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明山都吓成了这样,蒋慧心更不好多言了。她并不知道男人给女儿定亲的事,左右看了看,试探着问:“你定了谁家?”
她知道小丫这些年过得艰难,但小丫不是唐家血脉,能有一个遮风挡雨之处有饭吃已经是唐明山仁慈,只要能平安长大,挨打受骂压根算不得什么。她也希望这个女儿离开这里,不要再让她两头为难。若是未来夫家是个厚道的,就更好了。女儿过得好,肯定不会回来找她麻烦。
她目光落到了女儿身上:“小丫,你年纪不小了,遇上合适的人就定下。别因为跟咱们置气而耽搁了自己的婚事,好的年轻后生不多,被别人挑走了你就只能捡剩下的。”
楚云梨冷哼一声,并未反驳。
蒋慧心暗自松了口气,追问:“他爹,定的到底是谁家孩子?”
此话惹得唐明山狠狠瞪了过来,蒋慧心后知后觉回过神,男人定的婚事应该不太好,所以才惹得女儿抵触,而他也不敢明说。
“那什么,天已经不早了,我去做饭,吃完了早点睡。”
语罢,落荒而逃。
楚云梨盯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自己的唐明山:“别试图把我塞给那些烂人,否则,我出嫁之前一定会让唐家先办丧事。”
言下之意,若让她嫁给不想嫁的人,她会动手弄死他。
唐明山被她收拾了不止一次,自然知道她敢杀人,忙不迭道:“不会不会。那人跟你不熟,你肯定不喜欢,回头我就去退了。你想嫁给谁都随你高兴,我再不掺和,等你出嫁,我还会给你备一份嫁妆。”
楚云梨冷笑:“躺在床上还能抽空给我定亲,果然,这男人只要没死就都是不老实的。”
唐明山:“……”
一刻钟后,圆子送上,楚云梨端着回房去吃。她不知道的是,自从她离开后,夫妻二人很快凑到了一起低声说话。
客人都走了,蒋慧心他们不用做事,不大的院子里特别安静,楚云梨这一觉睡得熟,醒过来时太阳都升得老高了。
院子里没人,楚云梨睡饱了后有些无聊,打算出去走走,出门前想到自己没银子,便去找了唐明山。
“我想出去逛逛,给自己置办衣衫首饰,给我些银子。”楚云梨说完这话,看到床上男人在愣神,似乎不打算给银子,立即问:“需要我拔刀吗?”
唐明山:“……不用!”
他伸手就在身上摸索,很快递过来了一把铜板:“这些够吗?”
楚云梨似笑非笑:“我只有两身布衣,倩儿除了干活的布衣之外,一年四季都有至少两身绸缎衣衫,我不说跟她比,只从头到脚置办两身,不过分吧?”
唐明山在她出声时就知道不够,急忙又去枕头下找,拿出来了二两银子:“这些肯定够了。”
楚云梨接了银子出门,一直离开了这条街,去了路旁的茶楼中要了点心茶水。
坐了半个时辰,却见唐清河急忙忙过来:“大姐,家里来了客人,点名了要吃蒸鱼。我跟师兄约好了一起去帮别人家做账,倩儿那丫头说正在给绣品收尾,只有你得空,麻烦你跑一趟街头的鱼市,买个一斤左右的鱼就行。”说着,递了一把铜板过来:“家里急着用,你快些。娘说了,剩下的算是跑路费。”
语罢,也不等楚云梨回答,急匆匆就走了。
“我想起你来了。”给人添茶后回来的东家夫人笑盈盈道:“你是唐家的小丫,一进门我就觉得挺眼熟,又想不起来是谁。刚才看到清河,总算想起来了。今日怎么得空出来?”
做吃食生意就得眼睛利,最好是把进门来的所有客人都记在心上,跟谁都能唠两句,生意才会越做越好。
“没空了,要去买鱼。”楚云梨含笑茶钱递上:“这就走了。”
“多坐一会儿啊!”东家夫人特别热情。看着人离开,还摇摇头道:“挺好的姑娘,怎么就又懒又邋遢了?唐家人就是没脑子,不护着自家姑娘名声,还怕不够坏似的。”
买鱼这种事,平时都轮不上小丫。一般都是让家里的兄妹二人跑腿,有时候是蒋慧心。
反正,小丫得在家里忙里忙外,半个月不出门是常事。
不过,家里客人多,小丫也去过鱼市,楚云梨循着记忆不紧不慢往那边去,一路还挺顺利,因为是午后了,价钱还比早上便宜了点。
路过卖发糕的摊子时,闻着味道香甜,楚云梨还买了两块,一边吃一边往回走。出鱼市时,她察觉到身后有人尾随,也没放在心上。
鱼市到唐家的客栈要走一刻钟,以楚云梨不紧不慢的速度,得要两刻钟,期间要路过十多个小巷子,一大半住着人,有两个巷子是死的。
第二个死巷子口外面都没有人住,平时偶尔有人路过。楚云梨到那地方时,几乎只剩下她一人。
“站住。”
听到身后的男声,楚云梨嘴角微翘,回过头时已然满脸冷漠:“有事?”
