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云容的到来,让李秀宁也很意外。
她别有深意的看了杨默一眼,而后吩咐:“请她到正堂待茶。”
李白突然哼唧一声,睁开眼睛,喉头里开始干呕。
“我先扶着他去清理一下。”
扛着李白的杨默方才闻到她身上的臭味,冲着李秀宁笑了笑,李秀宁也微笑回应:“公子请便。”
回到自己屋子里,让马三宝准备好热水,将李白扒了个精光,而后直接扔进大水桶中。
“这小子的皮肤是真滑溜啊。”
马三宝粗壮的手掌搓在李白的后背上,搓出大把灰泥,满脸嫌弃:“咦,真脏...”
吭哧吭哧搓完,李白迷迷糊糊算是有了意识,整个人舒坦的躺在水桶里眯着眼。
“真脏...”马三宝继续嫌弃,又道:“但搓着真爽。”
说罢提着脏水桶出了门。
杨默端起茶喝了一口,而后走向迷迷瞪瞪的李白,回味着马三宝给他叙述昨晚的事。
想了很久,主要是想,昨晚的事,会给自己造成什么影响?
事已经做了,再后悔已然没用。
突然一抬头,见到李白趴在水桶旁眨着眼睛看着自己。
“杨大哥,你也是从另外一个世界过来的么?”
李白开门见山,直来直去。
“额...”
杨默点了点头:“抱歉,昨晚抄了你一首诗。”
“我的诗?”李白一愣,啊了一声:“你说那个云想衣裳花想容?我写的么?我怎么不记得?”
“你真是李白?”
“啊,是啊...”
“你什么时候来到的这个世界?”
“两个月前吧,就天石坠落的那天吧...”
“哦,和我一样...”杨默又问道:“你来这里前,在另外一个世界多大年纪?”
“就现在这个年纪啊...”李白马上明白:“那首诗是我以后写的?”
又啊了一声,像是发现新大陆般看着杨默:“杨大哥在那个世界,是我后世之人?”
“对。”
面对同为穿越者,且和自己脾气十分对胃口的李白,杨默没有任何的隐瞒。
“那我后来,后来怎么样了?有没有成为天下第一剑客?”
李白十分的兴奋,杨默则看着比自己还小些的诗仙,想了想李白前世那坎坷的仕途,决定还是不告诉他了。
“反正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了,知道了又怎么样?还不如不知道。”
“也是...”
多半猜出结果的李白听到这话,点了点头,随后转身坐在水桶中。
“对了,我建议以后你不要见谁都说自己来自另外一个世界。”
杨默想了很久,决定为了自己和李白的安全,还是要低调些。
虽然昨晚的事,应该会传到很多人耳朵里,这些人里有没有有心人谁也不知道。
“为什么呢?”
“因为这个世界上,不止我们两个穿越者。”
“啊?”
李白瞪大了眼睛,满脸不可思议。
“你可知道来俊臣?”
“嗯...”
“他被我杀了。”杨默觉得这种话题,在和叛逆期的青少年李白谈必须要严肃些:“就因为他是穿越者,我知道他的底细,所以在他威胁到我的安全时候,就可以很轻易的除掉他。”
“确实如此...”
李白坐在水桶里,用手拨着水面。
“李白,宋之问,你知道这个人么?”
杨默忽而想到一个人。
“宋之问?”李白啊了一声:“可是永隆年间的宋越州?”
杨默对古代的这些年号还有称呼不怎么清楚,但听到李白知道这个名,明白过来。
“崔护你可知道这个人?”
“不知道...”
“写的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好诗!好诗!”李白连连称赞,但却摇了摇头:“我没听过这首诗,崔护写的?”
“对,但在这个世界却是宋之问。”
“宋之问?我知道的宋越州,确实有偷诗窃诗的恶名。”
“嗯?他在前世也偷诗?”
杨默一愣,这点着实没有想到。
“对,窃的是刘希夷的《代悲白头翁》,其中一句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着实是妙绝!”
原来如此...杨默方才明白,为何自己当听到宋之问的时候,总感觉熟悉。
“对了,你,你怎么大早上去她房门那儿跪着?”
“她?”
李白指着东边啊了一声,挠了挠头:“这可是平阳昭公主啊...”
他只觉得头皮发麻,想起自己昨晚的行为,一向豪迈胆大的李白也连连后怕。
“今早我还把公主殿下前世的谥号当着面叫了出,真是喝酒误事。”
相对于这一点,杨默并不是很在意,毕竟昨晚喝的太多了,完全可以用宿醉未醒来解释。
他在意的是那个世界历史上的李秀宁,去世的很早。
“我们那个世界的李秀宁,是,是因为什么原因去世的呢?”
