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分家是妯娌二人私自做主,就连分多少东西占哪间房都是她们商量的,兄弟两个知道消息的时候,家已经分完了。
兄弟俩不赞同分家,但分完了也没有斥责二人,默认是两家了。因此,妯娌二人隐隐明白,他们不是不想分,只是不想担名声。
现在也一样,兄弟俩嘴上没说,心里却都挺嫌弃老娘。他们不敢做的事,她们来做!
两人商量好了,准备一起出门去找中人。蒋慧心在门口拦住二人:“这件事得跟我商量一下。”
李氏嗤笑:“你一个嫁出去的姑娘家,怎么好意思回来分家财的?反正我娘家所有的东西,那都是我哥的。大嫂也一样,是吧?”
周氏颔首:“我不要娘家东西。”也是因为要不着。
“我和你们不同。”蒋慧心以前无论发生什么事,都是尽量让着两个弟媳妇,得知他们夫妻吵架,她还会说自己的弟弟不对,隐隐偏着她们。
但如今不同,家里等着银子还债。一个弄不好,唐家的祖宅就留不住了,两个孩子的婚事受影响不说,还直接影响到子子孙孙。
“这三间房子是娘卖了我得的银子造的,那时候我还回来做了几天的饭。我不要全部,只要一半。”
“想得美。”周氏喷她,要知道,蒋家房子虽然占了一大片地,也有好多间屋子,但修得最好的就是新的那三间。她早已经将蒋家一半东西看成了是自己的,就没想过要分出去。
蒋慧心回来前,就知道兴许会白跑一趟。真正看到两个弟媳妇这样绝情,她心头还是很难受:“那你们把这院子卖了后,借我一点银子。”
“都说救急不救穷。”李氏一脸为难:“你们家如今就是个无底洞,我们又没有那填洞的本事,实在拉不动。姐姐,你就别为难我们了。”
周氏提议:“你两个孩子都没有定亲,长得也不错,给他们定一门好亲事,就什么难都没了。”
唐倩倩尖叫:“我不要。大舅母,你也太恶毒了,这种做法跟外婆有什么两样,你们都是一样的人,谁也别嫌弃谁!”
蒋母站在一旁满心焦灼,眼看两个儿媳要卖宅子,而她阻止不了,她已经让外头看热闹的邻居之一去请两儿子回来,但都去了有一会儿了,却始终没看见人。
周氏脸色沉了下来:“我跟你外婆不同。你是日子过不下去,眼看就揭不开锅了,我才这样提议的,不答应也是你自己的事。总之你们家别来找我要银子,其余怎么着都行!”
她没有指责婆婆,把人惹恼了又要吵闹,丢人不说,也浪费时间。还吵不出个所以然。
妯娌俩懒得搭理蒋慧心,携手跑出了门。
蒋慧心站在原地,愣神许久,回头看见母亲一副丢了魂的模样,忍不住乐得哈哈大笑:“报应!”
妯娌二人找的是一个熟悉的中人,刚好那人也去过蒋家,都不用再次上门查看,就出了十八两。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妯娌俩各自盘算了下,自家银子加上自家的积蓄,能够买一个偏些的院子。主要是不用伺候恶毒的婆婆,还是单独的小院……过门这些年,妯娌二人同处一屋檐下早已住得够够的了,做梦都想分开。
于是,等到妯娌俩从中人家中出来,已经各自拿到了一张地契,只等着取到蒋家那张,就一起去衙门换名。
蒋母知道自己阻止不了两个儿媳,一怒之下,直接将地契一把火烧了。
“没了?”
周氏尖叫:“你凭什么烧?”
李氏也气得不行,若不是有外人在,她真的会对婆婆动手。
中人站在边上看热闹。
周氏试探着问:“房契烧了,这院子就砸手里了?”
中人没回答。
李氏笃定她有法子,上前说好话:“大娘,你帮帮我们。”
蒋母特别伤心,蹲地上哭得泣不成声。
中人想促成这门生意,却不愿意搅和进别人的家事中,被问得急了,才道:“衙门有存根,找出来补一张就行。只是师爷不喜欢干这种活儿,你们得出点茶钱!”
那好办!
