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梁森在同一时期报案,调查之后骚扰者暂停行动的不只是梁森这个案子,牧玲的案子在之后也没有大的起色,只是在警方给出的种种规划下,威胁骚扰事件暂时停止了而已。
林煜从电话里了解到,牧玲养的狗睡在楼下,目前一直没有发出声音,她是回家很晚,卸了妆就要直接睡了,这时候听到声音,又无法打出内线电话,无法开启电灯,这才反应过来翻找出林煜的名片给他打电话。
寒风雪夜,邵文锡是绝对不会放林煜一个人做外勤的,事实上他当时决定做顾问的影响因素之一,就是很不适应看林煜一个人处理突发状况,白天林煜有同事一起也就罢了,早先有一次半夜追踪绑匪,局里领导坚决不让邵文锡这个顾问过去现场,他独自等着结果的那一个小时,即便知道问题不大,也还是体会了一把度秒如年的滋味。
在那之后他就开始用各种办法合理化自己跟着出现场的行为了,至少半夜必须陪着对方这一项,林煜劝不住他,旁人也习以为常,都已经放弃挣扎了。
大半夜的,即便是市区也已经没什么车了,两人很快就到了地方,先到的片警儿已经在悄然进行布控,小何也因为家离这边更近而早到一些,压低声音道:“队长,监控被破坏了查看不了,院子里的电闸也被拉了,物业说这个只能进去再打开,我们没敢发出响动发出光亮,但有个小子仔细看了看,说一楼的狗好像是被吓住了一动也不动,不知道楼上什么情况,现在咱们也不好侦查……”
话没说完,远处忽然有辆私家车又开到了近处,三人转头看去,从车上下来的是牧玲的丈夫侯宇,他显然也是匆忙赶来的,里外的衣服都穿的歪七扭八,一脸惨白地迎过来问:“小玲她没事吧?警察同志,小玲她从楼上出来了吗?”
“没有,你别着急,有你在就好办了,大门的钥匙,屋里的钥匙,你都带着吗?”林煜沉着地问道。
侯宇紧张地点点头。
林煜接了钥匙,示意小何去让其他人守好出口和四周的院墙,凝聚着侯宇的注意力道:“现在我们的首要目标是让你太太安全出来,我们不能打草惊蛇,所以别墅里具体是什么情况我们也不清楚,但你家的狗肯定认得你的声音,所以你得跟着我,让狗不要乱吠,把它叫到你的身边,但是你不可以往前冲,我的人会有队形最快的将你妻子带出来,你听懂了就点点头,回答我可以做到吗?”
侯宇点了点头,邵文锡在旁边说:“我会看着他的。”
全都安排好了,林煜便和小何一左一右开道,邵文锡则拉着侯宇跟在后面,在打开别墅房门时,侯宇得到指示,开始轻声呼唤小狗的名字。
到了这个距离,很明显就可以看出小狗是被吓住了,毛都竖起来不动的那种,楼上肯定有它觉得危险的状况才会如此,但是宠物毕竟是宠物,很熟悉侯宇的声音,所以叫了几声,狗狗的耳朵就有反应地动了,在林煜和小何守住楼梯口之后,邵文锡带着侯宇抱起小狗,夹住狗狗的嘴巴,让警员将侯宇带了出去。
没了噪音隐患,林煜就没有那么小心翼翼了,他和小何打着配合上到二楼,电话里的牧玲声音很低很低地问:“林警官,你们到哪儿了,你们听到了吗?我觉得……我觉得有什么好像要进到我的房间来了。”
林煜安抚道:“别怕,现在的动静是我们人手的动静,我听到那个声音了,声音来源是你的门口吗?”
“是的,是的。”
“好,我们马上就到,你千万不要自己乱动,我们就来接你出去了。”
电话里牧玲提到的是一种反复的撞击声音,一上到二楼就可以听到了,因为恐怕牧玲被当成人质控制起来,林煜两个走在前面的手电都聚光且压得很低,快走到卧室的位置时才照到那个撞击的东西是什么。
那是电子仿发条的一个玩具,原型可能是一只狗或者其他动物,现在它漫无目的地走走撞撞着,上面还插了一个破败的芭比娃娃,敞着大腿,头发爆炸,脸上是画好的妆容和微笑,随着底盘一次次撞击屋门而颤抖。
邵文锡看着屋门蹙眉,林煜和小何也有些紧张。
林煜很确定自己在电话里问过牧玲卧室的门是不是锁起来的,对方的回答是是,可是眼下这门却被一下一下力量微弱的撞击拱开着一条小缝。
小何退了两步对对讲说:“屋里侵入者还在的可能极大,外面都警醒些,楼梯堵住了。”
“还有一点儿声音。”邵文锡忽然开口道。
小何闭嘴听了听,看了林煜一眼意外道:“我靠,还真是,有人在唱歌呢?”
