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微信里塞满了新年祝福,一打开都是未读消息的红色圆圈,所以路棉没有第一时间看到姜时晏的消息。
这会儿看到,她愣了半晌,一时间有点不确定他的意思。
电视里正在播放男女情歌对唱,路樱激动地晃动着身体,说这是今年很火的一个偶像剧里的男女主,终于又看到他们同台了。
路棉看了眼电视,那两个明星她都不认识,又垂下视线看手机。
路小姐,你家门前的雪好大啊。
她家门前?
路棉脑中忽然冒出一个猜测,但是不敢确定,姜时晏昨晚跟她视频时还在回家的途中,怎么可能……
不管是不是真的,她都要出去看一眼。
路棉心思一动,起身就往外走,连件外套都没穿,步伐匆匆地下楼。
路樱看着她的背影,莫名其妙道:“你干什么去……”
话没说完,她的身影就消失在楼梯拐角。
客厅里一片欢笑声,是爷爷他们被春晚的小品逗笑了,路棉跑得太快,像一阵风,他们刚要叫住她,她就跑没影了。
外面雪已经停了,院子里除了主干道的积雪被清扫得干干净净,其余地方都堆积着蓬松白雪。
路棉一出来就感觉到呼啸的寒风从四面八方往骨子里钻,忍不住打了个寒颤,这才发现自己出来的匆忙,忘了穿外套。
室内暖气充足,她只单穿一件宽松的米白色毛衣,下摆堪堪遮住臀部。
路棉顾不上回去穿外套,急于求证内心的猜想,加快速度往大门口奔跑。
黑色雕花大门外,路灯的光晕落在路边皑皑白雪上,折射出星星点点的碎金,也许这个时间大家都在跟家人吃年夜饭看春晚,整条路都很安静。
路棉往外走了几步,眼睛在路上寻找,忽然看到远处停了辆黑色的轿车。
隔了段距离,光线又暗,她看不清驾驶座上的人,不确定是姜时晏还是别的人。
路棉下意识屏住呼吸,一步一步朝轿车走近,等到终于看清男人的脸,眼睫毛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真的是姜时晏!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他不是回老家陪爸爸过年了吗?他是特意从家里赶回来的吗?
透过前面的挡风玻璃,姜时晏看到路棉单薄的衣着,原本上扬的眉毛顿时皱了起来。
她怎么穿这么少就跑出来了?
他顾不上担心被人发现,推开车门就走到她身边,二话没说脱掉羽绒服裹在她身上,觉得还不够,抓起她的胳膊塞进袖管里,让她穿好,然后拉上拉链,一直拉到顶端,遮住白皙小巧的下颌。
姜时晏的羽绒服及小腿,穿在路棉身上几乎把她从脖子裹到脚踝,差点拖到地上。确定她被包得严严实实、密不透风,他拧起的眉心才舒展开来。
路棉冻僵的身体被一股温热的气息包围,不消片刻,四肢百骸都是暖的。
她怔怔地仰头看着姜时晏,目光停留在他好看的眉眼上,仍是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是真的。
姜时晏却担心她还冷,揽着她绕到副驾驶座那边,拉开门把人塞进去坐好,他绕到另一边坐上驾驶座,将温度调高了几度。
做好了保暖措施,他才分出精力教育小女孩:“天这么冷,怎么也不知道多穿一点出门,冻感冒了怎么办?”
真实的声音,不再是隔着电流传到耳边,路棉抿嘴,压住上扬的嘴角,低头认错:“我忘了。”
姜时晏微微叹气,像是拿她没办法。
不过,他很快就反应过来,她口中的“忘了”大概是因为看到他的消息就跑出来,根本没想起来要穿外套。
雪色与灯光的融合下,他嘴角牵了下,笑得不太明显,而路棉垂着脑袋,沉浸在见到他的喜悦中,并没有看到。
姜时晏揉了揉她的头发,她抬起头,他忽然像变戏法一般,从车后座拿出一束粉白的玫瑰花,还有一个大红包:“你的新年礼物,还有压岁钱。”
路棉愣住,片刻后回过神,眼里又惊又喜。
新年礼物,他居然给她准备了新年礼物!
