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可以,文毅并不想和这个人为敌,而这次出战特意将他留在自己身边一方面是为了方便盯着此人,另一方面也是想要看看这个人有没有可以拉拢的可能。
于是几杯酒下肚,文毅开始套起了近乎:“秦将军是青州人士?”
瘦弱的少年打了个酒嗝儿,微微笑道:“在下青州人士,家就在青州城内,对了,之前听闻杨将军你是燕州人,可曾去过落孤城?”
一听这话,文毅愣了一下,随即笑了笑端起酒杯,“落孤城自然是去过的,毕竟那可是燕州的核心地域。”
“哦?那杨将军可曾听闻文婉,文初云之名?”说着,秦川的视线转移到了文毅腰间的素寒上,那眼神就好像看穿了什么一般。
文毅顿时心绪不宁起来,心中暗暗猜测这小子莫不是看穿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可面上他也不能表现出什么,“文婉,字初云,这名字自然是听说过的,那不是镇北王府的长郡主吗?当今血衣王的亲女儿,秦将军突然提起她作甚?”
文毅的回答并没有什么破绽,但秦川的双眼却是眯了起来,“哈哈哈,随口一提罢了,咱们喝酒谈笑自然无非就是古往今来的英雄豪杰和倾城绝色,若不然何谓谈笑风生?”
看着秦川那俊美容颜下藏着的狡黠,文毅有些不安,连忙转移话题道:“秦将军慎言,大战在即饮酒已是犯禁。”
秦川若有所思,随即神情变得严肃起来,“杨将军,我有一言不知您可有兴趣听一听?”
“你说来听听!”
“这次的作战计划听起来似是没什么问题,但咱们霸刀营的人马编制可是存在很大的问题!毕竟如今大多数人都是些青州大营的新兵,他们真的能做到您想象中那般骁勇善战吗?北群山地形复杂,轻装潜伏进军虽是奇招,但这些人能胜任吗?要知道玄甲军中隶属杨若风将军的玄影狼骑个个都是实力强悍的高手,这可没办法比!”秦川说着,又端起酒杯抿上一口。
一听此言,文毅的眉头也皱了起来,秦川这话说得没错,如今这东拼西凑起来的霸刀营就战斗力而言甚至远不及寻常正规军队,说不好在行动中就会出现什么难以把控的变数。
“那秦将军有何高见呢?”
此话一次秦川楞了一下,但很快他却故作高深地笑了起来,“见你人还可以,提醒一句而已,我没什么高见,将军身为一军统帅,自然要比我们这些人思虑周全得多。”
文毅沉默了,他不知道秦川是真的有真才实学还是故作高深在和自己摆谱,但冷静下来想想,这个人本就和柳风河穿的一条裤子,就算真有什么更加可靠的建议,也没必要告诉自己。
这场仗,打输了不过是霸刀营损失惨重,从而导致文毅被九殿下问责,从利益层面来看,他们更希望文毅因为无能而被剥夺统帅的权利,如此一来,霸刀营的统领权自然而然落在柳风河的头上。
虽然此战战败很可能会让这刚刚重新组建的霸刀营再次被打回原形,更是很可能会搭上诸多将士的性命。
可人命在这些人眼中真的很不值钱,若是久经沙场的老兵或许他们还会心疼,在军中,新兵从来都是被老兵忽悠冲在前头的,活下来成了老兵自然命就金贵,若是活不成,那便是十两买命钱送到家中。
文毅倒也不奢望这秦川能向着自己,只期望他别再这种时候下绊子才是。
二人借着酒劲儿有一句没一句聊了许久,这小子的酒量是真不错,但比起文毅还是差了许多,几轮之后,他被灌得伶仃大醉,文毅便派人将他送回了大帐。
……
入夜时,秦川的酒醒之后第一眼便看到了早就等待多时的柳风河,看着他一个人坐在那儿喝酒,顿时尴尬地笑了起来,“来了多久?”
“听闻你回来我就到了,结果就看见你倒头就睡,这是喝了多少酒?”
秦川起身找到茶壶倒上两杯水灌下,随后有气无力说道:“这不是想着让他酒后吐真言嘛,没想到这小子是真能喝,足足五坛酒啊,我半路还偷摸着去吐了一次,他跟个没事儿人一样。”
一手提酒坛一手拿着鸡腿的柳风河白了秦川一眼,“你不知道燕州人都普遍能喝吗?罢了,你那酒量我也不想多说什么了,可有试探出什么?”
