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乾陵悦不喜欢太过沉闷的气氛,怕他深陷在假设里无法自拔,忙转移话题,随口问,“我听说还有一个公主,怎么上次家宴没见到?”
上次她就想问,无奈那时与项天义相处时间太短,和项天礼关系还没好到可以问家事的地步。
项天礼及时收住情绪,负手快走她几步,“她好玩乐,父皇去世后便一直在外游历。”
“不担心她吗?”乾陵悦没有跟在人身后说话的习惯,小步跑着跟上去,与他并肩。
他侧头看她追上来,有些窘迫,面上倒掩饰得很好,“有什么可担心的,她本事很大。”
也是心大。
她瘪瘪嘴,见他神态有异,歪着头更仔细观察,“你不会还在为我们前一个话题神伤吧?”
“没有。”他矢口否认。
乾陵悦莞尔,他大概在后悔自己多话。
“放心,刚才的话,只有我们知道。”她眨眨眼,明白这样的心声对一个王爷来说有多重要。
项天礼不解地望着她,议论国事稍有不慎便是砍头之罪,她为何轻描淡写,丝毫不在意?
身为一个敏锐的女人,她非常清楚他在想什么。
议论国家大事,太稀松平常了。
想一想现代的x博,啥言论都有,别说议论国事,隔着网络指点江山的也大有人在,她并不觉得有何惊讶。
“我不太在意这些。”她微微笑着解释。
而毫不知情的人对她的云淡风轻有些刮目相看。
回到王府,柳榕跟门神似的又守在门外,眼巴巴地望着他们。
乾陵悦忽然有些好笑,亲昵地挽起项天礼的手臂,高调地从她面前走过,余光瞥见她恨得牙痒,藏住自己的窃喜。
还以为王府宅斗会惨烈无比,没想到柳榕这么弱。她得意地挑眉。
却听到柳榕在后头道,“王爷,宫里有人传旨,已经恭候多时了。”
主殿,传旨的公公不耐地擦着额头的汗,终于看见王爷从外头走来,起身清嗓,“安王,皇上传旨。”
项天礼单膝跪下。
“感念安王心系国家社稷,特赐婚相国司空光如之女司空长婵……”
公公兀自念诵,项天礼的脸更黑。
前脚对峙朝堂,后脚赐婚相国,其深意昭然若揭。
陪跪的乾陵悦也心下一沉,上两次家宴还和睦融融,才几天而已,便如此大张旗鼓,笃定项天礼不会公然反抗。
“臣弟,谢主隆恩。”他接下圣旨,良久未起身。
“司空广如居然还有个女儿?”她率先站起,伸手去扶他。
“并非生女。”他回过神,就着她的手站起,行至主位落座。
“不是生女也赐给你?”乾陵悦说话不经大脑,“监视?轻蔑?”
项天礼一言未发。
司空长婵,他有所耳闻,司空广如的养女,生得精美,体物察人无可挑剔。
“可以不要吗?”她有些担心他的状态,在他身边落座,试探问道。
毫无意外得到否定回答。
乾陵悦看着他苦大仇深,憋了半天,好兄弟似的拍拍他的肩,“不要怕,我们有榕妹妹,一定能让她知难而退。”
项天礼一怔,随即无奈笑开,有时候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生了逗弄她的心思,“那你置身事外吗?”
“我需要置身事内?”她眨眨眼,她又不喜欢他,她们对她构不成威胁。
“唇亡齿寒,我倒了,你能全身而退?”项天礼意有所指,他不闻不问放任自流,是相信她没有坏心。
换做以调查为目的的人,则会挖出她所有的小秘密。
乾陵悦笑容僵在脸上,两人对视半晌,她缓缓凑近他,在他逐渐变深的注视中伸出手,“休书。”
“做梦。”他眼神敛起,果决驳回。
她绝望起身,想梦回刚到的那天,应该二话不说先拿到休书。
“那你加油。”她转身离开。
当然只是嘴上说说,要是项天礼真的遇到危险,她还是会出手。
司空长婵隔天便来了府上,没有任何隆重仪式,只穿了件大红袍,悄无声息地就到了。
听说是她自己要求一切从简。
礼数要周到,乾陵悦身为王妃必须现身,她只得在屋内留下纸条,免得二当家找不着人。
难得打扮的人陪着项天礼耐心地等在门口。
“见过王爷,王妃。”这嗓音苏媚入骨,寻常问候勾人心弦。
同为女人的乾陵悦浑身过电一般,震惊抬头,望向来人,果然一张千娇百媚的脸,狭长的褐眸含着细微笑意,细长的眉斜飞入鬓,长睫宛若一片扇叶,说话间上下扇动。
项天礼沉默转身,司空长婵嘴角微勾,并不在意,款款跟上。
沉浸在她美貌中的乾陵悦忍不住偷偷回头打量。
哇,那个胯,快扭到天上去了;那个腰,有点细啊,是自己的一半儿。
她边说便边与自己对比,越比越自卑。柳榕算什么,就是个妹妹。
“收收你的视线。 ”项天礼无奈提醒。
乾陵悦收起痴女注视,一行人进了主殿落座,早就等候的侧妃们纷纷惊讶地睁大眼,多为惊叹。
唯独杨妃和柳榕眼中多了审视与敌意。
柳榕她还理解,这个杨妃,又是什么东西。
司空长婵端着酒一一敬过,博得一众好感,除了柳榕呛了她一声,被她四两拨千斤地敷衍过去。
最后来到乾陵悦面前。
“我早就听过姐姐大名。”她笑着开口,那声音惹得听的人浑身酥麻,这种魅惑的妖精是真的存在的吗。
“哦?大家都怎么说本宫?”乾陵悦已经受过一波美颜暴击,此刻还算淡定,对她的话更感兴趣。
司空长婵跪坐在她对面,娓娓道来,“大家都说王妃巧言善辩,机敏聪慧,又能体会王爷苦楚,有母仪天下之姿。”
她被夸得十分受用,笑眯眯一边点头一边道,“继续,还有吗?”
