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从前并不是这样的。
是因为从前的感情里,他在心底里还不够诚恳地喜欢对方吗?他好像一直都更偏向于就事论事,也不喜欢把问题积压起来,更觉得用恋人之间亲密的接触来处理掉一时的情绪,是很可耻的投机取巧。
可他如今却羞耻地做着投机取巧的事情。
方法倒是很有用,攀升的体温和敏感的神经,轻易就将林煜心中那些乱糟糟的情绪给淹没了。邵文锡因他而沙哑不同的嗓音和气息,亲吻和侵占,也慢慢地填补了林煜感到不安的缺口。
更要命的是,邵文锡满心坏水,一定要“教”他骑雪地摩托的技巧,林煜的拒绝在对方故意描述的,下午看到的美妙的风景里渐渐销声,头脑一热就从了对方,然后……一发不可收拾。
被牢牢交握扣住的双手,是很严肃的保持平衡不可以松开车把的指令。在林煜自己适应之后,路程难度很快就变了等级,一下颠簸,一下平缓,一会儿要加速上坡,一会儿又要减速慢行,林煜没坚持多久就摇头喊停,但上车容易下车难,扣住腰的手简直比安全带还要结实……
好不容易,林煜眼前终于能看到天花板了,翻掉的车子又凑上来,吻着他哭红的眼尾说:“行车不规范,林警官没拿到驾照,以后还得继续考核呀。”
“……”
林煜很想踹人,但他已经找不到自己的腿了。
默了默,林煜有气无力道:“回头我就往床头贴个标语——珍爱生命,从停止勾引你做起。”
邵文锡眨眨眼睛说:“那你可贴的太晚了些,没有效果也是应该的。”
林煜实在没忍住,磨了磨牙齿,照着邵文锡抚过他脸颊的手指,吭哧就是一口。
邵文锡满意地说:“嗯,咬人果然是会传染的。”
林煜白眼他说:“再不抱我去洗干净,下一口可就换地方了。”
“是,这不是在等你落落汗嘛。”
邵文锡笑着起身过去浴室,家里的热水是长期都有的,不用临时加热,一边往浴缸里加水暖化,邵文锡就回来把林煜抱了过去。又趁着等水够的这一小会儿工夫,换掉了被两人弄得皱巴巴的床单。
对于洁癖而言,将东西整理的干净整洁时,其实正向感受会更多一些,换掉了一套床上用品,邵文锡又想起林煜喜欢在阳台盖的薄毯也放了一周了,于是索性过去拿回来,想要一起洗上一遍。
“啪——”
厚重的本子从薄毯里掉了出来,拍在了地毯上,声音不算大,不至于震到浴室里的林煜听见。
邵文锡半蹲下去拿起来,认出了这是梁森以前帮他整理出来的读书时期的相册。
他翻看这个邵文锡倒不稀奇,但是埋在毯子下面,仿佛是不希望邵文锡看到一样,这就让邵文锡有些思虑了。
沉思了几秒,邵文锡又将相册放回了原位,本来打算拿走去洗的薄毯,也团了几下,模拟着刚刚的样子又盖在了上面。
进去浴室时,林煜已经趴在浴缸边缘昏昏欲睡了,察觉到爱人进来才睁一下眼睛,然后便靠在邵文锡怀里,布偶一样地让对方帮忙按摩着。
也许是欺负狠了之后的自省,林煜总觉得今晚帮他按摩清洗的邵文锡格外轻柔,也格外粘人,断断续续地轻吻着他,但又不是想继续吃人的那种,更像是在给一只小动物爱不释手地顺毛。
但林煜也没力气再想更多了,他很快就安心地睡了过去,连什么时候回到的床上都不知道。
邵文锡这学期的排课时段较为集中,周一其实是空出来,但学院周一几乎都有开会,他一个教授级别的还是需要出席的,但也不必太早。
放在平时,他们周一早上往往都是各开各车各去上班,但今天的邵文锡格外坚持,吃完早饭林煜该出门时,他也跟着穿了外套,说是要送对方过去市局。
“你送我去局里,你怎么过去学校啊?”邵文锡的车还在维修中呢,林煜自己没时间送他,还要他把自己送过去,这多少让他有些不能接受。
邵文锡倒是很淡定地表示,“我从家叫出租,和从市局外面叫出租,有什么不一样吗?开会时间不算早,也不至于迟到,送你过去没关系的。”
“……”林煜看他连车钥匙都从自己手里拿走了,只好跟着对方出去。往院门口一看,昨天早上他和邵文锡堆的两个小雪人因为气温低又几乎没太阳,居然还没怎么化掉,于是走过去绕了一圈欣赏一番,这才坐上了邵文锡启动的汽车。
“你说有没有不会化的雪人呢?”
