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晏青给何安澜喂完粥,大夫就过来了。
他立马起身,“大夫,卯时退的烧。”
大夫一通检查,面色如常,“姑娘身子骨弱,中了毒,能熬过来就不容易了。”
要不是服了她特质的解毒丸,这姑娘根本熬不过昨夜,人早就已经没了。
盛晏青听到这话,更是深深地自责,要是中箭的是他,何安澜就不用受这种苦。
等回了京,盛晏青定要想办法,把吴岳山给抓过来,报这一箭之仇。
也许是两箭?
上一次盛晏青在新峰寨,被人从背后放了冷箭,他就已经怀疑过了。
当时新峰寨的情形,两位当家的都死了,剩下的喽喽也死的死,伤的伤。
个个都想保全自己,收拾东西,四散逃命,哪里还有人能伤盛晏青。
昨夜大夫也说,拔出来的箭头上有剧毒,他就更是怀疑吴岳山了。
但是现在何安澜还没醒,吴岳山算什么东西,盛晏青没心思去管旁人。
大夫说:“把她扶起来,再喂一颗解毒丸,今夜应该能醒。”
盛晏青连忙把人扶起来,从大夫手里拿了解毒丸,塞进何安澜嘴里。
车宗端来水,盛晏青给何安澜灌水。
她没反应,一杯水,只灌下去一半,剩下一半都喂给被子了。
车宗送大夫出去,给了两锭银子,“大夫,我们几人可能还要叨扰几日。”
即便何安澜醒了,她背后的伤,也不适合长途跋涉,需要静养。
大夫让他给学徒,“看你们不是本地人,如果方便,还是让她多修养一阵。”
她不是为了银子,也不是嫌他们几个人麻烦,而是真心实意地为病人着想。
“那剧毒毒性发作快,就怕毒素清不干净,会影响她日后……”
车宗点点头,“明白,谢谢大夫。”
大夫刚走,石头就冲了进来,“车大人,那丫鬟,丫鬟她跑了!”
他回客栈,就听到店小二问起姑娘。
石头赶紧上楼查看,姑娘的包袱还在,什么东西都在,除了那个丫鬟。
“哎呀,昨夜就是太心急了,可能是我没把绳子绑紧,让她钻了空子……”
石头没有武功,也不能把人劈晕,只能先绑起来,关进衣橱里。
谁知道,姑娘会受伤,他们会回来这么久,一夜不归。
那丫鬟什么时候跑的,都没人知道。
车宗想了一下,“算了,跑了就跑了吧,要是不跑,还带着累赘。”
杀了吧,又无冤无仇的,留着不杀,不仅碍眼,还碍事,跑了倒也省得麻烦。
石头愣了一愣,“车大人,这怎么行呢,石头没看好人,要不你罚我吧?”
他也不是第一次没看好人了。
智者千虑必有一失,何况石头是个粗人,对于姑娘的落跑,那是防不胜防。
之前是姑娘,现在是丫鬟,他觉得自己连个人都看不住,只能自请责罚。
车宗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石头啊,做人不必要那么死脑筋。”
没用的人,留着自然也是没用的。
石头似懂非懂,站在原地细细琢磨,读书人说的话,就是高深莫测。
所以车大人是罚不罚他。
车宗又说:“石头,你出城去,让他们先走,我们后面会追上。”
姑娘在屋里还没醒,不知道得在这儿停留几日,只能让小部队先走。
石头把包袱拿进屋里,便赶紧出城去。
这一日,盛晏青什么事都没做,就一直坐在床沿,说话给何安澜听。
可是她也没能回应他。
早晚的药,用肉汤煮的粥,都是盛晏青亲自喂的,也不让别人帮忙。
夜里他还拧了湿毛巾,给何安澜擦脸跟手,“你最爱干净的,对吧。”
“大夫说你今夜能醒,你看现在外面天都黑了,你怎么还睡着呢?”
盛晏青没发现,自己现在变得很啰嗦。
以前他不爱说话,沉默寡言,那是谨言慎行,也是没有遇到她。
盛晏青看着何安澜,“你不是说要报恩吗,你要是一直睡着,怎么报?”
回想这半年来,她的一举一动,一颦一笑,都是那么地深得他心。
盛晏青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他就从想利用何安澜,到不舍得利用她。
可能就是因为,何安澜老是给他烤鱼?
还可能因为,两人朝夕相对,她的欲擒故纵,每每挑拨着盛晏青的心。
也可能是,何安澜放弃了逃跑的机会,也要救他的命,一次两次。
她担心盛晏青受伤,连自己的命都可以不要,他有什么理由不喜欢呢。
“只要你醒过来,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我来报恩行吗?”盛晏青心里怕极了。
要是何安澜长睡不起怎么办,连个机会都不给他,他还想娶她进府呢。
有什么东西,滴落在何安澜的脸上。
她的眼眸微微颤动,下雨了吗,可是这眼皮怎么回事,很重,抬不起来。
耳边仿佛能听到有人说话声,带了些沙哑,可是他在说什么,听不清楚。
何安澜觉得自己好累啊,身体好累啊,心也好累,上辈子都没这么累过。
她的意识渐渐清晰,但是手脚无力,根本不听大脑控制,连眼皮都像千斤重。
嗯?怎么好像,有人在碰她的脸?
男儿有泪不轻弹,盛嘉佑小时候是哭包,而盛晏青,这辈子就很少哭。
盛嘉佑小时候,还用哭,讹过他几次。
可是盛晏青现在,看着何安澜躺在床上,他心里难受,说不出来。
就是暂时想不到什么法子,不然盛晏青都想,拿自己的命,换她的命。
盛晏青轻轻擦去,自己落在何安澜脸上的泪,又俯下身去亲她。
一个温暖,一个冰冷,交换呼吸。
某一刻,盛晏青突然发现不对劲,何安澜刚才是不是回应他了?
他稍稍退后一点,“可安,你是醒了吗?”
何安澜缓缓睁了眼,这过程特别像慢动作,她这是活着,还是死了。
盛晏青高兴极了,大声喊:“车宗,请大夫,她醒了。”
何安澜能听到他的声音,却看不见盛晏青的脸,她的手在空中挥舞着。
“我这是怎么了?”她有点慌。
盛晏青抓住何安澜的手,差点又要哭出来,“你以后不准替本王挡箭,听到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