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之时,一场夜雪降临东京。
从12月到2月份之间,东京的每一天都有可能下雪,但作为一座人口密集的大城市,天生自带高温效应,雪在这里是积累不起来的,说白了,就是这座城市挺热乎的。
一艘豪华的游轮停靠在了东京湾的港口,由于没有开灯的缘故,整艘游轮都隐没在了黑暗之中,无形中给人危险的气息。
一辆米白色的丰田从港口外驶入进来,停在了游轮的入口处,钢铁支架的阶梯通向游轮的高层。
“就是这里了,西千先生,龙座先生正在甲板上等你。”司机对后排的人说。
西千彰朝窗外看了一眼这艘黑暗的游轮,深深抽动凉气:“听说这艘船,就是本次龙座战的举办地点?”
“正是如此,本次龙座战的一切赛程,将会在这艘船上举行,五月初的时候,它会载着参赛的棋手们从东京湾出发,游遍整个东南亚,每隔两天进行一场比赛,预计将用十二天的时间结束掉整个赛程,决赛的冠军诞生之后,船也就开到了夏威夷,刚好迎来度假。”年轻的司机解释道。
“意思就是,在太平洋上的对局啊,以往的棋战比赛都是在日本本土举行,这次干脆连陆地都没有,直接将棋盘搬到了海洋上,这种噱头以前从未有过吧?”
光是面对这艘船,西千彰就感受到了莫大的压力。
西千彰,道策头衔持有者,今年三十六岁。
虽然是个职业棋士,但却留有一头牛郎般的傲人杀马特金发,除了围棋的本职工作外,还参演电影,和许多女明星们有所来往,出没于各大娱乐版块,生活相当潇洒自由。
在保持了花花公子般潇洒做派的前提下,他也依旧保持了强劲的棋盘竞争力,单就人生赢家这个点上,委实能在整个棋道里排进前三。
但无论再怎么人生赢家,也终归只是个正常人,在越川龙己这种非正常人面前也只能提心吊胆。
“这都是龙座先生的意思,路线也都是他精心设计的,尤其是最后的决赛地点。”
“最后的决赛地点?”西千彰不解了片刻,但很快明白过来,“就是越川龙己他曾经发生海洋事故的那片海域吧?”
“应该就只能是这样了,虽然龙座先生并未明说就是了,但大家懂得都懂。”
“执意要把决赛的地点设置在当年自己死而复生的地方啊,该说......不愧是越川龙己吗?”西千彰的额头上渗出了些冷汗。
从大海上遇难而归的人,多多少少会对海洋有些恐惧,连大海都不敢再多望一眼,尤其是对于自己当年遇难的地方,那是一生都不会想再去的阴影之地。
而这个男人,居然打算在这个地方进行龙座战的决赛。
已经无法理解他的思维了。
越理解越难以理解,越难以理解就越让人害怕。
“你说,有没有可能真正的越川龙己已经葬身了当年的深海,现在出现在我们面前的人,是海中妖怪对其冒名顶替的?”西千彰开了开玩笑,以此来缓和自己怯场的心情。
“这种玩笑,龙座先生自己也开过,但这也恰好足以证明其真实身份是个人类吧,毕竟妖怪可不敢暴露身份。”司机也跟着哈哈笑了笑。
“也对,人类连核弹都捣鼓了出来,干掉个把妖怪应该不成问题。”玄玉智上说。
核+辐射,在日本其实多多少少有些禁语成分,也就俩个人讲无良笑话的时候用用。
战后的日本人均辐射ptsd,哪怕是再过三十年之后,它们的酒店床头柜前也不怎么设置插座,想要给手机充电还只能在桌上充,防的就是睡觉时手机一直在脑袋旁边。
“不过,对于棋界来说,核辐射并没那么管用啊。”司机忽然来了这么一句幽幽的。
这个梗,也确实只有棋界能懂。
毕竟,又不是没人在原子弹下对局过,对局的双方包括裁判一共三人,这三人还都成功活到了八十多岁,辐射什么的,怂都不怂一下。
谈了许多玩笑话之后,玄玉智上才推开车门,登上了进入船内的台阶。
......
......
