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风穿林,卷草屑,最近气温陡降得怪异,往年这时候没这么冷。
桑絮手发凉,但脸颊上温度升,连都热得像在篝火旁,随时沸腾。她腼腆又直白地看人,寒星薄瘦身影坠进双眸,被融得只剩一段柔光。
叠叠,影影绰绰。
毫无防备地被那束光晃了眼,裴思渡花了两秒时间消化,眉目温柔,轻声对她说:“两个礼物我都很喜欢。”
笑容自然不含技巧,不为了掩饰情感,也不为刻意捧场。
她单纯地感到开。
桑絮辨别得出。
仅仅如此吗,半根雪糕和一个飞快吻。
不值钱,也不费,裴思渡就这样对她微笑。
桑絮上下左右找了一圈,不确定附近没监控,刚虚,亲得战战兢兢,没敢深入。
抬头时看见半空星子,繁华喧嚣城市,霓虹醒目,星光就更黯淡了。
即使们高高挂,又倚在耀眼美好月亮身边,仍怯怯地。
裴思渡言而信,说吃一半就一半,把另一半雪糕递给桑絮。桑絮接过,安静地吃来。
还在想星星事。
如果让她把星空画下来,她大概严谨又死板。查阅无数天文资料,细致到每颗星东南西北方位,们大小、颜『色』、距离……
这得是多大工程量,她一定画得又慢又痛苦,最终放弃。
裴思渡怎么画呢,大概凭喜好,随手涂颗五角星星。她别子让画作漂亮,不拘泥于冷硬数据跟资料,她享受过程。
这是她们俩看事做事不同之处。
“你不嫌弃吗?”裴思渡问她。
桑絮觉得冷,但还是乖巧在吃咬剩那半支,听见这个问题,停了一下。
“嫌弃什么?”
“我吃了一半,上面水。”
桑絮咬下最后一,捂冰凉腮回答:“哪谈恋爱还嫌这个。”
她回答得认真,裴思渡却笑出声,搞得桑絮不明所地跟笑。
本来就是啊,那个又没少吃,现在讲什么卫。
回去路上,桑絮却笑不出来了,新跌回失落镜。裴思渡还把手揣在袋,没跟她牵手意思。
桑絮衣服没袋,幽幽地想,就该把冰凉手塞进去握她手,冻她一冻。
哼。
没敢做。
到了楼上,出电梯,裴思渡手机响来,她低声嘀咕了句:“虞眠又怎么了。”
桑絮想虞眠还在闹分手,也不知道分了没分,她后来没好意思再问裴思渡。
裴思渡进家,点了接听。听了两句,无声叹息,指了指书房,意思是要进去接。
接工作电话时,裴思渡一般都避开,怕打扰桑絮。
其实桑絮不在乎,反而喜欢听她跟别人讲话,她从中找不同。裴思渡对别人说话语气,与对她,差距还蛮多。
就连温柔,都不是一个类型温柔。
她能感受到自己是特别。
但接朋友电话,还要避开,就太客套了。
她不怕被吵到,她怕是裴思渡明明在家,她还是处在寂静。
这比寂静本身更令人难接受。
桑絮给自己找安慰,可能虞眠情绪不好,失态。裴思渡为了体谅朋友,不想让自己听到。
但裴思渡进去后很久都没出来,可能这通电话打得久,也可能打完了,在忙别事情。
桑絮在沙发靠上倚坐,空等半个小时。手上终于了温度,但却凉凉,刚吃雪糕太寒,已经从胃渗出去。
她抬手碰了碰嘴唇,沮丧地想,这样也不行吗?
裴思渡明明说喜欢。
傻站不是事,万一裴思渡突然出来,问她在干嘛,那就尴尬了。
桑絮只好先去洗澡,出来全身回暖,舒服了许多。
卧室待不住,倒了杯热水,假装在客厅追剧。
没两分钟,裴思渡终于出来。看见桑絮睡衣都穿上了还在外面追剧,陪看了,笑说:“是很好看。”
“嗯,还行。”桑絮想她刚吃了冷,“我倒水,还没喝,你喝吧。”
裴思渡没跟她客气,端抿了两,“你看吧,我要洗澡睡觉了。”
桑絮说:“好。”
裴思渡把水杯放下回房间。听到关门声,桑絮顺手端杯子继续喝。
结果裴思渡刚进去就出来了,抱了床毯子给她,“盖,不要感冒了。”
桑絮一脸自然:“谢谢。”
裴思渡扫了眼那半杯热水:“要我再给你添水吗?”
