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她无语呆愣,廖恒笑道:“文毓郡王的书信总是来得这样及时,这次又帮了大忙。”
她暗暗松一口气,脸上露出了笑容。
“如此说来,向首领与文忠郡王妃极有可能就是蔡广的一双儿女。”廖恒沉吟着,“这位向首领为何要戴面具?他怕遇见熟人还是怕暴露身份?”
思索着看向福灵:“他脸上可有疤痕?”
福灵摇头:“没有。”
“相貌丑陋?”廖恒又问。
“长相英武,并不丑陋。”福灵道。
“性情呢?”
“话不多,性情阴郁。”福灵道。
廖恒点头:“这样吧,我们画一幅像出来,再拿着画像找人辨认,可确认他的身份呢。”
“可是,我不会画画。”福灵略微有些歉意,“早知道有用,就该跟着哥哥好好学。”
“你说,我画,画得不像再改,直到像为止。”廖恒道。
“你会画画?”福灵惊讶问道。
“会啊。”廖恒笑道。
福灵便命人将纸笔颜料拿来,本以为他只是能画,比大将军画小人儿好不了多少,谁知几笔下去,就看出他的画工十分了得,犹在那假冒的殷画师之上。
“怎么从未听说你会画画?”福灵问道。
“敢让郡主听说吗?”廖恒笑笑,“郡主从樊夫人那儿听说我会写文章,就软硬兼施逼着我写游记,若是再说会画画,那画册也是我的活计。”
福灵哼了一声:“若是你能画,岂有殷画师之祸?”
“没有殷画师之祸?你与明庚能那么快好起来吗?”廖恒头也不抬,根据福灵的描述画出一张人像,问她道,“像吗?”
“不像。”福灵歪头看着,“脸再瘦长一些,眉毛长一些,眼睛细长,鼻梁挺直,嘴唇厚一些……”
福灵说他画,画了几十幅,福灵终于说道:“有九分像了。”
廖恒点头,刷刷刷又画一幅,递给福灵道:“这个给大将军辨认,他见过蔡广,儿子若是肖其父,就能确认他的身份。”
福灵接过去,廖恒又嘱咐道:“你回去后别给他任何暗示,就打开画像给他看,什么都不要说。”
“另外一幅呢?”福灵问道。
“这幅嘛。”廖恒笑笑,“给文忠郡王看看,他在京中浪荡多年,无论是朝堂还是江湖,几乎没有他不认得的人。”
福灵惊讶之余不由感慨:“我一直看错文忠哥哥了,总以为他很无能。”
“他确实无能,文不成武本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廖恒道,“不过,他有他的长处,他安于现状,没有野心,而且能够不拘一格,随机应变。”
福灵若有所思,笑说道:“廖先生又给我上了一课。”
“不敢当。”廖恒笑着伸手:“还请郡主将芸雪的绣像给我。”
“为何不自己画一个?”福灵有意吊他胃口。
“会画,不会绣。”廖恒依然伸着手。
装着绣像的纸盒拿过来,廖恒轻轻拿出来,欲要打开又忍住了,抚着画轴的手微微有些发颤。
“回到院子里再打开看吧。”福灵忙笑道。
他松一口气,欲要将画轴放回去,看到里面有一封书信,随手打开来一目十行扫过,忙递还给福灵:“是你的信。”
福灵接过去,拍拍额头道:“你瞧我这急性,竟然忘了将信拿出。”
廖恒迟疑着,还是忍不住问道:“这绣像是独孤娘子绣的?”
“对啊,我也不知道她的绣工竟然这样好。”福灵微笑说道,“前夜里大将军回来,说你将芸雪的神像搬回了军营,我们两个商量来去一筹莫展,后来我想起有些私房话没顾上跟独孤娘子说,便给她写了一封书信,信中提到了你的事,也没想着她会有办法,只是为你发愁,顺便絮叨了几句,今日午后她派人送来了这纸盒。”
廖恒呆怔半晌,似乎想起了什么,叹息道:“同僚数年,我一直看错了她。”
“今日才知道她是奇女子?”福灵笑问。
“战时都忙着打仗,一直以为她类程夫人,战后去了两趟娘子关,又加这次她来到军营,对她多了了解,比作平阳昭公主毫不为过。”廖恒道。
福灵心中一喜,廖恒又道:“郡主既与她一见如故,有聊不完的私房话,可知她对自己姻缘的期许?”
