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母先是惨叫一声,然后哭了出来。
姜父听着她的哭声,心情特别烦躁:“让你小点声,听不懂话?”
楚云梨走到窗边,刚好看到姜父抬脚去踹捂着脸哭的姜母。
孔氏在厨房忙活,听到了门口的动静,她身为外人,不好掺和人家夫妻俩吵架。但这都动了手了,她忍不住站了出来:“他大伯,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嘛。”
“一点都不懂事。”姜父呵斥:“我这是去帮忙,谁都有个需要人帮忙的时候,人家是有家人,但都没空啊!我跑了一趟,辛苦好几天。她可倒好,咋咋呼呼的,生怕人家不知道她不乐意……若到外人耳中,她能有个什么名声?帮了忙回来就吵,人家能不多想,我这一趟岂不是白跑了?”
孔氏其实也不太赞同姜父此刻将马车带走,要知道,那马车可是沈嘉鱼的陪嫁,也是最值钱的陪嫁之一。姜继孝去城里赶考都没带走,就是想留在家中以防万一……如果姜家遇上十万火急,比生孩子还要急的事,驾着马车离开没人说不对。
可这是帮人家!
什么是帮?
那是在能抽出空来的时候给别人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将自家即将临盆的儿媳撂在一旁,不管儿媳死活去帮别人……这脑子多少是有点毛病的。
孔氏不赞同,嘴上却不好说,只道:“嫂嫂是挺好的人,就是怕急了念叨几句,你忍着就是了……”
“我累了好几天,忍不住。”姜父催促道:“让你做饭,你听见了没?是想饿死我吗?之前就有人在我耳边说你不合适留在我们家,我看你是不想干了。”
孔氏面色微变。
姜继孝请她来的时候说的是帮忙,当然,大家都知道这是面上好听,她自己是拿了工钱的。但说实话,她在这儿干活尽心尽力,如果不是帮自家侄子,她说什么也不会这么用心。
姜继孝夫妻俩对她客客气气,她干得也高兴,还赚了钱。可姜父这话,对她一点都不尊重。
说难听点,她伺候有孕的沈嘉鱼和一心读书的姜继孝,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就算不能得到姜家夫妻的感激,只看两家的关系,也不该将话说得这么难听。
楚云梨出声道:“爹,二婶是来照顾我的。”可不是为了照顾你。
姜父冷哼:“那你的意思是,她不用给我跟你娘做饭?”
“她做了是帮忙,不做是本分。”楚云梨强调:“当初夫君请她来,说的是照顾我们夫妻二人。加人可是要加工钱的。”
孔氏面色缓和了些。她并不是想加那些工钱,只有人记得她的付出就行。
姜父气不打一处来:“你们一个个的非要跟我作对是吧?”
姜母忍无可忍:“你那么能,怎么不上天呢?嘉鱼在你走了没多久就肚子痛,镇上的稳婆不在,我跑去西水村将刘大娘请来已经是半夜里了。嘉鱼是一个人在家里生的孩子……他爹,这是咱们儿媳,不是陌生人,你对着外人都那么尽心,为何不……”
“闭嘴!”姜父不耐烦:“我哪知道事情那么巧?这不是赶上了吗?”
楚云梨揉了揉眉心:“小点声,孩子要被吵醒了。”
“就是要吵一点。”姜父振振有词:“本来就是农家娃,娇气什么?”
楚云梨看向姜母:“娘,让爹回村里去住。夫君那你来照顾我,他也照顾不了,留在这院子里还诸多不便。”
“你嫌弃老子?”姜父气冲冲:“老子养大了继孝,他在哪我就在哪!哪怕这院子是你用嫁妆租的又如何?你既然做了姜家妇,就该好好孝顺老子!”
楚云梨叹气:“我走,行了么?”
姜母吓一跳:“你要去哪?”
“回娘家。”算算时间,沈母应该是今天回来,她对女儿还算疼爱,应该愿意接纳其回娘家坐月子。
最要紧的是,沈母没有跟任何一个孩子住,夫妻俩自己住在镇上偏僻的院子,那边清静。
姜母急了:“哪有出嫁女回娘家坐月子的道理?”她抬手锤了一下姜父:“你快说话啊。真把人给逼回了娘家,到时候所有人都要戳我们的脊梁骨。本来继孝不在就不合适,你还……你个老混账,这一回你干的事真的是混账!”