路棉穿着他的羽绒服,袖子太长了,手指都露不出来,艰难地把玫瑰花抱在怀里,这不是她第一次收到花,却是她第一次收到玫瑰花。
柔嫩的花瓣沾有点点晶莹水珠,车厢里满是馨香,让人觉得这不是寒冷的冬日,而是温暖的春日。
姜时晏侧过身仔细看她的表情,见她眼底闪烁着光,红红的嘴唇翘起,便知道她是喜欢这份新年礼物。
赵明峻总算干了件正事。
他没谈过恋爱,原本是不懂这些的,问了一下助理,他说女孩子都喜欢花。对于恋爱中的女孩子而言,首选玫瑰花。红玫瑰最经典,但是太浓艳了,与路棉本身的气质不搭,最好选白玫瑰和粉玫瑰。
路棉数了数,正好是十一朵,这是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吗?
她不太懂,凑近闻了闻,鼻翼翕动几下,真的好香。
收到新年礼物,路棉当然开心,她看向姜时晏盈盈一笑:“谢谢你的新年礼物,其实我也给你准备了礼物,不过在房间里忘了拿下来。”
她连外套都忘了穿,不记得拿礼物也正常,再说她也不确定他有没有来。
姜时晏笑了笑:“等下次你再给我吧。”
挡风玻璃有雪花簌簌落下,路棉看向外面,终于明白他那句“你家门前的雪好大”是什么意思了。
雪虽然已经停了,道路两边的树枝上却堆了积雪,风一吹就纷纷扬扬往下落,跟下雪的场景一样,挡风玻璃很快铺了一层薄雪。
路棉望着朦胧的景色,心里想的却是,今年北京冬天的第一场雪他们一起看了,第二场雪,他们也在一起。
她何其幸运。
姜时晏跟她是一样的心境,看向她的眼神柔暖得不像话,并且在心底希望以后每一年冬天都陪她看雪。
路棉忽然打了个喷嚏,他神色一紧,倾身过去握住她的手,藏在羽绒服袖子里的手暖暖的,掌心还出了点汗,不似他想象中的冰凉。
“是不是刚刚受凉了,感冒了?”他拿过后座的毛毯盖在她身上。
路棉眼睁睁看着他把自己裹成一只胖乎乎的熊,这下连手臂摆动都困难了:“没有,我身体素质挺好的,吹一下风不至于着凉,你别紧张。”
她说得是真的,平时课业再忙她都记得锻炼身体,没有那么弱不经风。
姜时晏离她很近,能闻到一股淡淡的香味,不知道是她身上本来的香味,还是玫瑰花的香味,闻起来甜甜的。
路棉还想再解释几句,从小到大她都没生过几次病,却发现他的脸近在咫尺,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脸上。
她解释的话就吞了回去。
他抬起手,指腹摸了下她的唇瓣,轻声说:“你涂口红了?”
路棉抿了抿唇,她已经忘了自己涂口红这件事。
她平时不喜欢化妆,今天是因为路樱说新年新气象,拉着她坐在梳妆台前鼓捣了半个多小时,化了个简单的妆容。
“樱樱帮我化的,不好看吗?”她小声说。
“没有,很好看。”
小女孩素颜状态就肤白貌美、气质出众,化妆后显出几分成熟,弯弯的眉毛染上黛色,口红勾勒出清晰的唇形,嫣红饱满,比花瓣还诱人采撷。
他的视线太过灼热,路棉慌忙避开,问出之前的疑惑:“你怎么过来了,不用陪爸爸吃年夜饭吗?”
