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的褐色廊柱在干枯的风中巍然矗立,幽深负面的气息从中不断散发出来,在一公里远的地方就能感受到。
这是古老尊主的殿堂。
在神庙的中央,有一个画在褐色底盘上,意义晦涩不明,但令人看着就极为不安的徽记。
这是祂统治的象征,也是祂展示给世人的秉性,压倒、控制,冷酷无情的规则和不可动摇的统治。
小巴赞仅仅是看一眼,就感到一阵发自内心的动摇和恐惧,我真的能和这样的存在作战吗?’
他连忙在胸口画了一个十字:“唯敬上帝。”
小巴赞只看到到了这些,伍德却还感受了一些其他的东西,和邪魔给人的影响不同的东西,祂好像对自己也是非常冷酷无情和不可动摇,代表了克制和内敛,这难道不是好的品质吗?
这不是思考这个的好时机,伍德把目光从那个上面移开。
“干活,给自己来一个牛之力量。”伍德对小巴赞喊了一声,小巴赞增加了力量之后,就和伍德一起把那个褐色的大盘给举了起来,大盘下面是一个幽深的黑洞。
把祭品投入其中,再把预备成为护水使者的高感知者关在里面,九天之后,护水使者就会从这个彻底干涸的水脉中爬出来,他会穿过这褐色的徽记,然后传播古老尊主希望的痛苦和艰难。
这就是通都露卡进阶的地方。
然后伍德从腰带上的剑池上拿出雷鸣之剑,一点点把这个褐盘上画着的古老尊主徽记给刮掉了。
老亚厦法师看着这一幕露出了困惑的神色,他知道破坏古老尊主的东西有多么危险,而相比破坏改造古老尊主的徽记是更困难的,一个不小心就会被邪魔反噬,甚至可能会被摧毁灵魂直接被徽记给控制,肉体成为古老邪魔的傀儡。
但是伍德现在的样子绝不是如此,而且他干着干着还时不时喝一口安神剂,这固然说明他也受到了一些反噬,但也说明他没有被邪魔控制。
伍德手上的家伙并不适合干这个活,动作的的率也不快,但就是能对褐色徽章造成肉眼可见的损害。
虽然顺民已经当了许多年,但是老亚厦早年时也不知道多少次和古老尊主做对过,大名鼎鼎的战士,神秘可怖的法师,开朗自信的牧师都碰上过,但从没见过有哪个能这么轻易地炮制这个邪魔的东西啊?
在此期间,小巴赞一直用安神剂和施法材料,其中包括很不少的精锐贝紫海螺的腺体,调制紫色的颜料。
这是巴赞家族拿出来的货物,都是巴赞夫人帮其他暗日大主教们代加工安神剂的过程中,怀着对上帝的敬意以次充好,滥竽充数,一点点克扣积攒起来的。
这个活小巴赞干得不错,毕竟从小就干这个。
“跟我一起画徽记。”伍德放下包裹,拿出了一些绘图和雕刻工具,还有一个好大的暗日圣徽薄膜,然后抓人,“两位亚厦阁下,你们也来帮忙个。”
亚厦祖孙俩都是法师,老的能给伍德打下手,小的就给小巴赞打下手了。
看着眼前的褐色盘子被一点点改造,老亚厦法师的心情很是复杂。
在通都露卡成为护水使者前,这里曾经是一条丰沛的水脉,对于“无火熔炉”的居民来说,一条水脉的珍贵是任何人都能理解的,即使当时这个世界的日子比现在要好得多。
但是亚厦和他一起保护城镇的伙伴亚当斯必须把这里变成一个古老尊主的祭坛,就连这个褐色大盘都是他和亚当斯一起制造的,他一笔一笔把古老尊主的徽记画上,一下一下地把自己的世界推向毁灭,但是没办法,不这么做的话,他们的城镇当时就要毁灭。
因为舒拉斯这个当时已经是精锐巅峰位阶的护水使者实在是太难服侍了。
他要的祭品实在太多,渐渐让其他人都无法生存,这不是舒拉斯个人性格残暴,而是护水使者的本质。
通都露卡成为精锐后,也已经有了类似的问题,他会不断地被古老尊主催促,一点点更远的脱离人类,一点点更多地残害人类。
所以伍德要献祭他和他的诞生坑对于亚厦来说是可以接受的。
虽然培养一个新的普通位阶护水使者或者和一个新的中坚、精锐去谈条件都是极其困难的事情,亚厦也会去干。
这个世界的生活本来就是极难极难的。
被五花大绑的通都露卡也醒了过来,看到周围的环境,他估计自己要完蛋了。
这里就是他成为护水使者的地方,每一个护水使者的诞生都要封印或者说献祭一个宝贵的水源给古老尊主,这个水源不能是临时性的池塘或者水坑,必须是一条丰沛的水脉。
护水使者的进阶也是如此,每一次进阶就是对水脉的一次摧残,这是古老尊主让他的子民理解水之珍贵的必要性而进行的献祭。
当然这个说法是糊弄不了人的,哪怕通都露卡都不相信,但是对于城镇来说,护水使者又是寻找雨水的唯一手段,这个世界雨水蒸发得非常快,不第一时间找到就没有意义了,而且护水使者的机动性有很强,对商业活动的威胁极大,任何商业都需要护水使者的保护才能存在。
虽然护水使者更深层次地会损害贸易乃至这个世界的根基,但是囚徒困境之下,各个城镇还是不得不培养护水使者。
而培养了护水使者的水脉,则会成为一个古老尊主的祭坛,也被称为诞生池。
护水使者的死亡并不会让祭坛重新变成水脉,所以整个世界一天比一天更加干旱令人绝望。
当然解封祭坛,恢复水脉其实也不会让通都露卡死去,相比杀死一个护水使者,解除封印要难得多了。
这个世界每天都有护水使者死去,但是多少年未必有一个水源被解封。
伍德和小巴赞的强制任务,是要把一个水脉重新恢复生机,并不是一定要通都露卡的命。
“别杀我,真的,杀了我很可能引来很可怕的敌人,你们都会死,你们没有好处的。”当然通都露卡不知道啊,“亚厦,你想想,我和你认识多少年了,你说我比舒拉斯好多少倍?你们就算能干掉舒拉斯,难道还能干掉卡拉卡斯将军?”