“不用不用。”讪讪一笑。
这回裴思渡真去洗澡了,桑絮连打两个哈欠,焦躁。
这些天,她已经尽量让自己平气和了,理解裴思渡,也知道自己不好地方。
但今晚还是感到浓浓无感。
恰逢姜蕊跟她聊剧本事,桑絮暂时摆脱消极情绪,仔细地与她沟通。
聊完说题外话:“你跟对象吵架经验吗?”
姜蕊:“当然啊,你要学了去吵赢你女朋友?”
“不必。”吵赢吵输意义不大,总人后悔。
桑絮虚向她讨教:“我是想问,吵完之后,怎么回到没吵前状态。”
姜蕊:“你们在冷战?”
“不算冷战,我们正常说话,但是没之前相处得好了。”
姜蕊突然给她发了句语音,桑絮一般不听,直接转换成文字。
“道歉啊,哄她求她,实在不行就亲亲抱抱黏她。”
看到这些动词,桑絮就开始害羞了,想还好没点开。老实地说:“基本都做了,没用。”
吵完当晚,第二天睡醒那,她们就把话都说了。
“这么棘手?”
桑絮没回,对空气点了下头,把电视音量调小了,聒噪。
姜蕊:“那你就想想你们为什么吵架啊,事情解决了吗?”
那天主要是态度问题,两个人不知道是不是分开一周,各自陌和紧绷。所话赶话,谈得很不愉快。
裴思渡装淡定激她,她犯浑回敬。
冷静下来,两个人都向对方道歉了,也保证了后吵架不『乱』说话。
但事情真解决了吗?
桑絮扪自问。
裴思渡洗漱完出来,发现电视被调成了静音,桑絮枕抱枕,盖毯子平躺在沙发上。非但没睡,反而炯炯地盯天花板,若所思。
她走过去笑问:“在想什么,特地来客厅追剧,怎么还调成静音了?”
桑絮思绪被打断,看向她,“想你。”
“是吗?”
沙发足够宽敞,裴思渡坐在她身旁,把电视关了,“在想我什么呢?”
桑絮坐来,像上次她贴在自己背上那样,把脸轻轻地贴在她背上。
“想你人真好。”
裴思渡桑絮靠右肩塌下,往前倾,乐逗她:“你要给我发好人卡了?”
没了支撑,桑絮没靠了,干脆展臂从后她搂进怀,“字面意思,我又没深意。”
“人好,然后呢?”
静了下,话题兀地转开:“我妈一个习惯。”
虽然不知道怎么又扯到她妈了,裴思渡还算耐『性』子,问下去:“是什么?”
“如果她为别人买一件东西,哪怕是主动,也一定把东西价钱告诉别人。本来这没什么,说就说。可是她总表现出疼样子,告诉别人,我为你付出了很多,如果你不怎么怎么样你就对不我。”
裴思渡在她怀调整到舒服姿势,这算是天来,她们最亲近时刻。
“她经常说你?”
“我小时候,她经常这样,我为是她『性』格问题。后来上了高中,她好一点,也提价钱,但不斤斤计较了。我意识到,原来是经济问题。”
桑絮唇就贴在她耳边,轻柔地说曾经疤痕。多年过去,疤痕淡了许多,如果不是她提,没人发现。
为了说明这点,桑絮详细介绍家在镇上意。从她高中开始意了『色』,她活条件那年都不错。
只是没桑城幸运。
裴思渡耳朵被她说得痒痒,却舍不得挪开,听得认真,客观分析:“这样习惯给别人压,吃不讨好。但手头拮据时,多花一些确疼。”
“是啊,所除了我爸因为这个跟她吵过,我也没立场指责她。”
“这两年家更好了,虽然那点资产没在淮城炫耀。但在当地算很富裕,她脾气也好多了。”
裴思渡冷淡地说:“好与不好无所谓了,反正没让你沾上光。”
什么样父母,能为了跟小孩置气,从大一开始就不再给钱。家挣得多时,难道没想过女吃苦。
还好桑絮争气,独立,不然多容易失足。
“我也不想沾他们光,后他们别来打扰我就好,我不理。”关于家庭,桑絮想得很明白了。
该还债时候还债,感情就不要谈了,没什么意思。
“你能想开就很好。”她能说出来,就说明放下了。
裴思渡替她开。
“我说我妈事,是想告诉你……”
静静等了半天,桑絮都没开,只是她抱得更紧。
往后靠,催问:“告诉我什么?”
