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唯敬上帝，大主教阁下。”
“唯敬上帝，大主教阁下。”
“唯敬上帝，这个周末你会在大教堂主持弥撒吗？”
夜色下，卡拉法大主教在街道上行色匆匆，虽然一开始他的心情有些惶恐，但是随着一路上不断得到致敬。
走在石子路上的大主教渐渐平复了下来，能够大口呼吸了。
“唯敬上帝！”
他中气十足地向众人挥手，信心也恢复了不少。
卡拉法家族在那不勒斯的根基是非常深厚的！
而且因为卡拉法红衣大主教被流放到了新大陆，这种深厚的根基都集中到了那不勒斯大主教卡拉法的身上。
从两千年前的罗马共和国时代，那不勒斯城就已经是一座非常繁荣的城市了。
古罗马人摧毁了和他们文化接近的拉丁部落，夺取了他们的聚居点，然后在他们聚居点不远的地方建立了新城。
壮丽的竞技场，诱人的歌剧院，还有绵延的水道和石子路拔地而起，罗马人的新城建设得胜过原来的聚居地不止十倍。
罗马人善于建设，而且并不贪婪，他们没有残忍地奴役战败者，而是缓步地给予他们较低级的公民权，让当地人也能分享这些好处。
依靠着相当开明的理念和公平服役的制度，罗马人把这里的拉丁部落也改造成了罗马人，今天意大利人的祖先。
西班牙人在这里的统治时间不算短了，西班牙王国的前身之一阿拉贡王国从十三世纪开始成为西地中海的强权后，就断断续续地统治这里。
如今西班牙成长为比古罗马帝国也并不逊色的世界帝国，统治的版图更大，财富更多，军队更强。
但是相比古罗马人，西班牙人的文明程度没有领先自己的竞争者那么多。
所以哪怕已经被西班牙统治了数百年，这座城市依然是相当彻底的意大利文化区，当地人臣服于皇帝和哈布斯堡家族的力量，但是内心依然更多地认为自己是意大利人而非西班牙人。
卡拉法家族就是这种认知的代表，是那不勒斯人和哈布斯堡家族的纽带。
巴赞夫人哪怕成为了镇国，也不能对我赶尽杀绝！
卡拉法大主教走进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府邸时，已经不大慌了。
他不是来找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这两个月的交道打下来，卡拉法大主教已经是非常非常看不起这个理论上的上司了。
做事首鼠两端，整天躲在自己和莱尔玛总督的后面，一点都不敢露头。
他早就想切断几个不肯交代问题的巴赞夫人手下法师的食物和水源，那个该死的小小亚厦不是说喝尿不算什么嘛，那就让你喝，再打断你一条腿，看你是不是真的还能充好汉。
可是美第奇红衣大主教死活不肯，说这种手段不行。
虽然对伍德在“桔树”搞宗教独立很不满，但是罗马教会的基本方针依然是风暴信徒是异端，不是异教徒，是真神信徒之间的内部矛盾，不能上那些手段。
其实不就是怕了伍德和巴赞家族嘛，懦夫！
“赞美你的虔诚，美第奇殿下。”卡拉法大主教走进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会客室，果然看到了一个颤抖中的美第奇红衣大主教。
“我完了，我怎么就不吸取教训，怎么又和伍德阁下作对呢...”看到卡拉法大主教走进来，美第奇红衣大主教根本没有任何反应，连寒暄也说不出来，“我得去罗马，我得去罗马，伍德不会在西斯廷礼拜堂杀红衣大主教的，不会的。”
伍德确实不会轻易在西斯廷礼拜堂杀红衣大主教，上帝要价会贵的他肉疼，但是对于美第奇家族来说，这种行为会极大强化本来已经极为衰弱的真选教皇的地位，给他重新控制局面的砝码。
所以正义旗手一定不会让他去。
好在卡拉法大主教也不是来找这个没用家伙的。
“亲爱的，你不要慌。”一个有着美丽脸庞，特别是眼睛不大但细长得恰到好处的美貌女子正在安抚美第奇红衣大主教。
她就是卡拉法大主教要找的目标，伊娃小姐。
这位小姐一开始看上去是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随从和情人，但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卡拉法大主教确信她才是这次对巴赞家族围攻的指挥者和组织者，是正义旗手的代理人。
没有来自佛罗伦萨的金钱，巴赞夫人的现金流不会那么快枯竭。
作为暗日的核心牧师，她拆东墙补西墙的能力和做账的本事都是无可挑剔的，在皇室没有找麻烦的情况下，维持得是挺好的。