伍德和亚厦都没理会他。
“想想就不可能的啊,卡拉卡斯将军一个人就能把你们都干掉,你别看那个伍德有些隐身的东西能攻击我,可是卡拉卡斯将军身边会没有法师吗?至少一个比你还强的法师!”通都露卡对着亚厦怒吼,“更不要说我可不是中坚,是一个精锐,你们还在这祭祀邪神,卡拉卡斯将军经常在附近巡视,很可能感受到问题,到那时整个美井城都要灭亡!”
“他说得是不是真的?”伍德问亚厦祖孙,“我的情报告诉我,将军的机动性并不强。”
“有这种传说,精锐和核心护水使者之死会引来将军的关注,不过精锐的可能性不大。”小亚厦说道,“如果你们要解封水源,本来也有可能引来将军和护水使者,它们都对水很敏感,最近二十年来,将军的活动范围和频率明显比过去大得多了,我小时候的情况和现在就不一样,爷爷说,这是我们的世界和古老尊主原初的环境,越来越接近了。”
伍德点点头,他的情报应该有五十年以上了,他对小巴赞说道:“浇水吧。”
“唯敬上帝!”小巴赞满怀虔诚地打开了木龙头,然后宝贵的水就咕噜咕噜地朝着通都露卡诞生的那个深坑里流了下去。
“这么说起来,直接杀你还真可能造成一定的损失。”然后伍德看着通都露卡说道。
“对啊,对啊,别杀我,我和卡拉卡斯将军的关系很好,解封这个水源八成只会引来舒拉斯,但是杀了我会引来一个将军。”通都露卡看到活下来的机会,更加努力地解释道,“大家闻到有竞争者死了可能会警惕,但是闻到水反而会急着立刻行动,我们可以一起干掉舒拉斯,然后卡拉卡斯将军来了也不能把我怎么样啊,将军要处置护水使者也得经过帕尔帕家族的同意啊!”
帕尔帕家族作为代理人,当然也不能一点条件都争取不到。
老亚厦法师看着通都露卡,忽然流下了一滴眼泪,他回忆起来他曾经是一个多好的年轻人啊,善待家人、待人礼貌,能够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
所以他和老伙计才让他当了护水使者,那时候他们仨一起出门找水,精锐老游侠和中坚法师带着一个普通护水使者,曾经和多少强敌交手啊,好不容易才熬到他成为普通巅峰,日子好过了一两年啊。
在普通位阶巅峰的护水使者对人类社会的危害是最小的,他对水的破坏不大,但在其他人的支持下,可以对抗中坚和精锐的护水使者,只要能摄入合适的安神剂,也不会失去太多人性。
“唉,要是不让你进阶中坚就好了。”亚厦每次回想起那次进阶都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亚当斯当时已经被卡拉卡斯将军重伤而死,我不进阶,舒拉斯那次来的时候,大家都要死。”通都露卡咬牙切齿地说道,“我们根本扩建不了美井城,更不会有今天你想要把我献祭的事情了。”
听了他的话,亚厦的表情最终全部收敛了起来,对伍德说道:“用这个该死邪魔的走狗在该死邪魔的祭坛上祭祀,你们一定能极大地取悦自己的神明。”
“伍德...”小巴赞看着伍德,听了这么悲惨的故事和命运已经有点下不手了,他转头对通都露卡说道,“你别慌,这就是技术分歧...”
伍德却只是握着宝剑举起,然后奋力一挥。
“啊!”通都露卡惨叫一声,然后发现自己没挨刀。
原来是伍德把一瓶安神剂给切开,然后倒进了大水桶里。
来这个位面之前,伍德特意订购了一批类似于安瓿瓶的封口瓶,每一瓶大概都装有一升液体,完全密封,以免任何损耗。
这一大瓶精锐位阶的安神剂下去之后,周围的气氛一下子变得和谐了,不再是那么压抑和痛苦,小巴赞赞美上帝的声音也变得灵性了起来。
亚厦祖孙对视一眼,眼中都多了一些光彩,巨大的投资确实能给临时加入的合作者信心。
这每一瓶安神剂都是液体,而且是最最宝贵的液体,安神剂。
然后伍德又拿出一瓶安神剂,又是一剑下去,拿到了皇帝的A轮投资,伍德确实是气势十足。
“赞美上帝!”
在小巴赞的带领下,亚厦祖孙和十个护卫一起开始念诵《真神经》。
阴暗晦涩,令每一个人类呆着都不舒服的褐色神殿中,原本的克制、内敛和黯淡绝望的褐色渐渐被张扬、自负和尽在掌握的紫色取代。
这里的气氛并不是伍德喜欢的,比古老尊主当然强点。
当然除了他和通都露卡,以外的每一个人类都感到振奋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