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煜意味深长地看着侯宇说:“侯先生很关注社会新闻吗?我刚刚看你的茶几上似乎只有杂志,并没有报纸之类的东西呢。”
侯宇解释道:“我也只是推测,音频里的声音,似乎是在挽救一条性命,所以觉得可能会是新闻之类的材料。是这样吗林队长?”
林煜一步一步地将对方压迫至此,终于歪头一笑,随性地搅拌着咖啡道:“音频里哼唱的女生名叫陈安琪,六年前,她也就二十出头,于5月13日,在清北师范西面的建筑工地上坠楼身亡。我查看了警方的调查资料,是毫无疑问的自杀。但我还是不得不多留心,毕竟这一段音频,既不是流行音乐,也并没在网络上广泛的流传,被随机选中的可能性并不是很大,但如果侯先生对她完全没有印象的话,似乎也只可能真的是某种糟糕的巧合了,您说对吗?”
林煜先前一直都在密集的问话,此刻忽然给出一段解释,侯宇便趁着这时候认真思考着,然后自认为很聪明地回答说:“林警官这么一说,我倒是有印象了,这个新闻当时我是听说过的。新闻里这个女生她所在的学校,我这些年确实去过几次。我不是清北师范的学生,但里面有一位老教授,也算是我的恩师,和学校较为密切的接触也是他推荐我的,所以我对学校相关的新闻会相对关注一些。”
林煜默不作声地点了点头,侯宇停顿了一下又道;“啊……有一件事应该告诉林警官一声,六年前我可能和陈安琪是有接触的,时间过去这么久,我真的记不太清了,但每次参加这个心理周的演讲时,不少毕业生会咨询一些创业或步入社会工作之类的问题,她可能也在其中吧,我印象里,是有些腼腆不太会说话的女生,交流比较困难,所以我会稍微关注一些。”
林煜眨一下眼睛,微笑着说道:“陈安琪是一个内向腼腆的毕业生,这两点,我刚刚有提到过吗?”
“……”
空气有一瞬的凝结。
侯宇忽然觉得咖啡的香味变得苦涩异常,以至他的语速都下意识地快了一些,无法完全受到理智的掌控。
“我、我虽然没有心理医生那么精专,但毕竟是个从业的心理咨询师,通过回忆起来的新闻和刚刚听到的音频,所以就想到了一个比较合理的心理相,如此而已。”
“原来如此啊,”林煜仍旧保持着随和的笑容说,“这样一看,实战经验还是相当重要的,我们队里聘请的顾问主动要是搞教学的,这方面就不太行了,最起码毕业生这一点他可能就不太会想到,等解决了侯先生的案子,以后可能我们还会有一些其他的合作呢。”
“……林警官说笑了。”
咨询室的房门在这时候咔哒一声被打开,林煜转头看过去,稍显夸张地说道;“欸?真是不能背后念叨人,我才说一句,我们的名教授就开门出来了。”
邵文锡挑眉看向他,问:“你在嘟哝我的坏话吗?”
“不敢不敢,邵教授的坏话是说不得的。”
林煜边说边走近了对方,侯宇跟着往这边看了一眼。他先前在那天夜里和邵文锡接触过,但只当他是林煜的手下,眼下才听到林警官叫眼前这个看起来年轻又英俊的人是教授,还说对方是搞教学的人才……
“……这位是青南大学的,steven,邵教授吗?”
林煜本来是看向邵文锡的,又转头看向侯宇意外地问:“你认识他吗?”
侯宇吞了下口水说道:“不,我并不认识邵教授本人,但是他推翻过国外某个病态心理研究所的副所长伊文教授的研究成果,并严肃表明,自我完美主义者在心理领域应当成为职业调查的重点之一。这个事件,许多相关从业者都有所耳闻。所以我虽然不认识他,但steven·邵的名字,我还是听说过的,久仰了。”
邵文锡面无表情地垂眸看了一眼对方伸过来的手,“谢谢,但是抱歉……洁癖患者,不喜欢接触。”
侯宇稍显尴尬地收回了手,目光一晃,又看到了跟在邵文锡后面出来咨询室的自己的妻子和那位女警,既是转移情绪,也是真的有些不安地问;“小玲……你,你拿着外套做什么?”
