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密室内。
一览无余的灯光下,乔瑜茫然得环顾四周：一切都和前世杀手布置的场景没有两样。
而直播间或是担心受害人，或是鼓励打气，或是叫骂杀手的话语,在这一刻似乎通通被拔了网线，再无下文。
一时间，直播间的画面竟然干净得仿佛没开启弹幕一样,毫厘可见的密室内，只能看见唯一的受害者无助中透着惊恐的眼神。
乔瑜那令人销魂夺魄、目眩神晕的美貌霸道至极,隔着屏幕都丝毫不减魅力，迷得观众们七荤八素,不知今夕是何年。
有人恍惚间想到了他的昵称——“惊天动地大美人”,在浮夸成风的网络上，真是好久没看到这么低调贴切的昵称了呢！
画面中的乔瑜小心走了两步，脚腕上沉重的铁链随之叮当作响。吸溜，大美人的脚都好看得过分，灯光下白皙通透，青色血管隐隐约约，粗犷的铁链衬得有种强取豪夺的刺激感。
等等！铁链！
沉迷美人绝代风华中的人们突然反应过来：这可不是大美人开直播送福利啊！这是大美人惨遭连环杀手毒手,被拘禁的现场啊啊啊啊！
一瞬间,弹幕突然汹涌起来。
“你认为，画面中的人需要接受惩罚吗？是/否。”
一个个都一边打字，一边紧紧盯着直播间，恨不得飞到屏幕里瑟瑟发抖的美人面前，紧紧地抱住他、保护他。
“不，这一定不是真的！看得心好痛！”
“我问候他十八代祖宗！”
在一众担心受害者的弹幕中,还时不时夹杂了对连环杀手的“问候”，同样获得极高的点赞。
突然，直播间内的一分钟倒计时活动结束，问题弹窗强制跳了出来——
形式逻辑异于常人的杀手内心角色转换极快，本人丝毫没觉得不妥和打脸。
“警局干什么吃的？呜呜呜大美人一定要安安全全被救出来。”
他也不急着杀人了，渐渐泛红的眼睛里赤摞裸地充满了占有欲——能成为他这个殉道者的禁脔，“嫉妒”也算是赎罪了。
“呜呜呜，香香软软的大美人一定会安全归来的！”
“大美人还有生命危险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舔什么屏幕！快救他出来！！”
“啊啊啊啊杀千刀的罪犯自己才应该被净化！”
而被所有人“热情问候”的连环杀手毫不在乎地关了弹幕，同样近乎痴迷地盯着直播间里的美人，那双黯淡无光的眼睛提起精神，视线像章鱼一样黏滑无比得游移，恨不得钻进屏幕中贴身爱抚美人。
否。
“死杀手是不是求爱被大美人拒绝了，故意报复？”
“大美人哪里是嫉妒！人家是谦虚谨慎啊啊啊啊啊！是我嫉妒大美人！杀手快把大美人还回来！！”
往日里还会有零星几个心理扭曲寻刺激支持杀手的人，这次是一个都没有了,所有人一边倒地唾骂着，斗志昂扬。
“警察叔叔加油！！”
“美人你坚持住！！一定会得救的！”
“对啊，大美人说的都是真心话！”
“杀手是个瞎子吗！他家只有一页户口本吧？”
否。
否。
所有看到问题的人都毫不迟疑地选择了“否”，连刚刚还把手指放在“是”正上方的杀手也从心地点了“否”。
即使控制权都在自己手里，他也不忍心看到美人和冰冷残酷的“惩罚”联系到一起。
当然，另一种由他自己身体力行操纵的“惩罚”却是必要的，接受来自殉道者的“身体净化”可是有些人求之不得的殊荣。
虽然美人目前只露出来丁点皮肤，但可以肯定，摸起来一定尤其细腻温润，毕竟那完美无瑕的肌肤看起来如同上好的羊脂玉，在高清的摄像头下都找不到粗糙的地方，一切都像被神明精心打磨般美好。
想象着自己用身体去细致入微地“净化”美人，而被禁锢的美人只能温温柔柔地顺从，说不定惊恐的美人眼角还会泛起泪花、忍不住发出泣音……这过分刺激的画面让杀手呼吸都粗重了一些。
嗡嗡嗡。
手机发出震动，打断了杀手的臆想。
原来投票已经截止。看着“是”那个选项光秃秃无人投票的样子，杀手了然：所有人都想放过“嫉妒”。
弹幕上对“清道夫”的激烈声讨愈演愈烈，如果自己真的失手被捕，可能会被他们撕成碎片吧？
呵，怎么可能？那些庸俗无能的警方恐怕还在做无用功。
还有这些愚蠢的贪恋美色的人类！竟然还说“嫉妒”是无罪的。
怎么会呢？他这得天独厚的美丽就是原罪！能引起别人嫉妒的原罪！只有我的献身才能洗清他的罪恶。
这么想着，杀手再次打开了话筒：“恭喜’嫉妒’，所有人都选择不让你接受惩罚。”
“所以，你有两个选择：一，减免一半的惩罚；二，提出一个要求。”
“你有五分钟的时间考虑。”
