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一个晚辈这样说,鲁老爷很是愤怒。
他恨恨瞪着面前的年轻女子,说实话,一开始夫人给娶这么一位时,他有些替儿子不值。但鲁听安自己愿意的,加上夫人操办得热火朝天,他不好阻止。
后来发现新进门的儿媳手段厉害,他还有些庆幸。可今日儿媳的手段用在自己身上,他就不喜欢了。
这都什么人?
“住口,我们父子之间的恩怨,轮不到你来置喙!”
楚云梨颔首:“也就是说,还是把我当外人嘛!”她侧头看向鲁听安:“你休了我吧!”
让人意外的是,鲁听安顺从地答应下来,还让人备了笔墨纸砚。
鲁老爷有些看不懂,皱眉道:“你们俩有孩子呢,闹什么妖?”
“父亲说得对,双鱼已经有孕,也许是我这辈子唯一的子嗣。我当然要照顾好她,可你容不下她,那儿子只好先将她休出门,省得她继续留在府里受委屈。然后儿子再跟过去做个上门女婿。”鲁听安一边说着,一边龙飞凤舞的写完了一封休书,笑吟吟递给楚云梨:“夫人,往后你可不能负了我。否则,我就不活了。”
鲁老爷只觉得辣眼睛。
都什么时候了?
这夫妻俩竟然还在这打情骂俏,他气得胸口起伏,还想再呵斥几句,不让他们胡来。夫妻俩已经携手出了门。
鲁听宁去了郊外之后,府里彻底清静下来。
李氏听说了儿子的遭遇,一刻也不能等,也跟了过去,可惜鲁老爷的人将她拦在了外头,不许母子二人相见。
鲁听宁闹着要见母亲,底下的人又不让。他一咬牙,强撑着往外挪。本意是想着底下的人不敢让他出事,一定会出手帮忙,到时母子俩顺理成章见面。
可他猜错了,鲁老爷特别讨厌李氏,早就下了死令,谁敢让母子二人见面,他绝不轻饶。
于是,鲁听宁折腾了一场,母子俩没能见面不说,还将自己弄的伤势加重。
李氏得知后,当场就晕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经回到了李家。
李家主得知了前因后果,本来他还想着等到鲁听宁接手家业之后,帮着李家翻身。如今人身受重伤,还被挪到了郊外,明显已经被放弃。
这样的情形下,他对李氏的那点耐心早已告罄。面对醒过来的李氏,他直言:“别再闹事,日后好好养身子。有我在,总有你一口饭吃。”
李氏在昏迷之前就已经哭了许久,她在郊外的庄子外,亲耳听到儿子想要见自己,却因为身受重伤没人帮忙而弄得伤势加重……从这事上,她已经看清楚鲁老爷对儿子没那么在乎。
将人弄到郊外,兴许就是让他自生自灭去的。
李氏越想越心慌,也没将李家主的话放在心上,一把将人的手握住:“看着过去那么多年的情分上,你把,将听宁接回来好不好?”
李家主一把甩开了她的手:“接回来做甚?他是鲁家公子,只有他父亲照看。”
接回来变成李家人,跟自己儿子争这点家财吗?
李氏真的担心儿子,这是她唯一的亲人,也是她下半辈子的依靠。她真的不敢赌,若是鲁老爷真的放弃了儿子,那儿子在郊外多呆一刻,就多一刻的风险。无论如何,先把人接到身边养好伤再说。
“他是鲁家人,可他也是我儿子啊!哥哥,我求你!你帮我这一回,往后我什么都听你的。”
李家主心下一万个不愿意,但看她神情癫狂,便也没反驳,道:“我好好想想。”
兄妹俩不知道的是,李氏从郊外回来的事闹得沸沸扬扬,李家的年轻一辈的几兄弟都赶过来关心这个姑姑,在外头将兄妹俩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一时间,各人心里都有了想法。对视一眼后,只有一个进门,其他的都各自散去。
稍晚一些的时候,鲁听安就得了消息,说鲁听宁伤势加重,整个人已经不清醒,昏昏沉沉的,大夫让准备后事。
听闻这个消息,夫妻俩都很意外,鲁老爷满脸不可置信,来不及跟儿子多说,已经吩咐人准备马车打算立刻赶往郊外。
哪怕已经是傍晚,鲁听安还是带着楚云梨走了一趟。
他们的马车和鲁老爷前后脚到,几乎是一起进门。
鲁老爷心头有事,都不爱搭理长子夫妻,只是在进门后不赞同地看了一眼楚云梨:“怀有身孕就该好好养着身子,这么晚了还往外跑,万一伤着怎么办?”