桑絮垂下头,声音埋在她衣服,“我也习惯了,接受所得物明码标价。”
裴思渡其实从她提到经济时就猜到了。
“新鞋一百块,就要考一次满分;得了新衣服,就要多做天家务。一回换了新书包,她只让我好好学习,我觉得还算轻松。后来书包被后桌弄上了一大块墨汁,她认为我不爱惜,很气地说养我没用,白花钱。”
桑絮笑了一下,觉得很荒诞。
裴思渡想,她妈买书包时候是疼她,可是花了钱不开。被刺激到,憋话就忍不住了。
说来说去,还是不喜欢女。
“是她不好,不要难受。”裴思渡轻声安慰。
“早就不难受了。我不是想跟你说我多可怜,其实没那么惨,吃穿,也好好地读书,上大学了。”
“然后长成了很好人。”裴思渡也给她发张好人卡。
桑絮虚地笑,不知怎么接,只能继续说下去。
“就是想说,我对收别人东西理阴影。”
“你送我东西,我当然开,你对我好,我也满足。但是我习惯还回去。”
“别人物品跟情分,都容易还。唯独你不好还,我还不清,总想努一点,快一点。”
话题再次挑破,裴思渡抬眼看她,素颜白净无暇,看上去不带任何攻击『性』。
“我知道,我不该说你。但你跟我没必要清清楚楚,我不像你妈妈那样。”
桑絮笑来:“你当然不,你就算穷困潦倒,都不变成那样。”
“这么相信我?”
“当然啊。”
桑絮看见她在怀柔柔地笑,很想亲她,又不好意思。
“想跟你讲清楚。你不要担我还你东西是为了两清,随时跑,我想底气站在你身边而已,想你不亏,想你高兴。”
“但我恰恰忽略了你感受,我那天发现你根本不高兴。后我不这样了,你让我攒钱,我就攒钱。等你想买什么,可直接让我付。”
“我花钱很厉害。”
桑絮向她保证:“我好好赚钱。”
“那好,等你钱了,我就不上班了。”
要她放弃工作,比放弃命还痛苦,桑絮还能不知道工作狂嘛。
知她在哄自己开,配合地说:“可啊,到时候钱都给老婆,你就花吧。”
“现在不能给我?”
桑絮惊讶地瞪大眼睛:“现在你工作啊,也要我钱吗?”
她只那么一点哎。
裴思渡笑得『乱』颤:“好吧,现在不要你。”
“怎么今晚突然跟我聊这些了?”她为,桑絮还得想一想。
或者,永远想不明白。
桑絮被她靠得手臂麻了一半,又不愿意让她来,好不容易抱在一说话。
“因为你走路不牵我手。”
她语气委屈,埋怨,还故意加上一点孩子气。
“就因为这个?”裴思渡挑眉,笑盈盈地望她。
“不止。你最近也不亲我,不哄我,不『摸』我头了。”
哪怕是她们没恋爱那,还亲过嘴呢,哪睡在一,都不亲亲抱抱。
桑絮真很难过。
时候她刻意选了恋爱歌单,面都是甜歌,把耳机塞给她,让她陪自己听。
这么明显暗示,裴思渡都不理,平静地忙手头事情。
听见她讨要,裴思渡还记仇,故意问:“你不是不喜欢被『摸』头吗?”
“谁说。”
桑絮把麻了手臂抽出来,往她腿上伏去,放软了声音:“你『摸』『摸』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