本想限时“三十秒”的杀手话到嘴边又改了主意，宽限了些。
而密室中听到这段话的乔瑜却慌了起来——前世可没有这遭啊！明明前世这个投票像背景音一样毫无后续，这次怎么就多了个“选择”？
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
那我还能活着出去吗？！
害怕的乔瑜想扶着密室里唯一的椅子，又想起了什么，突然停手：这破椅子有机关，坐上去就下不来了！除非完成变态杀手的要求，他才会远程控制着解开机关。
这糟心的密室里简直处处都是危险。
算了算了，还是想想提出什么要求吧。也不能干等着警方救援，要是他们又迟了一步呢？
看着屏幕中的美人手抬起又放下，皱眉苦思，观众们的心都揪了起来。
“大美人快说让他放了你！”
“美人知道自己在哪里吗？可以要求拨打电话！报一下位置！”
“话说美人知道自己在被直播吗？”
“狗币杀手又在为难大美人！有本事冲着我来！”
“大家冲呀！S市的兄弟姐妹们一起出门！势必翻遍全市救出大美人！”
而万众瞩目的乔瑜还在思考，墙上投影的倒计时不断减少。
浪费了两分钟后，乔瑜接受了自己只会在网上舌战群雄的现实，根本想不到什么既能提醒警方，又能暂时保证自己安全的要求。
该死！这破地方到底在哪？
破罐子破摔的乔瑜看着墙上倒计时的最后一分钟时限，抬头对着刚刚发出声音的音箱说道：“我选择提出要求。”
——如果命中注定要在这里失去生命的话，至少、至少得在世间留下一些痕迹！
还能拖延时间。
打定主意的乔瑜轻轻咬着唇，抱着自己小恐龙睡衣的尾巴原地坐下，显得异常乖巧。
“什么要求？”
已经起身，准备去相隔不远的密室里带走乔瑜的杀手闻言停下了动作。
而直播间的弹幕也再一次汹涌起来，遮住了屏幕，几乎找不到一丝空隙。
吵得再激烈又如何？“嫉妒”还不是落在我的手里。你们这些凡夫俗子也只能看看，隔着屏幕无能叫嚣罢了。
杀手嗤笑，一键关闭了所有人的发弹幕功能。
“我要登上时代广场的大屏，直播霸屏一小时！”
乔瑜一脸平静地说着普通人听起来像是白日做梦的话。因久久没等到回复，他忍不住问道：“做不到吗？半小时也行啊！”
至少得让全国的人欣赏到我的美丽吧！不然就这么悄无声息的离开人世也太可惜了。
啧，以往认识的人都不懂得欣赏美。但是只要霸屏人流量最大的时代广场大屏，就算是十几分钟，也足够人们记住自己了！
乔瑜眼睛亮晶晶地畅想，那里几乎每分钟都有数十万人经过，四舍五入就会有百万人次的浏览。
而且那种顶级的娱乐场所，网络防护严密，杀手想要破解防护把直播放上去，应该要很久吧？
“当然能做到。”
杀手冷冰冰地反驳，语气生硬地说道：“一个小时！”
说完他就关了话筒，一门心思的破译着时代广场的网络屏障。
而乖乖等着一举闻名天下知的乔瑜并不知道，他早就在“清道夫”直播时就爆红于网络，为他安全揪心的人何止百万？
足足数千万的人都在默默鼓舞这位倾城绝色的美人！期待警方早点救援成功，或者杀手被狗吃了的良心发现，放了乔瑜。
要不是理智阻拦，时代广场正在看直播的负责人都想说：美人你随便上！
但为美人的安全考虑，负责人只能心里滴血地严令网络专家守好安全屏障，拖延杀手的行动。
另一边。
再一次扑空的江源又向下一个可疑地点出发。如果把所有可疑地点都找一遍，至少需要两个小时！其中可能发生的变故太多，受害者也等不了那么久。
他和同事们一起在行驶着的警车上紧盯着直播间，从里面的种种装饰再次分析起来，意图删去几个明显不可能正确的地方，好尽快找到受害者。
就是可怜兮兮坐在地上的大美人实在吸引眼球，让人恨不得立刻突破屏幕带他回家。他下巴搭在手背上，双手抱膝导致玉石般白得几乎发光的半截小腿露在外面，宛如纯黑夜幕里白得晃眼的明月。
江源百般努力克制着移开视线。
淅淅沥沥的滴水还在继续，从楼顶滴落的水珠掉入了乔瑜身侧长方形的浅水池里，泛起连绵不绝的涟漪。
这个突出于地面的水池非常浅，高度只比乔瑜的脚腕高一点，差不多十几厘米，而边缘坑坑洼洼地粗糙，似乎是人为后挖的，原本并不是水池。
那原来会是什么？从整面墙壁中间伸展出来，这个长度和宽度……
江源忽然叫了毕业不久的警员一声：“小金，你看看这个，像不像学校教室里的台阶？！上面还会放个讲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