“我心头有数。”楚云梨一本正经:“二弟出事,我们无论如何都要来瞧瞧。”
鲁老爷轻哼了一声:“还算有点良心。”
床上的人面色潮红,确实病得不轻。哪怕是鲁老爷到了,人也还没清醒过来。
楚云梨上前借着给他盖被子,顺势把脉,立刻就发觉了不对。这分明是用了不对症的药故意害他,所以病情才会变得这么重。
鲁听安看到她神色,立刻明白还有内情,道:“爹,明明大夫都说二弟的伤势虽然严重,但应该没那么凶险,如今突然恶化。我怀疑有人要害他。”
鲁老爷担忧儿子,心下烦躁不已,这院子里所有伺候的人都是他亲自安排,长子这是何意?
难道他会害自己的亲儿子?
“你想如何?”
鲁听安忽略了他语气里的怨气,道:“重新找两个大夫来诊脉,我怀疑那俩已被人收买。”
“除你之外,应该没人想害他。”鲁老爷不耐烦说完,又半信半疑问:“该不会这是你动的手,如今在这贼喊捉贼故意以此脱罪吧?”
楚云梨不满:“夫君,咱们就不该来。任由他被人害死,死了也做个糊涂鬼才好!”
“住口!”鲁老爷呵斥:“身为大家夫人,别什么话都往外说。”
楚云梨满脸不以为然。
鲁老爷不愿意眼睁睁看着次子年纪轻轻就没了命,虽然还没怀疑两个大夫,但他还是另外找了高明的大夫过来……若这两位能行,次子也不会病情加重。
这一等,就是一夜。
实在是郊外没有高明大夫,回城去请已经来不及出来。天蒙蒙亮时,大夫终于到了。
而鲁听宁已经只剩下了一口气。
大夫仔细看过之后,摇头:“准备后事吧。”
鲁老爷根本就接受不了白发人送黑发人的痛苦,尤其在长子病情好转之前,他对次子是寄予厚望的。急忙问:“真的没有法子了吗?还有没有其他大夫能救他?”
大夫再次摇头:“太迟了。若是没猜错,给他用药的大夫被人收买,故意下了些加重病情的药物。”他点到即止,收拾好了药箱,很快就离开了。
鲁老爷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半晌回不过神来。
事情已经这样,鲁听安没耐心去查谁是幕后主使,带着楚云梨回了城。
罗家最近和张家闹得不可开交。
关于两家之间的那些事,哪怕两家都想瞒着,却还是传得沸沸扬扬。
张家丢了大脸,张明礼最近都没露面,实在是无颜见人。
赵母听说了这些事,很是高兴。楚云梨回城时,因为要路过赵家,便顺便回去了一趟。
成亲后,她很少回娘家。
而赵家认为女儿高嫁,哪怕女儿做着生意,外人看着是风光无限。他们也不敢经常去打扰,不回来才好呢,等孩子落地,女儿在鲁家彻底站稳了脚跟再多来往不迟。
反正来日方长,也不在这一时半刻。
看见夫妻俩携手回来,赵母就更高兴了。立刻吩咐婆子准备饭菜。
赵父难得的愿意放下书回来陪女婿。
趁着这个机会,赵母将女儿拉进了房中,想要问一下夫妻之间的相处。
“我看他对你挺好,孩子可康健?”
楚云梨颔首:“罗家那边如何了?”
赵母说到这个,立刻就来了兴致:“听说张明礼受伤挺重,最近都没出门。我不知道是真的出不了门,还是不好意思见人。罗家将宅子卖了,听说这两天就会离开城里回乡。”
她摇摇头:“张家欺人太甚,当然,罗家也不无辜。”说着,又笑出了声来:“现在所有人都知道张明礼不能生,听说还有张家本家的人找上门,给他们过继孩子。”
楚云梨扬眉:“张明礼不能生,他爹还年轻着呢。”
“你有所不知。”赵母声音压得更低:“听说张老爷新纳了两个能生养的妾室,结果却得知……他也不能生了。”
楚云梨早就猜到了,闻言并不意外。
赵母又兴致勃勃说了半晌,一直到外头喊吃饭,她才意犹未尽地住了口。
“你别老惦记张家,既然已经是鲁家的媳妇,就好好和听安过日子。我冷眼瞧着,他比明礼要靠得住,至少,他愿意在你身上花银子,也纵容你在外抛头露面做生意。你还年轻,见识得少,不知道这女子嫁人之后想要出门有多难。我看得多,愈发觉得他对你的情意难能可贵,你要珍惜。”
楚云梨答应了下来。
一顿饭后,天色还早,楚云梨并不急着回府,带着鲁听安去了附近的茶楼听戏。
关于张家将罗家逼得离城的事,茶楼中的人都在议论。
张夫人猜到了会如此,却还是不甘心,打算亲自来听一听,想知道这些人有多过分。
不听还好,换了几个屋子,她整个人都要被气炸了。
相比之下,听到张家霸道的楚云梨就高兴得多用了一盘点心,夫妻俩正兴致勃勃看戏,就见张夫人从楼上下来。她立刻推开窗户:“张夫人,别来无恙。”
张夫人:“……”哪里无恙?
都要被气死了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