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
赵晨在祁城最大的商场足足等了一天，许清仍然没有来。
他身无分文，穷困潦倒地坐在商场里面的凳子上，无论是三公里还是十公里，他的铃铛没有响。
许清把他骗了，她根本就没有来。
赵晨的肚子饿得咕咕叫，他打开手机，看着银行卡里的余额陷入了沉思。
他后悔了，不该把钱全给出去的，应该留个一百吃饭的。
被放鸽子了，赵晨眼巴巴地望着商场里的吃食，有些已经准备闭店了，他们收拾着桌椅。
也许是赵晨看上去太可怜了，有一个年轻女生从饭店里走出来，她穿着服务员的专属服装，手中提着两个一次性饭盒。
“给，这是我们店里剩下的夜宵，我觉得你比我更需要它。”
赵晨接过饭盒，他眼泪都要掉出来，他哽咽着说谢谢。
赵晨拿着饭盒，他从商场走了出去，商场要关门了。
“完了，许清没来，她究竟去哪儿了？”
赵晨缩在墙角，闻着隔壁传来的烧烤香味，他吃着手中温热的夜宵，女生给了他两份蛋炒饭，吃起来还不错，在里面还吃出了肉丝的味道。
爽。
赵晨用手擦了擦嘴巴，开心的吃饭时间过去了，现在该思考一下许清的问题。
他现在非常担忧，许清太聪明了，她恐怕早就猜到了自己想做什么了。
自己无非是想借着许清做磨刀石，在人间打出自己的名声。
失策了，许清应该看出来了，所以她才选择不来。
赵晨掏出了自己衣服内的铃铛，看着铃铛，他心里的担忧慢慢消失。
他想，不就三天吗？他不相信许清能厉害到什么地方去。
早知道，一只恶鬼往厉鬼发展是很困难的，他们往往需要几个月甚至数十年的时间，每只恶鬼的演变速度都不一样，但是绝对没有几天就会演变为恶鬼的。
他并不担心，赵晨将铃铛摇了几下，前几天他就在铃铛上下了禁制，不许许清再对人类下手。
金铃一响，赵晨的眼睛冒着红色的光，他正在和许清同用一双眼睛。
许清肯定不可能回去的，她现在正躲在一个不知名的坟场上，尽情地吸收着这里的怨气。
她的目光落在其中一座坟墓上，有一个女人正趴在坟墓上轻声哭泣。
这也是只鬼，还是一只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的鬼。
她的衣物看上去年代久远，应该死了很长时间了。
许清忍不住舔了舔自己的虎牙，它又长了一点儿，不知怎的，她的牙齿很痒，总希望自己能借点什么东西磨掉自己的心里的烦躁。
她飘到女鬼的身边，女鬼似乎感应到她了。
女鬼只是动作一僵，然后接着趴在坟包上哭泣。
这下可引起了许清的好奇，她问：“你为什么哭？”
女鬼擦了擦自己脸上的泪，“我为自己变成厉鬼而哭泣。”
“为何？”许清不理解，她不懂为什么会有鬼因为自己是厉鬼而难过，这难道不是一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女鬼又是鬼哭狼嚎两句，她继续说：“变成厉鬼的鬼多是痛苦之人，我死的时间太长了，记不清自己为何死了。”
“这不是很好吗？记不清就不痛苦了。”
“可是我白天一直困在棺材之中，只有晚上才有片刻解脱，我想不明白，我为什么只能晚上出来。”
“也许你是被闷死在棺材里的。”
许清说完，女鬼哭得更厉害了，她似乎无法接受自己是被下葬后闷死的。
“若是有重来，我绝对不要在棺材中憋死。”
许清道：“我有一个让你解脱的办法，你要不要听？”
女鬼顿时转过头来，头发散落在她的脸上，许清根本看不清她的五官。
女鬼呜呜地哭着，忽然，她靠近许清，“你的眼睛里还有一双眼睛，他在看着你。”
许清掀开了她的头发，对视上女鬼的黑眼睛，果然，在她的眼睛里她看见自己的瞳孔里面还有一只眼睛。
许清喃喃自语：“原来是你，看得还开心吗？”
为了让对方更开心点儿，许清决定送给对方一份大礼，许清抓住女鬼的头，她非常残忍地把对方分成了好几块。
“多谢你的提醒，为了感谢你，就让我吃掉你吧！”
赵晨在另外一边看得人都呆滞了，怎么会这样？许清只是一只恶鬼，而那只女鬼是一只厉鬼，恶鬼怎么能吃掉厉鬼呢？
他的判断失误了吗？不可能啊！一只刚死了几天的鬼不可能变成厉鬼的。
除非……
赵晨瞳孔一缩，放在身侧的手握成拳头。
“忘记告诉你了，我是一名艳鬼，他们亲手制造出来了，我还得感谢你的铃铛，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进步神速。
你放心，我会去帮你打商场的，再给我几天时间，等我实力再强悍一点，我会好好的帮你打商场的，你记得多带几个人。”
“等等。”赵晨开始说话了，隔空传话对他来说似乎很困难，他的额头青筋暴起，嘴唇泛着白色，看起来很不正常。
“交易改变，我不需要你去帮我打商场了，我只需要你把铃铛还给我，可以吗？”
许清掏出了金色铃铛，她在手上晃了一下，坟场上出现一阵怪风，把树叶吹得沙沙作响，坟地里的鬼魂逐渐变多，他们看上去没有意识，透明的一群人飘荡在坟场上空。
