就消失不见。
那张俊脸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无波。
像为了安抚她,还故意笑了笑。
姜酒下意识开口:“你……”
“嘘。”薄一白轻声道,下颌抵着她的头:“以后我都慢慢告诉你好不好。”
姜酒垂下眸,这一刻的薄一白,又给了她一种支离破碎之感。
就像那天他喘不过气,从车的后排下来时一样。
姜酒轻轻点头:“好。”
她垂眸想着,那个安东尼既然是故意让人带走自己儿子,后面又为何演出一副自己无能为力的样子?
就像是,害怕有人秋后算账一般?
而他面对薄一白时的恐惧……
那个安东尼,是在怕薄一白吗?
姜酒想起安东尼发狂前歇斯底里吼得那一句话,他说的是北欧语。
但姜酒……听得懂。
他对薄一白说的是:
——你也是恶魔!
——你和阿瑟一样,都是恶魔!!
寒风将思绪刮远。
姜酒轻吸一口气:“我们会找到阿瑟的。”
薄一白轻嗯了一声,舔了舔后槽牙,垂眸掩住眸中沉色:“他不会有事……”
他并不担心阿瑟那个孩子的安危。
而是担心那个孩子失控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