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说完这话之后,李羽玄瞬间变成了全场目光的中心。
盯着如箭一般的目光,李羽玄笑道:“之前韩府正、肖世伯对我照顾颇多,我欣然接受,只当是诸位长辈对自家子侄的抬爱,可是若是为了我,违反司中的章程,毁了自己的前程,我自然是过意不去的。”
“若是为了我,向州司妥协,这是叛了百姓,毁了良心;但要事送我出城,那是违了章程,送了前路。这两条对我而言,都是无法接受的。”
顿了顿,李羽玄继续道:“虽然家父失在我小时候就失踪了,可我想,如果我爹遇到这种情况,塔读选择也是上这紫山吧?”
“我爹可以,我也行。”
“这紫山,我上便是。”
在说完这句话后,李羽玄感觉自己如同戏台上的老将军,插满了flag。但李羽玄所言也是李羽玄所想,再说,李羽玄也想知道这发生在鬼王身上的事情究竟是什么,和獬豸血泪是否有联系。
灯火在流入房中的微风中摇曳,人的影子也随着灯光飘摇。
肖副使顾不得审理坐姿利益,一屁股坐下,狠狠的叹了一口气道:“你这性子真的和你爹一摸一样!”
“平常嘻嘻哈哈,没有半点正形,可一遇见事,那就比谁都正,搞得这世界离开了你这种人就不转了似的!”
“去,赶快去!最好死在这山上,我还少一个操心的!”
虽然言语中有些不礼,可李羽玄的心中还是浮现了鼓鼓暖流。
韩府正道:“根据州司的消息,紫山附近失踪的人数已经到达了上百,这鬼王的实力不容小觑。你还是再想想吧,虽然我们违反了章程,可是考虑到你爹的身份,上面的人未必会把我们怎么样。”
“柳先生,你说是吧?”
柳先生点了点头,道:“确实,对于这种事,司中的处罚并不会太严格,羽玄你不必有什么心理负担。”
李羽玄果断的摇了摇头,道:“去。若我不是李家之人,我能享受优待吗?你们也说过了我们李家原来有上百人,现在因为镇压异衍只剩下我一人,想来不是因为我们李家之人贪生怕死造成吧?”
“若是我现在跑了,让你们为我顶了锅,等我将来下去的时候,我该如何面对李家先祖?”
“见利忘义不可取,见危忘义更不可取,李家的血脉可以断绝,但是李家的魂不行。”
肖副使听完,撇撇嘴,道:“你看,他们李家人都是这个样子,劝不动的。”
“与其现在劝他跑路不如想着怎么提高他的实力,让他再紫山上活下来。”
······
第二天,肥县县衙,东厅。
肥县县丞韩佛来对对面的肖副使道:“听说你们拒绝了州司?”
肖副使点了点头,道:“是的,李羽玄担心危害我们的前程,非要上紫山,我也拦不住,和傻子似的。”
随后摇了摇头,长叹一口气,“哎······”
韩佛来笑了笑,道:“李羽玄就是这样,我早就看出来了。”
肖副使点了点头,没有过多言语。
过了一会,韩佛来喝了一口茶,道:“可是你们这样一来,便是彻底恶了州司,你们以后的行动怕是要受到他们掣肘。”
“再说,你们靖玄司之前和我们一起做假,救了张安,为何现在不肯帮一下州司呢?”
肖副使也喝了一口茶,盯着韩佛来道:“韩县丞是来当州司的说客的吗?”
韩佛来摇了摇头,道:“自然不是,我们和州司的关系说不上是亲密无间,也说得上是血海深仇了。他们吃瘪,我们自然是高兴的。”
肖副使挑了挑眉毛,道:“这是什么道理?”
“什么道理?”韩佛来将茶杯放在桌子上,发出‘嘭’的一声声响,继续道:“和州司在一座城看似不错,确是处处不好啊。”
“虽然平时审批方便,但是政务上被州司牢牢管着,时不时还会抢夺功劳;另一面便是州司的人难管,州司之人作奸犯科,该如何处置?能如何处置?”
“处的久了,怎能不生间隙?怎能不生怨念?俗话说,远香近臭嘛!”
肖副使嘴角咧开,似在嘲笑,笑完之后,肖副使道:“原是如此,说到底,谁都不喜欢自己的头上有个阿爷啊!”
两人对视,哈哈大笑。
笑完之后,肖副使道:“说起张安,我们愿意和你们合作有两个原因。”
“一、我们鹰扬府欠你们人情。”
“二、也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张安是一个不错的不良帅,这样的不良帅在,可以将异衍从冥冥之中减少异衍发生的次数。”
“冥冥之中减少?这是何意?”韩佛来咀嚼着这句话,有些不解。
肖副使笑道:“可曾想过异衍从何而来?”
“不曾。”韩佛来回道。
肖副使敲了敲自己的心脏,道:“我来告诉你,异衍之产生,和情绪有着关系,尤其是悲、怒、恨这样的情绪。”
“若是一地官吏横行霸道、指鹿为马、鱼肉百姓,那么这种情绪就会增多,相应的,异衍也会增多。”
“但张安此人,说不得是什么铁面无私,一心为民的好吏,可也有几分良心,这样的人在,异衍之产生也会减少,所以我们愿意保他。”
肖副使顿了顿,继续道:“可这次獬豸血泪呢?是刑狱出了大错,这说明州司内部出了问题,若不将造成问题的人铲除,那么庐州的异衍发生便会增加,这是我们不愿意看到的。”
“但我们不能直接干涉州司内部之事,所以只能通过上面的御史这样的间接手段,保护庐州免于异衍的侵袭。”
“不过,当一个人过于过分的时候,我们也可能直接出手。”
韩佛来点了点头,道:“原来如此,这异衍的发生也着实诡异,竟然和一地吏治有着关系。”
肖副使看了韩佛来一眼,道:“那是自然,否则怎能担起‘异’这一词呢?不过从某些方面来说,这也不是什么异常的事情。”
“哦?”
“有句话怎么说的来着,人在做,天在看。天既然看到了,那自然要有所行动警示天下之人,不然怎能担起‘天’这个字呢?”
韩佛来尴尬的笑笑,听懂了肖副使的言外之意,道:“肖副使,我想问一个问题。”
“请问。”
“老夫我,值得你们靖玄司保护嘛?”
肖副使邪魅一笑,道:“你猜?”
“不过还请韩县丞记住一句话。”
“什么?”
“悟以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