“赵晨，狼不能喂得太饱，不然会反噬到自己的。你的铃铛很好用，我留下了。”
赵晨气得目眦欲裂，他还准备说话，许清已经单方面关掉了他的眼睛。
赵晨醒过来，眼睛里面全是红色，眼球里面的红血丝布满了整个眼白，红得快要滴血一样。
原本还有几人想从这边巷子走过，可是看见地上的赵晨，他们害怕了，然后一个个的都从哪儿来回哪儿去了。
赵晨拿起手机，他想给天门的师兄师弟们发信息，他犹豫了很久，最终颓然地放下手机。
他该怎么说呢？
难道要对天门的人说，是他判断失误，与恶鬼做了交易，还被骗走了铃铛，他放走了一只艳鬼。
不，不能这么说，他会被师父处理掉了。
他仍然记得自己下山那天师父对他的殷殷教诲，他还记得师兄们临走时送他的符篆，他还记得师娘送给他的金色铃铛，全都是为了护他平安。
而他做了什么呢？
他不仅没有把天门的规则放在心上，还为了自己的一己私欲放走了传说中的艳鬼。
赵晨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整个人陷入了昏迷之间。
张意之就是这个时候发现赵晨的，这条小巷子是他回家的必经之路。
昏暗的灯光下，有一个男人躺在巷子里，他刚好在路灯的底下，脸被路灯照得发白，一看就知道是不正常的白色。
他背着书包，手中拿着手机，他打着手电筒，他捡起巷子里面的一个塑料瓶，轻轻地戳了戳地上那个男人。
“你还好吗？需要我帮你打个报警电话吗？”
赵晨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说要打报警电话，他挣扎地睁开眼，他无力摇手，身体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张意之更坚定了自己报警的决心，他说：“你别急，我知道你很难受，我马上就给你打急救电话。”
赵晨又是摆手。
“我打过去了，你现在只需要好好休息就行。”
赵晨用光了精力，现在又是一急，他坚持不住了，彻底昏死过去。
急救车很快就来了，张意之一直守在男人身边，并且陪他去了医院。
在去医院的路上，张意之还给父母打了电话报平安。
等赵晨再次醒来时，现在已是凌晨三点了，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坐在他旁边的凳子上睡觉。
他的手正打在点滴，赵晨有点心痛，他可没买保险啊！这个钱是不能报销的，他的心都在痛得流血。
想到自己哗哗没的钱，他有点抱怨地盯着男高中生，不过想到人家也是做了好事，他最终只能叹气一声，然后把苦闷全都藏在心里。
赵晨摇了摇还在睡觉的张意之，他说：“我要出院了，还有水没吊完吗？”
张意之被叫醒，他有点懵，“我怎么睡着了。”
他点头，“好像还有一瓶。”
赵晨点头，他说：“那行，你去和护士说，让她把药退了，我吊完这瓶就行。”
“这怎么可以呢，医生说你身体脱力晕倒了，必须吊完。”
“我没钱，而且我还没买医保，你可想好了，我身上两手空空，这钱恐怕是你给我垫上的吧！你要是不退，又得损失一瓶药水的钱。”
“那这样，我给你暂时垫上，你给我打个欠条，以后还就行。”
赵晨见张意之不去叫医生，他自己按了呼叫铃，然后把针给拔了。
张意之瞪大眼睛，他压低了声音，“你这是干什么？”
“我都和你说了，我没钱，没钱就不要来看病了，我那个休息休息就能好的。”
护士马上就来了，她手里带着一瓶药水，她还以为是赵晨的药滴完了，特地拿药瓶来换的。
“你怎么拔了？”
赵晨说：“医生，我有点穷，这瓶药水能不能退了？”
护士摇头，“不行，你身边的男孩付过钱了，退不了的。”
张意之在旁边说：“都说让你给我打个欠条了，以后还也不是不行，你非得手快，现在好了，又得扎一针了。”
赵晨躺在床上心疼着自己的钱，又要来一针，针也是要钱的吧！
护士摇了摇赵晨之前的药瓶，里面没有多少了，她问：“这瓶也快吊完了，就剩一点儿，我直接给你吊这瓶新的。”
赵晨摇头，他苦涩地笑着：“这样吧！护士，你看我钱也花过了，要不就让我给它吊完算了，一点儿都不能浪费。”
护士笑了，她说：“好。”
赵晨的手上再次被扎了一针，他问张意之，“小孩，你把我带到这里花了多少钱？”
赵晨说：“不多，三百六。”
赵晨忍不住咂舌，他说：“对我这种穷人来说，三百六是我一个月的饭钱。”
张意之忍不住脸红，突然想到自己大手大脚花钱，他有些羞愧。
赵晨拿起手机给一个号码发了条信息，过了几秒，他的手机到账一千元，他立马给张意之转了过去。
张意之从身上拿出了赵晨在路上掉落的铃铛，“你掉了。”
就在他递出去的一瞬间，铃铛在张意之手中不停震动，张意之惊愕地发现赵晨的眼睛在变红。
突然，赵晨哈哈大笑，他笑着摇头，“你不用给我了，事实证明，你才是它的主人。”
他想，有办法对付艳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