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点半,月色渐渐浓郁。
晚餐是海鲜火锅,天妇罗+寿司,还有昂贵的和牛,兑现了科执光预期中的吃非主食吃到饱,消费到最后,还剩几千元捏在手中。
晚餐结束后,科执光和水城夕就与这活宝情侣告别了。
虽然是对活宝,但能认识他们,科执光还是挺高兴的,毕竟是来到这边以后所交到的为数不多的朋友之一。
“下次再聊啊,光君,我还带你吃这么好的!”半醉不省的尚西兴人被松本雪惠搀扶着离开。
目送这俩人离开之后,科执光的兴致也降温了下来。
忽然被叫做光君,感觉还有些不适应,但仔细一想,《棋魂》中的主角名字好像也就一个光,叫进藤光。
原来如此,这年头下棋番的主角,名字中必定得带光字,就好比游戏王历届主角必须姓游。
“接下来,还能再陪我去一个地方吗,是个书店,步行就能到。”科执光说。
“你要买书吗?”
“就是这样。”
“那就走吧。”
俩人就这样走在了夜晚的东京街头里。
夜晚的东京有种特殊的魔力,寸土寸金的狭小空间,密集的广告牌,空气中躁动着活跃不安的因子,像是有泡泡弥漫在街道上,散着周围五彩的光线。
还真有人在路边挥舞着钞票拦车,钱好像多到永远花不完的样子,营销号上关于日本泡沫时代的场景描述好像不是骗人的。
游戏机厅里传来让人热血沸腾的声音,要是再过几年的话泡泡袜也会流行起来。
真是个充满时代感的世界。
不知不觉,似乎走进了一个有些灰色的区域,周边似乎多了一些穿着铮亮衣裙的妈妈桑,还有梳着杀马特发型的人店门口站街当特殊星探,让水城夕月有些不安。
“要买书的话,不如换个地方吧?”水城夕月小声说。
“没事,已经到了。”科执光冷静地回答。
讲道理,这是下棋番,就算真的有危险,最终多半也还是要靠下棋解决。
比如在小巷里被一群小混混堵住了,为首的小混混奸笑着走上前,随即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块棋盘,说我们来一局紧张刺激的超快棋吧?
嗯,这个剧本不错,不如现在就钻进一条巷子里去触发事件吧。
开个玩笑......
来到指定的书店,这是一家门面很小的书店,所贩卖的书籍也很正常......不对,里面好像还有一层空间,厚实的暖帘后透着粉嫩的光辉。
可惜,【藏宝图】所指示的地点并不在暖帘后,不然科执光就有充分的理由揭开暖帘,检查里面到底是什么了,可惜又可恶。
来到【藏宝图】所指示的具体坐标前,拿起该书,果然又是一本与围棋有关的书。
《村正妖刀》
村正妖刀这个名字对于大多数人来说都相当熟悉,它经常以魔兵利器的姿态出现在各大文艺作品中。
但在围棋中,这是三大定式之一,村正妖刀。
村正妖刀的变化图非常复杂,骗招迭出,每一步都暗含着杀机诡道,有时候走着走着,对手就崩了,有时候自己崩,最复杂的变化图能摆满近四分之一个棋盘,正是这种双刃剑般的杀伤性,使得该这个定式被赋予了这个充满中二气息的名字。
但是看这本书的封面,并不像是围棋讲解书,好像只是一本单纯的剑客小说。
“你要买的就是这本吗?”水城夕月问。
“就是它了。”科执光说,由于该书包着塑料,无法当场验货【藏宝图】所指的宝藏在不在里面。
拿到柜台上付款时,顺便问了下该书的内容,大致简介就是一个江户时代的斩鬼剑人,一手持剑,一手执棋,文武双修纵横江湖的故事,具体流程就是首先和对手下棋,赢棋之后就能将附身在对手身上的妖魔逼出,然后拔刀斩鬼,从设定上讲似乎还挺有意思。
总之还是与围棋有关。
“但是啊,最后的结局是个悲剧呢,主角最后一战要面临的对手是自己心爱的女主角,女主角的棋力比男主更加高超,男主根本无法战胜她,最后是女主取回了自己的一丝意识,强行下出了一步错棋,但这也激怒了附身在她身上的妖鬼,妖鬼杀了女主,男主杀了妖鬼,最后男主不下棋了,也不握剑了,唉......”店员讲得有些深情,看上去很喜欢这本书。
店员立刻怀着歉意说道:“不好意思,我就这样剧透了,对不起。”
“不要紧,感谢排雷。”科执光说。
就这样带着书走出了书店。
其实上本《名人》还没有看完,现在又莫名其妙地多了另一本小说。
非要说的话,《名人》也是悲剧收尾,秀哉也并没赢下隐退局。
无名的棋谱,与围棋有关的两部小说,冥冥之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示着自己。
科执光忽然感觉到了一阵耳鸣,步伐徐晃了两下。
“没事吧,光。”水城夕月也习惯了这个称呼。
“没事,划两下太空步而已。”
稳住身形后,科执光顶了顶不存在的眼镜,视线忽然落到了前方街道的尽头。
他看到了......吉田。
在街道的尽头,左右流动的人潮之中,吉田默默地站在一个通往地下商业街的路口前,身姿显得尤为僵硬机械。
【疫鼠】,直接显现在了他的肩膀上,比上次见到要大了一圈,相貌变得更加狰狞丑陋,有一部分肢体已经腐化成了骨架。
而【疫鼠】的尾巴,正如上吊绳一样卷在吉田的脖子上,一丝丝收紧。
【疫鼠】像是意识到了旁人目光的存在,扭过头来,遥遥地望了科执光一眼,露出凶煞的气息。
这.....?