秦川摇摇晃晃走到柳风河桌前坐下,看见桌上的酒顿时一阵反胃,可很快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状态摇了摇头说道:“这是个小狐狸啊,问不出什么。”
一听此言,柳风河思索了片刻,“会不会是你的人消息有误?你确定杨毅那小子和文家的长郡主有关系?”
“我有朋友在华通商会做事,原本只是想要打探一下他和霜华姑娘的关系,可没想到把文毅的信息拿过去之后他们竟然说之前好像见到过此人与镇北王府长郡主以及相国府公子林潭秋在一间房吃饭。”
一听此言,柳风河放下了手中的鸡腿,“杨毅这小子说不定真的和镇北王府有什么关系,华通商会背后的靠山是镇北王府也不是什么秘密,可如果他和长郡主都能同桌用膳,想来绝不是寻常人,而且他也燕州人,还这般了解玄甲军的事儿……”
说到这儿,秦川似是想起了什么,“看来之后我得找个机会看看他的那把刀是不是十二名刀之一的素寒。”
“素寒?你说他的刀是素寒?那不是文婉的刀吗?那天我和古凌迪那小子交手时他就是用的这把刀,刀是一把好刀,可我没见过素寒啊……”柳风河皱起了眉头,他也生了几分不好的预感。
此时秦川也想起了之前他们的那次交手,虽然当时因为昏迷没有亲眼见到,但后来也听到部下绘声绘色讲述过,“你见过那柄刀?刀鞘上可是素银凤纹?素寒通体纤细,长二尺九寸,并两指宽,刀很薄,看起来好像轻轻一折就会断的那种。”
听闻秦川的描述,柳风河努力想了想,眉头越皱越紧,“没错,那把刀是女子刀,当时我有留意。”
“当真是素寒……如此名刀,镇北王府的长郡主怎会轻易送人?等等……杨毅……毅!他不会是那被逐出王府的镇北王世子吧?”秦川脸色很是苍白,虽然他的皮肤本就很白。
柳风河的神情也很是凝重:“十二名刀价值连城,若他不是文毅,文郡主怎会舍得将自己的爱刀割舍?”
秦川神情中一开始的惊讶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那人捉摸不透的凝重,眼神也深邃了起来,“柳兄,你想夺回霸刀营吗?”
柳风河想也没想,“当然!”
“我倒是有一个办法能收拾他!”
魁梧的少年单手提起酒坛,这次他没有直接喝,而是将面前的碗倒满,随即端起酒碗喝下一口,随后目光落在大帐的门口方向,眼神深邃了起来,“我大概明白你的意思,九殿下若是知道这小子就是那个与她有婚约在身的文毅,想来会将其逐出青州大营。”
秦川摇了摇头,“他们二人的婚约本就是一场权利的联姻,只不过随着文毅被逐出王府而搁置下,当今陛下和那位血衣王皆是没有再提起这事,可九殿下也因此而被耽误,毕竟那桩和镇北血衣王府的联姻若没能妥善处理,谁敢娶九殿下?可我认为若真的要对付文毅,那就别让他翻身,想要那位世子爷死的人这么多,既然我们将他看做敌人,那就不要手软!想办法借刀杀人!”
一听此言,魁梧少年犹豫了起来,因为他始终认为,敌人和仇人是两回事,根本没必要一定置人于死地,可军中历练多年,这位原本满腔热血想着报效家国的少年也不再是当初那般天真,就算身为侯府的嫡子,他也经历过诸多明枪暗箭,更是深切体会到心软只会害了自己。
不过秦川此时又开了口:“刚才说的那些只是一个建议,其实我们还可以拉拢他,虽然镇北王府将文毅除名,但他毕竟是那血衣王的亲儿子,就身份而言,将来他若想成事,必定会有不少人愿意帮他,我们从军,为的是将来能建功立业,选对人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你是想我臣服于他?那不可能!镇北王府世子是个什么德行你没听过?这样的人能成大事?反正我是不信的,还是弄死他吧,不过得等到这次仗打完再说,临阵换将不是什么好事,先专心对敌,仗打完之前务必将此事保密!”
听完柳风河的话,秦川沉默了起来,虽然从内心来讲,他更愿意去亲近文毅,而且以他的直觉来看,追随文毅并不见得就是一件不靠谱的事儿,可柳风河不愿他也没有办法,兄弟多年,自然是无论如何也要和柳风河站在同一战线上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