姜父到底还是有些怕沈家的,这一次的事情确实是他理亏,真说了出去,受他帮忙的人家也不好意思,他道:“我走就是。一天天的不消停!”
语罢,撂下马车就走。
镇上离凉水村有段距离,完全可以找一个会赶马车的人将他送回去。姜母追着喊了几声,前面的人头也不回。孔氏看不下去,一把将她拉了回来,劝是不好劝的,只道:“你脸上有伤,方才又吵又闹的,外头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等着看笑话,赶紧回来擦药。”
姜母听了这话,觉得有道理,想着此刻追出去也追不上,便听话地乖乖回房擦药。
孔氏过来送晚饭时,还宽慰楚云梨:“你爹是个好人。以前我一直觉得他是个不错的,可最近才晓得,这人实在好过了头。你别放在心上。继孝回来收拾他!”
这话也就说说而已。
姜继孝身为人子,又是个读书人,可不能落下忤逆的名声。但凡他有法子能辖制住爹娘,也不会带着媳妇住出来了。
沈母赶回来时已经是晚上,一点都没耽搁,想着有刚生下来的孩子,她换了一身带着几个儿媳就往这边赶。
关于沈嘉鱼一个人在家将孩子生下来的事不是秘密,好多人都听说了。外人只是觉得稀奇,最多叹一句沈嘉鱼胆子大运气好,可沈母听着,就觉得特别心疼。
她握住楚云梨的手,眼圈通红:“我不知道……其实我不想去的,可你三嫂的弟弟之前帮了我们家许多,那才跟你三哥一起去城里接货,大半夜淋得跟落汤鸡似的,全身都是泥。人家一点怨言都没有,我不去不合适……本来我想着第二天就回,可他们家盛情挽留,我也不知道你这么快……受苦了……受苦了。”
又问:“你两个姐姐来过没?”
玲珑镇上不兴洗三,满月的时候会宴请客人,除此之外,生下孩子的第四天,会办一场小宴。
亲近的人家都会在这时候上门,沈嘉鱼和两个姐姐感情不错,她们虽然都嫁在了镇上,可这女子嫁人之后走亲戚和回娘家都不由自己。她们一直没出现,应该是等着第四天过来。
“可能明天来。”
沈母便不好多说什么,此刻开口责备两个女儿来迟,那就是这几个孩子之间下蛆,再说,来迟应该也不是她们的本意,就更不好说她们的不是。
“明天我也来!”沈母说完这些,才恨恨道:“孔大娘不在,咱也不能怪她。但你那公公实在不像话,眼瞅着你要用马车,他倒好,拿去帮人了。以前我从来都不说继孝的家人,这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这什么人呐?马车是我给你的陪嫁,就是给你用的,当初我跟你爹是念着继孝要去城里赶考,坐自己的马车比较方便,平时还能找个车夫带带人,不管赚多少,都能补贴家用……结果呢,你正要用的时候没用上,还险些出事!”
她越说越生气:“你是侥幸没出事,若是你和孩子有个三长两短,我非找他算账不可。”
边上沈家几个嫂嫂围着一起逗孩子,沈大嫂抬起头:“哪怕没出事,也要好好说说他。这马车是给小夫妻俩的,他自己用可以。拿去帮人,问过六妹了么?谁答应了?”
沈三嫂心头特别歉疚,婆家人为了给她撑面子,这才挤着时间回了她娘家,结果就出了这事。闻言接话道:“不问自取,那是偷。忒不像话!”
话刚出口,就被边上沈二嫂拽住,朝着门口的方向抬了抬手。
意思是院子里有人在听着。
沈三嫂不为所动,嗓门还更大了:“我又没说错。就没见过这么拎不清的公公,那我们过门后,爹娘就从来不问我们的嫁妆,也从来不用。可见这世上不是谁都讲道理的。”
沈二嫂一脸无奈:“少说两句,嘉鱼这时候不能生气。”
姜母端着茶水,本来想进来的,听到这话后,都没脸进屋。
孔氏接过:“我去吧!”
姜母如释重负,苦笑:“他爹不像话,这些都是我们该得的。”
孔氏欲言又止,光认错没有用。得改啊!
明明是姜父耽误了事,回来还像个功臣似的,也不觉得自己有错,嗓门还大得很,甚至还敢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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