船首的宽阔甲板之上,越川龙己坐在一张白色的餐桌前,眺望着雪夜中的城市,餐桌上的唱片机旋转着一张古典的唱盘,还有一盏矿灯类似的照明物,在周围撑起了一个小光棚。
一把小遮阳伞挡在了餐桌的上方,将雪隔绝于外,但并遮不到桌子之外。
越川龙己,就一直这么淋在雪中,紫色风衣的肩膀上都累起了些积雪。
港口的温度是低一些,雪都化不了的。
听见后方传来的脚步声之后,他便欣然回头,操起一口肺活量充沛的嗓音开口:“我亲爱的彰哟,你终于来了。”
随即他便摆出一副热切欢迎的姿态,邀请对方坐到餐桌前,餐桌上是一瓶被撕去了标签的红酒,还有两只高脚杯。
西千彰头疼地揉了揉眉角,鬼知道这酒,到底是不是真的酒。
他坐到了对面,用手在酒瓶上试探了两遍,确认它没有不详的感受,才有所放心,但并没喝几口的想法。
“如何?这个地方很不错吧?能淋到这么棒的海雪,还不用撑伞,就好比最好的天气往往不是晴天,而是那种不用带任何雨具,就能独自散步在公园的小雨天气。”越川龙己撑了撑臂膀,像是在展示身后的财宝。
他身上的积雪说明他在这里已经矗立了很久,他显然是真的很沉迷于这种天气。
还有那狂乱的发丝上,也被积雪堆满。
“越川先生你这么急着找我在这种地方见面,想必接下来的事宜大概率与龙座战有关吧?”西千彰挺直了腰板,打算以不输给对方的态势对话。
越川龙己皱着眉头晃了晃手指头,嘴里还发出努动的声音:“不太行啊,彰,这么快就想进入主题,如果是科执光的话,他肯定是不会介意与我多聊几句的,我坚信他也是个热爱雪与小雨天的人。”
西千彰愣了愣,随即一笑:“是吗,我听说他的对话方式往往很直接了当,能直接提出对局的,基本都不拖沓。”
越川龙己继续以导师的口吻开导而道:“不不不,再好好想想,他是一个强者,强者之所以单刀直入,往往是对弱者不感兴趣,但我就不同了,我也是强者,他在与我正式进入主题之前,肯定会将情绪和氛围调试至完美,而周围的这一切,不就正是最佳的调节剂吗?”
越川龙己继续展示着周围的一切。
夜雪之下的东京,寂静的船港,黑暗的游轮上,一盏矿灯撑起了方寸几许的光明,像是座远离城市的孤岛。
这里同样也在雪的覆盖范围下,相比城市那显得温润可爱的雪来说,这里的雪则显得寒冷孤寂了许多。
意境,确实有那么几分味道,但不过不是什么好味道。
西千彰定了定神后,语气也变得风雅了许多,像是进入了演员角色:“不错,强者只有与另一个强者对决时,才会放慢调子,那......能告诉我,我被召唤至此的理由吗?”
虽然西千彰好像上了道,但越川龙己还是将手往外一翻,似乎挺失望。
可能是演技不够到位吧。
“你应该知道最近夜神国京正在想方设法对付我吧,还把一群老九段们都叫到了北海道举行关键会议。”越川龙己直接切入主题。
“有所耳闻,应该是个大计划。”西千彰平和而道。
“他能忍我到现在,到底是该说他脾气好,还是说他有什么更大的阴谋呢?答案当然是后者,”越川龙己说。
“虽然我不了解他的野心到底是什么,但是我已经知道了会议的结果......在夜神国京牵头,其余的九段们跟进的情况下,本次的龙座战将会以团体战的形式展开。”
“团体战?头衔战还能以团体战的方式开展?”西千彰非常意外。
又是开创先河的做法。
那么问题来了,到时候如果真有一个团体战成为了冠军,那么头衔到底该给这个团体中的谁呢?总不能五个人都发头衔吧?
“具体怎么操作,就是他们的事了,但他们之所以决定以团体战的方式开展本次比赛,说白了就是对我的集体讨伐,就好比十八路诸侯讨伐董卓那样,为此.....我也需要盟友,比如你。”越川龙己说。
冰冷的海浪拍打在船体上,发出震耳欲聋的响声。
恶龙,向西千彰发出组队邀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