“不知道...”李白摇了摇头,忽而盯着杨默:“杨大哥,你真被平阳昭...平阳公主休了?”
“嗯...”自己和李秀宁的关系,他也不想给李白解释。
“难怪呢...我说怎么觉得你和公主殿下的关系,不怎么好。”
“谁说...”杨默刚想反驳,但想一想最近自己和她...
正想着,忽而春梅走了进来:“姑爷,小姐请您...呀!”
随后兔子一般蹿了出去,李白纳闷的站起来:“怎么了这是,说的什么都没听清。”
看了看自己:“她看光了我,我都没叫,她叫什么。”
杨默看着水桶里的李白,上下扫了扫:“你先穿我的衣服吧,一会我带你出去买一身,之前的衣服别穿了,都臭了。”
“行,杨大哥!”李白十分高兴。
“记住我刚刚给你说的。”
杨默临出门前,特意转身叮嘱。
春梅满脸通红站在楼下,看到杨默之后低着头不敢说话。
“小姐叫我做什么?”
杨默直接跳过这个话题问道。
春梅脸上的红潮慢慢散去:“师小姐要当面谢姑爷的赠诗。”
“好吧...”
北隋确实是有这个习俗,教坊中的姑娘也好,大家闺秀也罢,若是有文人公子为她赋诗一首,是要感谢的。
当然教坊中的姑娘和大家闺秀略有不同的是,不管为她写的诗多扯淡,写诗的人相貌品行年纪如何,都要亲自感谢。
大家闺秀却没有这个规矩,全凭自己的意愿。
就像长得好看的英雄救美,美女无以为报只能以身相遇。
长的丑的英雄救美,美女无以为报,只能结草衔环,下辈子做牛做马。
一般大家闺秀接到别人为她写的诗,双方男未娶,女未嫁,如果回礼,一般都是我相中你,你可以给我提亲的意思。
所以民间这种赠女诗,又叫结亲诗。
这位师姑娘不是离开教坊了么?离开教坊唯一的办法就是被人娶走,为何还要给自己回礼。
而且如果离开教坊,为何昨晚还会在下街遇到?
怀揣着疑惑跟着春梅进了正堂。
一进正堂,杨默愣了愣。
屋内三个姑娘,自己认识俩不说,坐在上首的李秀宁一反常态,穿着火红的仕女装,甚至还化了淡妆,娇魅无双,御姐范十足。
惊艳倒是很惊艳,就是让杨默感觉有点不对劲。
另外一个认识的姑娘站在下首,正是那个十分喜欢吵架,却次次都吵不赢的花素。
不认识的那个坐在下首,身材高挑,体态轻盈,样貌也是绝美,但脸色却有些白,愁颜忧目,周身上下略显病容,让人见了忍不住心生吝惜。
想必这位便是那个师云容了。
见杨默进来,三人向门口看去,花素眼睛瞬间瞪起来:“你...你...帅哥!”
杨默一愣,怎么着,昨晚她没见我么?
“哎呀,花素来了,不要那么客气。”
杨默全然不记得自己和师云容之间的互动,因此只是对这个病娇娘有些惊艳,并无其他的感想。
而且看气氛,两位刚刚好像经过了十分不融洽的会谈。
“花素,国公府内,莫要放肆,让人以为我们没有礼数。”
师云容声音有些沙哑,别有一番韵味,磁性十足,初听便让人觉得微微酥麻,忍不住还想再让她继续说话。
脸上面无表情,花素嗯了一声,忍住了心中的诧异,一双眼睛眨眨的看着杨默。
李秀宁也没有好脸色:“南国侯府的丫鬟,哪里会不懂什么礼数。”
“妾身师云容有礼了。”
师云容没有搭理李秀宁,站起身来,脸上露出淡淡笑容,冲着杨默行了一礼。
“姑娘有礼。”
杨默感受到了两个女人之间的火药味,十分理智的坐在距离她们最远的椅子上。
师云容走上前来,极其恭敬的往前一摊手,而后又是一躬:“妾身多谢昨日公子赠诗之情。”
见她行此大礼,杨默紧跟着起身,十分自然的双手托起她的手肘:“姑娘言重了,不用行如此大礼。”
虽然隔着轻纱,但此时正值盛夏,轻纱很薄,能够真切的感受到她手臂上的温度和质感。
一股淡淡的香味袭来,让杨默精神为之一振。
年轻美女的皮肤和体香,真好...
“咳咳...”
上首的李秀宁微皱秀眉,轻声咳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