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层楼有两处卫生间，都在走廊的尽头，容糖簇揽着颜罗的腰，把下巴托在她的肩膀上，整个人像没骨头似的卸力靠在她身上。
颜罗低头，仔细端详着她的脸，一贯的臭脸加面无表情，可颜罗硬生生察觉到了她的心情似乎不是那么美妙。
她把她的脸扳过来，细眉微挑，“你不开心？”
容糖簇手指着自己的脸，震惊：“这你都看得出来。”
她面瘫脸能吓哭小孩的战绩可不是造假的，笑起来眉眼弯弯，不笑的时候一双下三白眼瞳仁分明，看上去精神状态很不稳定，怨气大到随时能报复社会。
颜罗站在她旁边，每每看到被她眼神杀吓退三步的路人，都有一种错觉：容糖簇像是没拴狗绳的小藏獒，而她是那不负责任的狗主人。
“也不看看我是谁，”颜罗得意地轻哼一声，“说吧，什么原因。”
“也没什么。”两人停下脚步，在走廊上停了下来，容糖簇托着腮，目光放得很远，“就是觉得我们实在是太惨了，好不容易考上大学了，现在一朝回到解放前，现在还要回炉重造。”
她深深地喟叹一声，“尤其是期中考快到了，压力好大。”
其实容糖簇不喜欢学习，但她从小就是颜罗的跟屁虫，颜罗考多少分，她就稍差一分跟在她身后，这样她们的名字在成绩单上就总是连在一起的，让所有人都知道颜罗只和她世界第一好。
以前她还游刃有余，可是最近期中考快到了，颜罗死命学，其它在她之后的同学们死命赶，搞得她也开始紧张起来。
原来是学自闭了啊。
颜罗不知道容糖簇是在担心跟不上自己的步伐，以为她是因为自己的成绩在烦恼，眼珠子转了转，“压力太大……那就先不学了呗。”
容糖簇：“嗯？”
“我们今天晚自习逃课怎么样？听说五公里外有一个凤凰山，坐缆车上去能从山顶看清整个帝都，可漂亮了。”颜罗撺掇容糖簇。
“这不好吧？”容糖簇抿了抿唇。
“没什么不好的！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凤凰山山顶！”颜罗一板拍案决议。
——
傍晚，分针指向数字5。
静谧的气氛在国际班蔓延开，偶尔听见小声的讨论声，苍锦里欣慰地环顾一圈后离去，学生会督察的学生也从后门悄无声息地离开，顺便带上了门。
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颜罗放下笔，扭头朝容糖簇使了个眼色：可以走了。
容糖簇对她回以一个眼神：真要走？
颜罗挑眉：人不风流枉少年，走吧。
容糖簇眨眨眼：好吧。
颜罗装模做样地把自己的本子和笔摆摆好，屁股刚离开位置几厘米，苍术似有所感，“你去厕所？”
颜罗：“嗯，老师来了帮我说一下。”
苍术无声朝她比了个“ok”。
对上那清澈坚毅又信任的眼神，颜罗有些心虚，拍了拍他的臂膀，“走了。”
没办法，今晚是她和容糖簇的二人世界，闲杂人等不得跟上。
她猫着身子，从班级后门悄悄地溜了出去。
三分钟后，容糖簇也偷偷溜了出来，两人顺利在墙头碰面，提前踩过点的颜罗带着两辈子第一次逃课的容糖簇翻了出去。
容糖簇又刺激又兴奋，晚上的冷风像是淬冰的刀子直往人领口灌，她拢紧校服外套，好奇问道，“你怎么知道那里可以翻出去？”
颜罗站在路边拦车，坦然回答：“你也知道颜南挚那厮经常迟到，有时候正门口进不来，他就带着我们翻墙。”
两人坐上计程车，登上缆车直奔山顶。
从上往下看，极目帝都，高楼大厦，车水马龙，高耸的建筑处处透露着科技感，山顶之上倚岩松翠，月明绕雀，露气冷溶溶。
扑面而来的冷空气直往鼻子里钻，容糖簇深呼吸一口气，反而被呛了一下。
周遭静谧，只有她和颜罗两个人，容糖簇忽然就觉得心境开阔了不少，“这里空气真好。”
她光顾着看夜景，没注意到身边的颜罗频频低头看手机。
“糖簇，你快看，有无人机表演诶！”颜罗突然开口。
容糖簇顺着她手指的方向仰头看过去，半空中，各色灯光的无人机缓缓腾飞而起，灯光绚烂缤纷，在空中展开了一场整齐精彩地无人机表演秀。
