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君问锁宁城要阮雪音,肃王在锁宁城挟竞庭歌问蔚君要龙位。
两封书信将青川舆论搅得天翻地覆,连崟国新君可能并非阮氏子孙这样的风头都被盖去大半。
蓬溪山果然非同反响。世人如是说。
阮雪音出宫进了最欢楼。
“她在哪儿。”
上官宴将一碟剥好的葡萄推到她面前,“我不知道啊。”
“慕容嶙在哪儿。”
“小姐,我和你一样眼睁睁看他们离开的。这么些人马要想藏,若无大人物庇护,哪里藏得住?”他挑着一双桃花眼意味深长,
“你就在宫里,问你兄长啊。还不明显么?那俩一伙的。”
是说阮仲和慕容嶙。
“你倒都清楚。”
上官宴抬手来回比划两下,“我又不瞎。”
“你是哪边的。”
“没边。”他答得飞快,“跟你说多少遍了,生意人,挣钱为大。”
“那你去捞竞庭歌出来,要什么,你开价。”
上官宴瞪眼如见鬼,“都说了我没法子!国君头上谁敢动土,自己去找你哥。”
阮雪音有口难言。
“或者找你夫君。”上官宴再道,高深莫测笑,“有什么人是祁君陛下找不到的。”
两人关在三楼上官宴常年占用的那间房,门窗紧闭绝无第三人,阮雪音还是四下一再望方低声问:
“何意?”
顾星朗在锁宁城必有网罗,她一向知道。五月来锁宁那次他消失了近一个时辰,该就是去办这类事。
“我也只是猜,且是最近才开始在猜。”上官宴压低声量,似笑非笑,“你也知道,整个青川这些烟花之所,有不少是我的。”
阮雪音用表情回应。
“但最欢楼不是。”他越说越慢。
随对方引导而生的直觉不太妙,阮雪音凝神色。
“别紧张,我也没说是他的。但他在这里多半有人。”上官宴伸手至阮雪音面前琉璃盘中拈一颗葡萄往自己嘴里扔,
“他一开始来最欢楼是我带的。后来回回我做东,他远到是客,只管享乐。”
这些在临自时就提过。阮雪音心下无波澜,只蓦然反应回祁宫之后竟忘了就此事逗那家伙。
“他喝不倒,从来也不醉。有几次我醉得不省人事,隐约见他出去,半柱香后回来,只作无事发生。”
“你都不省人事了,如何还能见他出去又等他回来。”
上官宴轻咳一声低笑。
“你也是装醉,想看他出去找谁做什么。”阮雪音继续。
“别说破嘛,伤感情。”
“所以是谁?”
“不知道。反正一个诗扶,一个晓山,每次他来都点这两个,三四年了,从人家十四五岁点到了快二十。还有就是苏晚晚了,你有耳闻吧?最欢楼近年头牌,平日里都她挑别人,唯独那小子来,人家是主动弹琴献曲,连我都得沾他的光。”
“他倒是对晚字情有独钟。”阮雪音随口道,开始纠结是否要会一会这几名巾帼。
上官宴却被此一句随口逗得直想笑:“有言在先啊,诗扶和晓山都只是陪酒,晚晚就更不用说了,清倌人,止步于弹琴献曲。他没碰过这里头的人,反正我没见他碰过,你别回去兴师问罪闹得他提剑来砍我。”
哪有这功夫。阮雪音一心盘算,不确定是否要在这节骨眼上打草惊蛇。
“话说他为何急要你回去?还发国书这般阵仗。”见她出神,上官宴再道。
“不说了么,淳风大婚在即,我不能不到。”
“真的?”
阮雪音也不确定顾星朗是否因猜到了阮仲的事所以不想她再留,终归粉羽流金鸟去了还没回。
“我先走了。”
“最欢楼不探了?”
“他老跟这三位往来,你能看见,所有人能看见,说明她们什么都不知道。剩下那么多姑娘,还有鸨母和杂工,我没时间一个个找。他在锁宁城的网罗,我还是不碰为好。”
“那怎么救竞庭歌?”
“不救了。本来就不关我事。”阮雪音起身,低头又问:
“上官相国哪边的?”
当今蔚君还是肃王慕容嶙。
“我怎么知道?”上官宴黑脸。
“我觉得他是肃王这边的。当年四王夺嫡他最后关头倒戈,难说不是中了竞庭歌什么阴招。如今肃王东山再起,他们这些朝中重臣又一向看不得女子为政,借此机会重推肃王、将竞庭歌赶出时局,机会大好。”
上官宴扬眸看她半晌,忽笑:“你在激我跟老头子反着干,去救竞庭歌?阮雪音,你哪边的?你此刻救竞庭歌,便是帮慕容峋解困,你确定那小子希望事态这般发展?”
不确定。所有可能的走向她已经全数脑中过了,梦里都在过,但捞竞庭歌出来是一件独立的事。
她终于明白顾星朗那句只要她来,对他而言就是问题。
原来有一些人和事独立于任何所谓的大局之外。当这类人或事发生问题,全局让位于它们。
全局于她而言,此刻就让位于竞庭歌生死。
寒夜月光下慕容嶙的表情和竞庭歌在她眼前被带走的画面过分清晰,坐以待毙意味着那丫头最终被刀架着脖子换王朝更替。
无论怎么更替,她都应该会死。蔚国除了慕容峋,没人会护她,而她已经落到了慕容嶙手里。
她相信慕容嶙不是言而有信之人。成与不成,他最后都会杀她。
那她就得在刀架脖子之前,慕容峋表态之前,把竞庭歌捞出来。
“真的假的?”
“国书都发了,还能有假?”
却听得门外两名男子经过交谈声。只是低语,但屋内二人对外间响动敏感,当即噤了声听下文。
“还有这种事。”其中一人道,声音渐远,“以为那肃王已经足够荒唐,这蔚君比他还要儿戏,啧啧啧啧,什么时候君位归谁由一个女人的死活说了算了?”
“那竞庭歌顶着谋士之名在蔚宫不明不白呆了这几年,当初几个王爷争君位也是她在其中搞鬼,谁知道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另一人接话,越来越远,似乎在笑,
“这回说是争君位,其实是争女人也说不定。不都说那女的倾国之色?谋士,呵,一介女流有什么真本事,还不是以色成事。”
“话不能这么说,那竞庭歌师出蓬溪山,该有些本事。色相嘛,自然也是要卖的,天天扎在男人堆儿里…”
人愈远,声渐不可闻,阮雪音站在原地,半晌没动没出门。
上官宴瞧此情形也不敢说话,好一阵方道:
“这逛青楼的男人们嘛,好些花钱买女人的主,难免有这么说话的——”
“值得么。”阮雪音轻声。
上官宴怔了怔,该不是问他,也不像是问她自己。
“那个,看样子慕容峋那头回应了,要不先——”
阮雪音没理他,转身出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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