科执光被威慑在了原地,肩膀抖了抖。
他看到的是什么玩意?
按理来说,只要处在对弈状态下,他才能看到棋手的象征灵,但此刻的吉田显然和对弈没有半分关系,几十米之内找不到一张棋盘,但他的象征灵还是显现了出来。
还是一副要勒死他这个主人的架势。
吉田向前迈出了脚步,步入了地下街。
趴在他肩上的【疫鼠】也跟着消失在了科执光眼前。
“光,怎么了?”
“不,没什么,我们走吧。”科执光摇了摇头,对着夜空长出一口气息。
第一次发现,夜空中的明月,格外妖异,月光照不亮的地方,仿佛有百鬼在夜行。
......
......
晚上十点,黑青料理已经濒临打烊了,经理正在做最后的收尾工作。
“来杯威士忌,谢谢。”一个苍老但富有风度的声音从柜台上传出。
那是一位穿着灰色风衣的老人,留着一头飘逸的灰色发丝,含着一根雪茄,举手投足间仿佛带风,潇洒得有些过分。
“斋藤九段,晚上好。”经理朝老人充满敬意地点头,“这么晚了,还在工作吗?”
“是啊,现在全国高中生联赛就要开始了,最近一段时间有些忙。”老人翻吐着烟圈说。
“说起高中生,今天下午有一个高中生把您出的那几道题目解开了,而且还很轻松的样子。”经理苦笑着说。
“哦?高中生啊,这倒令我挺意想不到,其实啊,我们混棋道的其实都挺看不上高中生,都觉得年纪越小才越厉害,被区区一介高中生解开题目,可真令我伤心啊。”老人徐徐一笑,精神面貌相当劲朗。
“我一开始也是这么想的,觉得现在有实力的高中生都去合宿修行了,能在放学后来我们店乱晃的学生应该不怎么强才对,但他给人的感觉很不一样。”
“不妨形容一下?”斋藤九段晃动着杯子里的冰块说。
“他给我的感觉,是那种下过很久围棋的人,仿佛下过几千盘乃至几万盘棋,他专注思考起来的样子......简直让人感受到压迫力。”
斋藤九段听完后安静了一会,随即才哈哈地笑了起来:“既然你都这么评价了,那他应该是很强吧,不过说起来啊,围棋可真是残酷啊,我听过这么一个说法,叫做人在一个领域中投入超过10000小时,就能成为该领域的大师,但在围棋这方面,可未必行得通啊。”
“是啊,天赋的差距,将许多人隔开了。”经理顺着斋藤九段的意思说下去,他想的话,斋藤先生的意思可能是纵使该少年学过很久的围棋,但现在依然只能当个高中生,而不是职业棋士,这就残酷的天赋。
“不不不,我指的残酷更加残酷,你要这样想啊,像那些从小有志于成为职业棋手的人,大多都是7岁开始学棋,假设他们平均每天只花8个小时在围棋上,等到他们11岁多的时候,就已经积攒满了10000个小时,但事实上真正参加定段赛的时候,来的都是一群奋斗了快200000个小时的怪物小孩们。”
“天赋这东西啊,其实就大多数人的努力程度而言,根本到不了需要比拼天赋的程度。”斋藤九段灌饮下一口浓烈的威士忌,姿态虽然豪放,但一滴酒也不洒漏出来。
听着斋藤九段的这番话,经理踌躇了片刻,感觉有些沉重。
“不好意思,我扯远了。”斋藤抿嘴一笑,胡须也随之一动,“那你说的那个高中生是哪个学校的呢?”
“是芸京高中的,他穿着芸京高中的制服。”
“哦。那还挺有缘分的,我过几天要因为联赛的事去一趟那里,说不定就能碰到你口中的那个高中生了。”斋藤九段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