林煜问了个傻乎乎的问题,换做别人邵文锡肯定懒得理会,但这会儿他也只是无奈地笑着说:“你可以去南极堆,那里的雪人肯定不会化,但是被吹散架还是被掩埋起来就不一定了。”
林煜歪头看他一眼,问:“你做什么亏心事了吗?”
邵文锡挑眉表示不解。
林煜也不太理解地打量着他说:“从早上起床到现在一直黏人不说,怎么怼人也变得温柔多了呢?”
邵文锡忍不住道:“你是以前被我噎习惯了,现在反而不适应了对吧?”
林煜连忙道:“我会慢慢适应的,你还是少怼我。”
闲说几句,车子开出了小区,没过一会儿林煜就闭上眼睛小小地补了一觉,两个人明明没说多少话,但多一些陪在彼此旁边的时间,这种感觉还是很舒服的。
将人送到地方,邵文锡并没有进去,而是直接在路边打了个出租,转向过去青南大学。
学期中旬的时间无论对学生还是对老师都是相对来说比较舒服的日子,邵文锡周末陪林煜办了两天的案子,学校这边的工作正好能趁着周一处理一下,开会之后他就扎在了办公室里,直到中午快过去了,才准备去食堂吃些东西。
他在电梯里编辑着回复林煜的信息,确认一层到了就低头走了出去,将手机装到兜里一抬头,正好就看到了坐在门口外面石台上的,昨晚才见过一面的旧友。
邵文锡眉心压低一些又舒展开,走出去直接问道:“静养这个词的意思,是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变成了溜达吗?”
梁森站起来说:“你认识的新朋友,那位程医生说过我的伤并无大碍,我也体感如此,何况生命在于运动,难道不是这个道理吗?”
邵文锡问:“想要告诉我你为什么这个时间来这儿吗?”
梁森耸肩道:“难道你上午没有收到已经可以去提车了的消息吗?”
有,早上开完会,大概不到十一点的时候,邵文锡接到了车店的电话,告诉他配件到位已经修好,让他随时都可以去提车了。
邵文锡深吸口气说:“我不是很想对你说谢谢这两个字。”
梁森脾气很好地说:“你只要不对我说‘你又在过度干预我的生活’,我就已经很谢天谢地了。顺便也请你放心,我并没有胁迫任何人加速修复你的车,只是一点儿微不足道的人脉罢了,就像普通人的关系网那样。”
“iamsorelieved(那可真是让我松了一口气呢)”邵文锡面无表情道。
梁森微微一笑问:“走吗?去拿你的车,我可以捎你一段。”
“不必。”
邵文锡转身走下台阶,梁森看一眼手表,跟上他了然道:“你还没吃午饭对吧?孤僻这一点永远是很难改的,学校食堂的热闹时间对你来说一定也是一种小小的折磨。所以如果条件允许,你永远都会选择早去或晚去。”
邵文锡头也不回地说:“你这么了解,能不能不要跟着我去添热闹呢?”
“我是主动来做你的司机的,为了你抓到伤害我的嫌疑人,我总要有所表示才能感到心安,何况我们以前又不是没有一起吃过饭。”
“我已经说过了,你不必送我过去,更不需要陪我去吃饭。”
“……为什么拒绝我呢?”
梁森好奇地问着,又快走两步到了邵文锡旁边,上下打量了对方几眼推测道:“原来,林警官是个很虚伪的人。”
邵文锡冷漠地看了他一眼。
梁森毫无愧疚地道歉说:“忘了,我不该在你面前这么说的,偏执迷恋的症状会让我们不太能听进旁人对对方的诋毁。一时口快,请别介意。”
邵文锡没有应声,梁森默默又道:“不过呢,我有这种总结也并非全是我个人的偏见,是林警官去接我出院的时候告诉我说,如果我身体允许的话,他并不介意我来做你的司机,但是现在他又对你表示了相反的意思,所以也难怪我会产生这种评价了。”
邵文锡深吸口气道:“他并没有表示过你以为的意思,是我认为伴侣关系需要对其他人,尤其是目的不纯的人保持相应的社交距离。你被砸到头之前我已经告诉过你一次了,如果你不记得,那你最好还是再去医院检查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