福灵心中大喜,期盼看着他,廖恒接着说道:“她喜欢怎样的男人?军中年轻英武的将军们,可有入得了她眼的?只要她喜欢,就算是二十郎当岁的小青年,我来做媒,包管姻缘得成。”
福灵笑容僵在脸上,心里咬牙切齿骂廖恒,她喜欢你,她喜欢的是你,她与你共度两个良宵,可叹你毫不知情,依我的脾气,就该告诉你,你敢不认,让她一把刀砍死你算。可她不让我说,我只能干着急。
她越想越气,站起身道:“我乏了,得回房歇息去了。”
“去吧去吧。”廖恒拿起纸盒道,“我也回家去了,过会儿开饭,郡主打发人叫我,让明庚也过来,我们接着商量一下计策。”
福灵刚想要说,我太累了,大将军又有伤,我们就不和你一起吃饭了,你自己在院子里吃吧,形单影只的,你活该。
话到嘴边,就看到他他小心翼翼捧起那纸盒,仿佛捧着的是稀世珍宝,攥紧了,怕坏,手松了,怕摔,捧到胸前轻轻抱住了,缓慢迈动脚步,走动间一直低头看着,好像一不留神,那画轴就会跑了似的。
心中轻轻一叹,笑说道:“好,晚膳就摆在旁边的偏厅,大将军过来也便宜。”
入夜,大将军趴在一张竹榻上被抬了过来,廖恒看到后乐坏了,张口就道:“自从和福灵郡主成亲后,大将军这威风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大将军没理他,廖恒对福灵道:“若是以前,他绝不肯以这等狼狈模样见人。”
福灵好奇道:“打了那么多年仗,总有受伤的时候,既受伤,总有狼狈的时候。”
“他把自己关起来,只许军医出入,直到好起来为止。”廖恒笑道。
福灵手抚上大将军的肩:“他呀,总当自己是铁人。”
大将军笑着握住她手,廖恒指指二人:“以后收敛些吧,免得招来祸端。”
福灵咬唇抽出手,大将军道:“不怪她,休要再提。”
廖恒点点头,问福灵道:“可给他看过画像了?”
“画像拿在他面前,他说,这是蔡广,你怎么会有蔡广的画像?”福灵忙道。
“果真是他的儿子,蔡骧。那么文忠郡王妃就是蔡广的女儿,蔡芙蓉。”廖恒笑笑,“那画像就不必给文忠郡王看了。”
“从他们兄妹二人的对话来看,他们不只是找我报私仇,而是有更大的图谋。”大将军道。
“有何图谋呢?”福灵忙问,“权力与富贵他们都已有了,还会图谋些什么?”
“也许文忠郡王能告诉我们些什么。”廖恒道,“明庚的伤好些后,可请他前来赴宴,伺机相询。”
大将军说可以。
廖恒又道:“既知对方身份,京中查起来也容易,就从蔡融的父亲蔡贵生查起。”
福灵想说让我哥哥去查,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生怕惹来廖恒怀疑。
廖恒看向大将军:“让文毓郡王去查呢?还是咱们的人去查?”
“咱们的人近期最好收敛,还是拜托文毓郡王吧。”大将军道。
“就这么定了。”廖恒点头,“那就烦劳郡主给文毓郡王去信。”
“我来写信吧。”大将军说道,“正好有些别的事要与文毓郡王商量。”
也许是我多心了,福灵心想。
商量好正事,廖恒与福灵举杯痛饮,大将军皱眉道:“你们两个少喝些,再喝醉了,我管不了你们。”
二人体谅大将军有伤在身,酒至半酣,各自散了。
回到上房,福灵不放心,打发墨香以送夜宵为由,去了廖恒院子里。
墨香回来说道:“廖先生好好的,奴婢过去的时候,他正坐在灯下写字。”
“可见到一幅绣像?”福灵忙问。
“绣像就挂在书房里,底下条几上摆着一个大瓷瓶,里面插满了沙果花。”墨香道。
福灵松一口气,对大将军道:“听起来倒是祭奠的意思,也许他接受了。”
“他在清醒的时候很少疯癫发作,以观后效吧。”大将军道。
安心静养三日后,大将军总算下了床,只是尚不能活动自如,只敢在屋里屋外缓步行走。
这日正坐在沙果树下石桌旁看福灵放风筝,雨香走了进来,地上一封请帖,文忠郡王夫妇相邀前往甘棠巷家宴。
“不如将计就计。”福灵说道。
大将军摇头,福灵只好作罢,正要婉言谢绝,书香进来了。
“又探查到了什么?”福灵迎过去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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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注:
平阳昭公主,唐时期公主,李渊第三女。
才识胆略过人,早年嫁给千牛备身柴绍。大业末年,为了策应晋阳起兵,聚拢关中豪杰,发动司竹起兵,统领“娘子军”,挑选精兵与李世民会师于渭河北岸,共同攻破长安。
唐朝建立后,册封平阳公主,驻守陕西苇泽关,因平阳公主率数万“娘子军”驻守于此,更名娘子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