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宁看着严柏手里七八成新的手套和皮靴，犹豫了。
她不是在意这些东西是别人穿过的，这年代物资匮乏和贫穷让人没有资格讲究那些虚的，借人衣服结婚都是常有的事。
她犹豫的是眼前这个男人，她不想欠他人情。
看到她眼底的犹豫，严柏神色黯了一下，将东西直接塞到她手中道:“收下吧，你要是过意不去，当租的也行。”
说罢，转身走出门卫亭，便与在外头抽旱烟的门卫老头碰了正着，后者笑呵呵朝他打趣:“被媳妇赶出来了？”
严柏笑了笑，正欲说话，一道手电筒光照射过来，伴随着有些急切的脚步声，他的神色一凛，目光扫过去，手持电筒的人刹住了脚步，彼此相距两米，对方低低喊了声:“严队。”
夜里有风声，门卫老头耳朵有些背，没听到那道喊声，但眯眼瞧清楚了对面来人，笑呵呵打招呼:“王护士你这是要出去呀？”
来人正是王梅，她扯了下唇角，摇头道:“不出去。”
门卫老头疑惑:“那你……”
嘎吱！
门卫亭的门打开，田宁走出来，就对上了三双眼睛，其中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愕，又紧紧盯在她手上的羊皮手套，眼睛主人正是王梅。
田宁若有所思，不等她开口询问，严柏转头看向王梅:“你有事吗？”
严柏的语气冷淡又疏离，王梅鼻子发酸，其实上次见面严柏就把她自以为是的幻想打破了，但刚刚得知他来局里，就忍不住追出来，但结果就是再一次受到打击。
王梅吸了下鼻子，扯出一丝笑:“没事了，再见。”
“这手套你找王梅借的？”
王梅已经走远，老头进了门卫亭，田宁褪下手套问道。
严柏立刻否认:“不是。”现在它是你的。
不过，第二句话他没说出口。
昏黄的路灯下，男人神色严肃，不似说谎，哈口气都要凝结成霜的夜里，田宁将手套重新戴上:“算我租的，回家后我给你钱。”
“不用……”
田宁戴手套的动作一顿，抬眸看过去，男人的喉结动了下，道:“不用急，等开春归还时你再给我……租金。”
田宁笑了下:“拖久了我怕忘了，所以还是尽早的好。”
说完就去发动拖拉机，开往卫生所的途中，经过镇上唯一的招待所。
其中一间房的窗户开了一条缝，夜风刮进去，鼓动着窗帘，里头隐约有声音传出，似呜咽似低泣，怪异的很。
田宁忽然明白那是什么声音，脸上一热，立刻加大油门，发动机轰鸣声加剧，瞬间盖过那怪异的声音。
这声音似惊动了房间里的人，一个男人站起来，扯开窗帘，打开窗户，夜风灌进来。
床上之人惊呼着扯过被子裹住自己果着的身体，娇声埋怨道:“方大哥，你做什么啊，冷死了。”
床前的男人正是方言，他穿戴齐整，只是衬衫有些皱巴，望着那辆远去的拖拉机，目光冷冽，回过头道:“顾青青，你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