“还说您善用医术,救王爷于危难。”司空长婵巧笑嫣然,说话间为两人斟了酒,递到她手中。
乾陵悦从容接过,摆摆手,笑得露出大白牙,“巧言善辩算不上,比较会和王爷抬杠罢了,全靠王爷不计较;至于体会王爷苦楚,”她故意压低声音,“他的苦楚可都是我造成的。”
虽然压低声音,但寂静大殿仍然听得清清楚楚,下人们或惊或疑,只道两人关系真的不错。
项天礼眼角跳了跳,抿了口酒。
“至于医术嘛,托王爷的福,本宫随家母所学的那点医术已经被掏空了。”她无奈地拉长音调,嗔怪地看了座上的王爷一眼,“也不知道这人怎么得罪人了,去哪儿都有人赶着刺杀他,还连累本宫。”
没料到她会在新妃进府之日大喇喇地说出王爷遇刺的事,在座的人脸色变了变。
唯有话题主人不经意勾起微末的笑意,看来他小瞧了乾陵悦搞事的功力。
司空长婵的话看似赞美实则试探,乾陵悦一一回怼不说,还能反将一军,给她一个下马威。
虽然莽撞了些,但很可爱,也是对司空长婵的一个警告。
“想来是王爷潇洒倜傥,惹了不少嫉妒。”她脸色只僵了一瞬,瞬间恢复笑颜,“看来以后我们姐妹要好好护着王爷了。”
“你加油哦。”乾陵悦朝她眨了下右眼,将锅甩到她背上。
这话似曾相识,项天礼骤然想到昨日他们最后的对话,生出几分无力,打断她们的寒暄,“长婵刚来府中,不熟悉的地方尽管开口。”
“谢王爷。”她知趣起身,坐在他右手,笑意不减,越过他对乾陵悦隔空喊话,“王妃姐姐下午可有空闲?”
“没有。”她果断回绝,深得项天礼真传。
气氛一时尴尬。
柳榕蓦地接起话茬,“我可以陪妹妹。”
“那就拜托榕妹妹了。”乾陵悦立刻道谢。
她的小心思她懒得猜,只要不耽误她出门就行。
主殿一时气氛各异。
项天礼不愿多言,也没兴趣参与她们的事,“本王还有政务在身,就到这里吧。”
“是。”
“恭送王爷。”
乾陵悦大步跟上去,笑眯眯地趁机道,“本宫也乏了,你们随意。”
王爷偏头看她一眼,没有强制她留下。
回到流火居,进门第一件事就是换衣服,厚重的衣服以及头饰让她透不过气。
绿竹伺候她换衣服,颇有些担心追问,“万一等下长婵妃来找您,怎么办?”
乾陵悦辅助系衣带的手顿了顿,确实是个问题,那长婵妃一看就不是好对付的主,看似无锋却更刺人。
“她来了你就说不知道我去哪儿了。”她也不能连累绿竹,“我想散心,你们都不准跟着。”
后半句她故意拔高音量,说给外头的人听。
换好衣服后才走出来,看向不知何时出现的二当家,努努嘴,“看来你还知道尊重隐私。”
“我没兴趣看你。”他冷嗤一声。
“你还是担心下等会带着我和那么一大包东西怎么才能不被发现吧。”她扫他一眼,到角落提溜着包裹出来。
重量几乎等于一个清瘦的小姑娘。
“权当多带了个你。”他不屑一笑,左手揽着乾陵悦,右手抓着包裹,脚一踏窗台飞出去。
当值的侍卫:刚刚好像有什么东西飞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