牧玲抿唇说;“我要换个地方去住。”
侯宇蹙眉道:“我不该跟你吵架,这件事是我不好,但是眼下的情况,你能不能……”
牧玲冷声道:“我已经和这位女警说过了,我暂时会在自己的工作室居住,准备一张床就可以了,大楼也有安保人员,我也会给自己再雇佣两个保镖。这样我处理工作也比较方便,毕竟造型设计师也是不能随便爽约的,我现在要去收拾一下我的行李,请你让一让。”
“什么?小玲,你听我说……抱歉……”
侯宇追着牧玲过去休息室,林煜看着那夫妻二人的背影说:“他为什么拦着他的妻子离开呢?他明明就不太能和自己的妻子在这里和平相处。”
邵文锡耸一下肩膀,对站在身后的女警做了个手势,小谢便连忙小声汇报道:“队长,刚刚我和邵顾问在屋子里对牧玲问话,依我看,牧玲大概率是知道她的丈夫私生活并不专一的,只是她并没有证据,听她说她工作很忙,并没有办法监视自己的丈夫,而侯宇也并不承认。”
林煜笑道:“他不承认的事情可多了去了。”
小谢点点头,林煜又问她:“问话挖秘密不难吧?”
“这次还行。”
林煜冲她鼓励的一笑说:“女生在问话这方面有天然的优势,可以多跟你莉姐学学。”
小谢“嗯”了一声,高跟鞋哒哒哒哒从远到近,随之走近的还有一只毛茸茸的小家伙。
牧玲牵着那条雪纳瑞走出来,又将牵绳递给了小谢,话却是对着邵文锡说的。
“狗粮和它的生活用品,我的丈夫一会儿会帮忙拿出来,虽然天气很冷,但luke坐车的时候还是需要留一点儿窗缝,不然它会非常紧张。”
邵文锡说:“请放心,我只是借用,很快就会将它还给你的。”
小谢将清理干净的牵引绳的把手递给了邵文锡,便先跟着牧玲下楼去了,名叫luke的小型雪纳瑞因为女主人的离开而张望着门口,又因为无法追上主人而着急的绕圈,邵文锡半蹲下去,抬手在狗狗上方做了个指令,雪纳瑞呜呜地叫了两声,立刻就乖乖地趴下了。
林煜也蹲下来,双手抱着膝盖问:“你这么会训狗的吗?”
“不太会。”
“那它这么乖?这也太听话了吧,牧玲明明说过它是会对生人保持警惕的。”
邵文锡吓死人不偿命地说:“狗和狼类似,都是欺软怕硬的天性,他大概是感觉到我是个很危险的反社会人格,恐怕我会虐待它吧。”
林煜:“……”
邵文锡歪头看着他,很故意的笑道:“这样说来,它好像比某个人要聪明很多呢。”
林煜忍不住磨牙,正要让对方停止胡言乱语,这会儿才从休息间出来的侯宇迟疑着问道:“不好意思,小玲她没有和我细说,所以我不太理解。林警官,你们为什么要借养luke两天呢?它其实养起来还是比较麻烦的,这样不是给你们添烦恼了吗?”
林煜摆手说;“不要紧,我是很喜欢小动物的,而且我觉得luke是一条很聪明的狗,说不定可以帮助我们破案呢。”
说完,林煜和邵文锡一同站了起来,前者微笑着对侯宇道:“婚姻出现矛盾并不少见,修补也需要耐心和诚意。侯先生不用觉得尴尬,我在had处理过的情感问题一箩筐,看什么都不觉得新鲜了,唯一的要求就是好聚好散,千万别整互相伤害的幺蛾子。至于威胁到你们人身安全的嫌疑人,警方在尽力调查,侯先生如果想到什么新的可能,也随时都可以联系我,其实你自己也是个心理相关的从业者,刚刚都能想到陈安琪是个腼腆的人,应该也知道这件事确实已经相当危险了,如果连自己的安全都无法保障,秘密究竟又有何意义呢?”
侯宇点点头说:“……您说的有道理。”
“很,那我就先撤了,谢谢你的咖啡。”
林煜拿起小狗需要的用品,和邵文锡还有雪纳瑞一起坐电梯下去,回到车上时才忍不住说:“原来你的打假事件这么出名啊,怪不得你这个心理专家不去吓他,反倒让我去,你是不想自我介绍让他太早知道是你,然后产生防备吗?”
邵文锡说:“不全是。我知道你是很会审人的,这几个月和我一起,又难得遇到一个有问题的心理咨询师,你不想试试从我的角度去分析对方吗?”
“嗯,我现在越来越明白你的角度了!”
林煜说完,打开车门让小狗跳上后头,又关门说道:“我忽然想到一个问题。”
“什么?”
“虽然拉它回家养两天是有必要的,但是……我们接下来总不能白天一直带着一只小狗满世界跑吧?”
邵文锡问:“电话没有联系到,你接下来是想去陈安琪父母家看一眼?”
“嗯,我已经找到地址了。”
邵文锡看了一眼林煜聚起来的地址,“我知道有个地方可以暂时撂下这小家伙,也正好顺路。快点儿上车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