一行人兴奋地坐上马车离开,蒋慧心都没有回过神,她没有离开,想的就是等两个弟媳妇拿到银子之后分她一点,再不济借一点也行。结果呢,两人各拿一张房契,她压根没法分。
赖到了傍晚,蒋慧心无奈地找了马车回家,唐倩倩心里难受,以前她回外婆家,两个舅母和那些表兄弟姐妹都各种哄着她。现在连正眼都不给她了。
实在不甘心,蒋慧心到底还是去了一趟女儿的院子。
敲了半天,门都没开。
她听说了林家那个后生和自己女儿的事……想上林家看看,可想到自己满脸病容,不是上门做客的时候,一番纠结之下,带着女儿回了唐家。
不说母女俩回去之后挨骂的事,楚云梨这两天有点烦。
刘喜财没有放弃叫她回家的事,三天两头过来劝。楚云梨骂也骂了,都动手了,刘喜财就跟听不懂话似的。
“你想嫁给他也行,先回家去,回头我给你置办一份嫁妆。”
“不回去。”楚云梨头也不抬:“你再这样,我要生气了。”
刘喜财一乐:“这有什么好气的,我是你爹,真心为了你好,又没跟唐家似的占你便宜。”
其实他到这里来的另一个目的就是想让这巷子里的人知道小丫是他的女儿!
他有女儿了!
养了一个傻儿子多年,好不容易有一个健全的女儿。刘喜财夜里做梦都笑醒过几次,就喜欢听旁人夸自家孩子。奈何小丫不跟他回去,那就只能到这里来听了。没有他那番经历的人,都理解不了他的想法。
有马车过来,赶车的人看到院子门大开,扬声喊道:“喜财,赶紧回去吧,你娘摔了。”
刘喜财微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后,飞快奔上了马车:“走!”
楚云梨上前关门,门还没合上,忽然有一只带着薄茧的手过来阻拦。
她以为这人有急事,怕夹着人的手,下意识拉开门。然后就看到了一个意料之外的人。
这人是罗老头的媳妇,人称酒大娘。是罗家在那边街上开了一间酒馆,她天天帮人打酒得来的称呼。
因为林家安的缘故,楚云梨知道罗家人的行事作风,面对她时没有对其他邻居的热络,只问:“有事?”
“小丫是吧?”酒大娘满脸的笑容:“我早就听说搬来了个新邻居,一直没有得空上门拜访。昨天有人登门跟我提了你,我这才抽空过来看一看。”
顿了顿,补充道:“我孙子今年十八,特别能干,如今在布庄做账房先生。等我们两个老的年纪再大一点,他就会回酒馆帮忙。”
当下的人这样仔细的说一个年轻人的年纪和活计,一般都是说亲,楚云梨心下呵呵,面上假装听不懂:“那挺好。”
酒大娘看她没明白,倒也不恼,在她看来,应该是这丫头太年轻才没听出她话中隐藏的意思。于是,她一步踏进门:“我还想跟你说点别的。”
楚云梨颔首,也没退让,把人堵在了门口。
“你这丫头,我又不是坏人。家就住在你院子后面,院墙都是共用的。”酒大娘说着,就想要往里挤。
楚云梨不动:“就在这里说。”
酒大娘一脸拿你没办法的模样,神秘兮兮的瞅了一眼林家母女所在的院落,压低声音道:“我听说林家那个后生最近经常来找你?哎呦,我跟你说,那就不是个好人,处事忒霸道。我在自家的院墙底下烧点不要的东西,他非不让,我一点火他就一盆水往下泼,刚起的火苗就那么没了,更过分的是,还往我头上招呼,险些没给我泼病了。都说远亲不如近邻,他那实在不像是想好好与我们相处的做法。我懒得跟他计较,换了一个地方,结果他又泼水。依我看,那就是个疯子。”
“丫头,你刚来不知道,这院子原先是他们家的。一家子又馋又懒把家给败了,没法子了才卖出去的。我好像还听说你们俩好事将近……快拉倒吧,他就是想收回自家宅子,你可别被他骗了。”
楚云梨似笑非笑:“然后呢,你要帮我说门亲事?”
酒大娘一乐,一合掌笑道:“我一看你啊,就觉得特亲近。我没孙女,想找个孙女疼,以前不是没有人想把孩子送到我家,但都被我拒绝了。我想要的孙女就是你这样的……我孙子罗面,特聪明,不是我自夸,罗家要是有本事送他读书,说不准已经考中秀才了,你要是愿意,就来给我做孙媳妇……”
这人不愧是做生意的,一张嘴叭叭叭停不下来,楚云梨几次让其退后都跟没听见似的,她听得烦躁,干脆一把将人推了出去。
这一下推得急,酒大娘哎哎哎了好几声才稳住,道:“丫头,我是很有诚意的。聘礼我愿意给二十两!”
罗家出手害林家几条人命,本身也不是善茬,就楚云梨知道的,他们平时和邻居都不怎么来往,一副高高在上模样。世上谁也不愿意去贴别人的冷脸,久而久之,邻居们也不愿意和他们来往。
在罗家眼中,他们在这一片地位超然,愿意娶这周围的姑娘那是他们俯就,压根没想过会被拒绝。
林家安出现在她身后,讥讽道:“就算给她一百两,最后还不是带回罗家。你这算盘,我在隔壁都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