姜时晏身子后仰,靠在椅背上,懒洋洋地笑了下:“因为我没有把女朋友带回去,爸爸就把我扫地出门了,所以我来投奔你了。”
路棉:“……”
听你胡说八道,你们演员就是爱演戏。
姜时晏瞥见她红扑扑的脸蛋,莞尔一笑,手握着方向盘,启动车子在风雪中前行。
老家的年饭是中午吃的,他和爸爸两个人,做了满满一桌子的菜,像往常那样一边聊天一边吃饭。
话题自然聊到了路棉,爸爸也确实怪他没有把女朋友带回来给他看。
直到他说小姑娘今年才十八岁,家里人管得严,爸爸才终于闭嘴不提,却在桌底下掰着手指头盘算,要等多久儿子才能娶上媳妇儿。
姜时晏低头吃菜,假装没看见爸爸的小动作。
老家那边没有下雪,下午还出了太阳,吃过午饭大家都在院子里晒太阳。姜时晏这个大明星难得回一趟老家,方圆几里的人都跑来围观,又是要签名又是要合照,还保证绝对不外传,留着自己欣赏。
爸爸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一猜便知他的心事:“我下午还要跟村头的老杨打牌呢,你该干嘛就干嘛。”顿了下,怕他不明白,直白道,“你签的那什么无良公司,大过年的总共才放两天假,我看你也别在我这儿耗着了,去看你媳妇儿吧。”
姜时晏想到临走前,爸爸不停问他,你的老婆本存够了吗?什么时候能把媳妇儿娶回来?
他转头看了眼路棉,眼角染上笑意。
路棉望着车辆稀少的道路,问:“我们去哪儿?”
姜时晏漫无目的地开着车,闻言耸耸肩:“我也不知道。”
他又一次拐带公主出逃,却不知道要带她去哪儿,今晚这样的日子,她的家人说不定也会守岁,他不能带她回家。
路棉索性不问了,靠在椅背上看着他的侧脸,不管他要带她去哪儿,她都不怕,只要能看到他就好。
他把羽绒服给她了,穿着灰蓝色的高领毛衣,气质干净清隽,真好看。
“你不冷吗?”路棉担心他会着凉,“要不你穿上羽绒服吧,我裹着毯子就好了。”
“不冷,车里很暖和。”姜时晏抬手阻止了她要脱羽绒服的动作。
半个小时后,姜时晏把车子停在一家蛋糕店前,扭头问她:“想吃草莓慕斯吗?我去给你买。”
路棉微微一惊,什么,他要去给她买蛋糕?他不怕被人发现吗?
“还是我去买吧。”
她身子一动,就发现裹着羽绒服外加一张毛毯,浑身都动弹不得,刚直起身就跌了回去。
“坐着别动,我去。”姜时晏按住她,非常熟稔地拿过鸭舌帽和口罩戴上,推开车门下去。
路棉目送那道颀长的身影走进蛋糕店,呼吸都停滞了,嘴里默念千万不要被发现。
片刻后,姜时晏从店里出来,手里拎着两个小巧的蛋糕盒,坐进了车里。
他买了她爱吃的草莓慕斯蛋糕,还有六个蓝莓蛋挞。
“你没有被发现吧?”路棉紧张道。
姜时晏笑着回:“没有。”
蛋糕店里只有一个女店员守着,正在专注看春晚节目,他结账的时候,她连看他一眼都不曾。
路棉松了口气,手指从羽绒服袖子里探出来,接过小蛋糕。
酸酸甜甜的草莓味,搭配微甜的奶油,是她一贯喜欢的味道。她挖了一勺,满足地送进嘴里,又挖了一勺,递给姜时晏。因为穿得太厚,行动有些迟缓,多了几分娇憨。
他微微一笑,张嘴吃下。
他们像她十八岁生日那晚,坐在狭小的车厢里分食一块蛋糕,唯一的不同大概是今晚的气氛比那晚甜蜜了太多。
吃完蛋糕,两人又分了蛋挞,你一口我一口中,时间悄然滑至零点。
周围有人大声喊着倒计时:“十,九,八,七——”
市中心不让燃放烟花,但是放眼望去,遥远的天边,仍有璀璨的光点在深黑的夜幕上亮起,一朵接一朵绽放。
路棉看着身边的人:“阿晏,新年快乐。”
姜时晏的唇落在她额头:“新年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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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完年啦,要开始新篇章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