颜罗捧场地鼓鼓掌：“好棒，要是有人也这样给你告白，你会不会觉得很感动很兴奋？”
容糖簇有些嫌弃，“我才不要，好土。”
颜罗嘴角一抽，大惊失色：“……是吗？真的很土吗？我觉得……还蛮有创意的啊。”
容糖簇没察觉到颜罗怪异的脸色，笃定道：“如果我是被告白的女主角，我直接从这跳下去。”
她手指着底下的万丈高崖，回答得毫不犹豫。
颜罗眦着的大牙缓缓收起，手摸向口袋里的手机，恰好就在这时，无人机开始变换阵型组字——
“容糖簇要天天开心”
当硕大无比的几个五彩缤纷的字占据大半个天空，两个人都诡异地沉默了。
容糖簇：“……”
颜罗：“……”
她皱着眉头故作镇定：“糖簇，有人向你告白诶。”
容糖簇眉梢一挑：“你安排的？”
颜罗嘴一张还想狡辩，最后还是在容糖簇揶揄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好吧，是我。”
脑海里学习姬都不由得发出感叹：“这下谁还分得清你和男主啊。”
颜罗不死心：“真的很土吗？没有那种惊喜的感觉吗？！”
容糖簇没有回答，而是瞪大眼睛仰头看着天空的百来架无人机，闪烁的灯光拼凑成的字不断变换着，倒映在她漆亮的眼瞳中，眉目被反射到她脸上的五彩光芒映得柔和许多。
以前觉得无人机表白这种方式实在是太土了，今晚她才发现：不是方法土，只是受众不是自己。
颜罗背着手，满意地仰头看自己的战绩，眉眼弯弯，目含韶阳，“怎么样？我本来想给你放烟花的，可是烟花太不环保了，还会污染空气污染环境，我就给你准备了无人机表……”
话还没说完，容糖簇忽然踮脚搂住了她的脖子，吸着鼻子，感动归感动，还是有些哀怨：“颜罗，这可怎么办啊……”
颜罗一头雾水：“怎么了？”
“这上面只有我的名字，没有你的，全市的人都知道我逃课了——”
颜罗得意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应该不会那么倒霉吧？”颜罗小心翼翼开口，“说不定，说不定现在老师们都在办公室里——没注意窗外呢？”
容糖簇破例为笑，“骗你的。”
“好看吗？”
“好看。”
“好看就多看几眼。”颜罗肉痛，争取多看一秒多赚一秒，“按秒计费的，贵得很啊。”
与此同时，距离此地仅有五公里开外的圣樱中学。
人在学习的时候，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得鲜活醒目了起来，就比如窗外的百架无人机刚开始腾空，几十个班级就开始骚动起来——
“你快看窗外，有好多无人机！”
“别写你那破作业了，快看，外边有大傻春表白！”
“去，搞什么，这个年代还有人用这么土的方式告白啊。”
嘴上吐槽无人机表白很土，可是他们依旧眼睛眨也不眨地盯着窗外，直到无人机开始组成一个个大字：“容——糖——簇——要——天——天——开——心——”
国际班同学们：“？！”
立刻有人看向容糖簇的位置——空的？！
“我去，人呢？什么时候不见了？”
“不知道啊，不会被告白女主真是她吧？”
“胆子真大，也不怕颜姐手撕了他。”
“你没看到颜罗的位置上也没人了吗？速度真快，一下就飞出去砍人了。”
苍术看着自己身旁的空位陷入了沉思，总感觉自己秒懂了什么。
某个短视频社交平台更是一瞬间冒出了无数路人视角的无人机，迅速冲向热榜。
“我是小说里沸腾的网友，我炸了。”
“这又是哪家土了吧唧的霸道总裁表白小娇妻？！”
“第一次当小说npc，我还有紧张。”
“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拼了！”
“我跟你们这些有钱人亲了！”
“等等，容糖簇这个名字，怎么透着那么一丝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