男人身量不高,瘦得跟猴似的,看着三十岁左右。左边眉毛上长着一颗大痦子,此时满脸不怀好意地笑:“姑娘定亲了吗?看你这样子,肯定是没什么人愿意娶,刚好也有人嫌弃我的痦子,我们俩这叫烂锅配烂,天生一对。跟我去巷子里聊聊……”
说话间,伸手就想来揽住楚云梨的肩。
楚云梨避开他的拉扯:“聊什么?”
男人嘿嘿一笑:“去了就知道了。一会你就离不开我了。”
有些事情,轻易没法改变。
上辈子逆来顺受的小丫被唐明山随便定给了一个混混,如今楚云梨都将人打服了,这未婚夫还是没变。
楚云梨不愿意帮助客栈干活,会过来买鱼,就是猜到了路上会遇见麻烦。毕竟,唐明山并不老实,绝不会就这么认了。
张痦子看她站在原地不动:“你别怕嘛。”
楚云梨率先往里走。
见状,张痦子呵呵一乐:“挺识相的。是不是看上哥了?”
说话的功夫,楚云梨已经走到了巷子底,这周围别说人了,连只狗都没有。她回过头来,问:“谁让你来的?”
没想到她会问这话,张痦子一愣,随即笑道:“咱俩是偶遇……”话音未落,他整个人已经扑了上来。
楚云梨站在原地,抬脚狠狠一踢。
下一瞬,惨叫声传出,张痦子捂着小腹往下一点的地方,整个人弯成了虾米,很快连站都站不住,歪倒在了地上。
他满脸的戒备,忍着疼痛飞快从腰间取出了一把匕首:“你别过来。”
楚云梨缓步靠近,狠狠一脚踢在他的手腕上,匕首落地,她弯腰捡起,似笑非笑道:“这话应该由我来说。”
张痦子抖着手欲哭无泪,在他的打算里也是面前女子哭着求饶……哀求道:“有话好好说。”
一边说,一边往后滚。
“你放心,我不杀人。毕竟杀人要偿命,给你这种混账陪葬太不值得。”楚云梨动作迅速,狠踢了一脚。
“但像你这种多了块肉就想着用来欺辱女子的混账,不打死你,实在对不起那些被你欺负了的姑娘。好在这里四下无人,应该没人看见。回头你死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我动的手。”
饶是张痦子躲得快,也还是没躲开那一脚,他又痛呼一声,听到她的话后,往后挪得更欢了:“我……我没有欺负女子……”
“我瘦成这样你都有想法,你以为这种话我会信?”楚云梨朝着他的胸口又是狠狠一脚,直接将人踢得吐了血。
张痦子吐了两口血后,再一次认识到了女子的狠辣,急忙道:“是别人让我来的。你爹说了,只要我能压倒你,回头就将你嫁给我,否则我哪里敢?”
他捂着嘴,可血还是从他手指缝间漏了下来,哑声道:“真的!”
楚云梨不再踹他:“我回去问一问。”
语罢,转身就走。
张痦子不敢相信她就这么放过自己了,听到脚步声越来越远,直至消失不见,他提着的心终于落下。这一放松,忽然觉得全身都痛。尤其是那处,痛得他恨不得直接将下半身都砍掉。
又歇了好一会儿,总算有了点力气,站是站不起来的,他就那么爬着往街上走,可到了主街上,一个人影都没有,他才想起来这是自己特意挑的好地方,忍不住骂了几句娘。
身上太痛,他实在顾不得姿势如何,这一路上引得众人纷纷侧目,他毫不怀疑,凡是看见他的人,应该都知道他是哪里受了伤。没法子,他总觉得自己那地儿废了,想赶紧让大夫帮忙瞧瞧还有没有救。
大夫帮他看了伤,给了药膏,又配了药。
医馆中没几个人,张痦子倒没什么不好意思:“我那地方……”
大夫沉吟了下:“方才我瞧了,应该是不行了的。反正我治不好,你得另请高明。”
张痦子:“……”这么直接么?
都说大夫不会把话说绝,哪怕没得治,也会让病人觉得还有一两分希望。面前大夫这样笃定,只有他被废得太彻底这一个解释。
“别啊,我还没有儿子呢。”他惨嚎一声。别说儿子,他连女儿都没有,这岂不是要断子绝孙?
狗日唐明山,只说小丫会砍人,没说她有那么大的力气和这么狠的心肠……有些姑娘就算能揍人,也没胆子把人往死里打。
可小丫那模样,分明就是个手狠心黑的货。唐明山这哪里是愿意嫁姑娘给他,应该是想要他的命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