“不是这间屋子,”林煜转头看了看别处,邵文锡默契地过去他旁边,拿过了对方身上备着的警棍甩开。
救人是第一要务,邵文锡和后面跟上来的警员监控住了另外的方向,林煜就和小何配合着开门了,手电往卧室里一扫空无一人,林煜连忙走去了牧玲说过可以藏人的衣柜前面,他们一直通着电话,牧玲主动拉开了柜门,她在里面蜷缩了好一阵儿又十分紧张,腿麻的无法站立,房间还要排查不能留人,林煜便顺势从柜子里抓了两件衣服给单薄的牧玲裹好,又看她脚上没有鞋子,干脆转头去扯床上的薄毯,准备裹严实了直接先抱出去。
眼看报案人无大碍,小何已经在让下面人预备接应了,其他警察控住了路口,邵文锡这个顾问也不需要帮忙守着,已经进来了卧室。他默默打量着房间,其余注意力则都在林煜的身上,所以小何没反应过来的,他却第一时间反应过来,在林煜抓起毯子露出那黑影的一角的时候,毫不犹豫地扑过去抱住了对方。
有什么东西冲撞到他的后颈,随即所有在后面看到并反应过来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凉气。
“有蛇!卧槽!有蛇!”
牧玲的尖叫从衣柜里传来,喊有蛇的也不止是卧室这间屋子,楼道里也忽然乱作一团。
警员面对凶残的人犯还能做到临危不惧,也有着相应的心理建设,但大冬天的乍见到蛇却几乎都被吓到了,林煜根本没机会看清,只知道邵文锡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不是被咬到了,情急之中他一时推不开对方,只好中气十足地喊了一声“护住头颈!都别乱套!”
小何咬牙切齿地在不远处骂:“我靠!队长,这玩意儿劲儿可真大!”
邵文锡回头看了一眼,小何正抓着那条黑色的长蛇,他连忙拿着警棍过去帮忙,控制着打中了七寸的位置,外面也有人说:“这屋子里都是!快拿个布什么的把门缝给堵住嘿!”
下面大概有人打开了电闸,房间的灯光闪了两下,林煜飞快地眨眼适应着,先抖开毯子确定安全然后将位于杂乱的衣堆里的牧玲抱了出来放到了空旷干净的床上,又回身抄起衣柜里叠好的床单被罩之类的东西,甩开出去走廊,让所有人避让两侧往地上一盖,喊道:“踩住边角!避免被扑脸!门关上了吗?”
“关住了!林队,这里可都是蛇,我可去他的吧……不是应该冬眠了吗!”
“冬什么眠,这屋里有地暖,是头熊都他娘的醒了!”
“话说抓蛇找什么部门啊?林业管理?消防吗?”
“消防吧,消防啥都管!”
林煜忍不住捏了捏自己的眉心——这都是一群什么人啊,心累地说道:“赶紧给消防和救护车打电话,看看有咬伤吗?十之八九应该都是草蛇,但还是以防万一!”
林煜一边说着一边又进去了卧室,小何正在问牧玲有没有被咬伤,安抚她说现在这间屋子更安全。看完了一圈,林煜这才转头看向邵文锡,以及对方脚边躺着的那条已经没动静了的两米多长的黑蛇。
他认得这个品种,乌梢蛇是草蛇的一种,没有毒性,邵文锡是不会有生命危险的。
可林煜固然知道,手却还是控制不住地抖了起来,他一开始还没有,现在却愈发控制不住,直到被邵文锡发现握住。
“……别怕,我好好的呢。难怪那只小狗会被吓住,动物的听觉和嗅觉更灵敏,又是只小型犬,肯定不敢动了。”
林煜知道他是在帮自己分散注意力,配合着问道:“这条死透了吗?我记得乌梢蛇好像不是保护动物吧。”
“嗯,不是。”
小何从床那边绕过来说:“队长,卧室里应该是没有了,牧女士很怕蛇,情绪现在很不稳定……”
林煜抿唇道:“你们三个留在这儿,我出去指挥处理,你把门给关好,文锡后颈被咬了一口,我看好像没出血,但还是试着找一下酒精之类的帮他消消毒比较好。”
“无毒蛇也有牙吗?”小何意外地说。
邵文锡抬手触碰检查着自己的后颈,顺口地当着百科全书说:“蛇都是有牙的,区别在于毒蛇有两颗毒牙,如果这条刚刚咬我的位置正好,就可以看到两条八字形的草蛇咬痕了……”
小何听得冒汗,连忙摆手道:“不是毒蛇我就很放心了,邵顾问你再说下去我们队长可要撕人了,我也不是那么好奇,我先帮你找酒精消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