但是这位伊娃小姐一来，巴赞夫人本来还能维持的现金流就崩溃了，这固然是因为巴赞夫人为了儿子要离开那不勒斯，但也离不开伊娃小姐精彩表现。
接下来就是卡拉法大主教在她的中介下和奥斯曼人合作，一起把巴赞船长逼出母港，莱尔玛总督也在一度士气高昂的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鼓动下叛变了，但是卡拉法红衣大主教知道，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士气一直非常动摇，如果没有伊娃小姐的鼓励，他根本不可能有行动力，每次提到伍德的名字，他都要长吁短叹三分钟，还要所有人一起保证紧紧团结，一起和这个乡下剑士作对，绝不要落单。
但是现在，这位红衣大主教终于坚持不住了。
“我能不慌嘛！我完了！我完了！”虽然美丽的小姐正在安慰，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还在说着很懦夫的话。
“你不会死的，虽然巴赞夫人成了镇国，但也就是等于一个比较强的红衣大主教而已，动不了你的，你是一个美第奇！正义旗手殿下会残酷地报复伤害你的人，所有没有人敢伤害你。”伊娃小姐的逻辑清晰，道理明白，“你不仅不会死，还要保护卡拉法大主教。”
“伍德不敢杀我，我是了就会破坏那不勒斯安定团结的大局，术士皇族在这里的统治和西班牙、奥地利不是一回事，一定需要一个中间人，我们卡拉法家族就是最合适的，而且一个镇国女牧师会威胁到皇室，术士皇族会愿意我留下的，莱尔玛总督交给他们就行了，他可以去新大陆。”卡拉法大主教不喜欢伊娃小姐的话，不喜欢接受懦夫的保护，“莱尔玛总督在哪里？”
“莱尔玛总督肯定已经去找巴赞殿下和伍德投降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话让卡拉法大主教身体一紧，“我们去晚了，伍德阁下至多只会绕我们中的一个，莱尔玛已经抢到这个名额了，都怪你！你为什么不让我去！”
“莱尔玛总督我已经处理好了。”伊娃小姐对卡拉法大主教摆摆手，示意他不用怕。
“处理好了？”卡拉法大主教微微一惊，随后放松了下来，巴赞夫人成了镇国女牧师，那肯定是要反攻倒算的。
但是清算一个莱尔玛总督这样的大贵族也就差不多了，她不能大开杀戒，他们毕竟都是西班牙和罗马暗日教会的大人物，这又不是新大陆，可以像皮萨罗那样像切野草一样地杀人。
卡拉法大主教经常和父亲通信，后者在新大陆的日子过得战战兢兢，但是也挺有效果，他和皮萨罗找到了巴赞家族这个共同的敌人。
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的恐惧似乎有点过头，他还是满脸绝望。
“你是美第奇家族的代表，一位红衣大主教，正义旗手殿下不会放弃你，伍德阁下不敢害你的。”伊娃小姐继续安慰他，“你和卡拉法一起去找巴赞夫人，赔偿她一万塔勒，再免除她过去欠债的一万塔勒，其他的款项也给予拖延，她就该满足了。”
“你根本抓不住重点，伍德杀的红衣大主教又不是一个两个了，什么正义旗手有什么用，他连神明都敢惹，这根本保不住我！”美第奇红衣大主教非常颓废的样子，“我们这下完了，都完了...”
“巴赞夫人成了镇国，但是她手上的资源依然非常不够，没有想要立刻把好处都拿到，巴赞司令官已经被我们解决了，巴赞家族的根基已经受损了，巴赞夫人即使很强，也不能为所欲为。”伊娃小姐的话让卡拉法大主教有点困惑，一个镇国牧师的支援怎么会非常不够呢，她随后的话说明了情况，“特别是她想要的太多，她让自己的儿子独自去应付法兰西对布鲁塞尔的攻击。”
“我完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脸上有些困惑，还在重复一点都没有将建设性的话，没有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想要让胡安-巴赞当真选教皇？！”卡拉法大主教立刻明白了巴赞夫人为什么会资源不足了，“那个妈宝？！这是痴心妄想，是对上帝的亵渎！”
“好，好，好！这下伍德阁下可以绕我一命了。”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却连说三个好，眼中满满都是光芒，“这下我有机会了。”
“你不会有事的，你没听伊娃小姐说嘛，他已经安排好了莱尔玛了。”卡拉法大主教一把拉起美第奇红衣大主教，“走，我们去欢迎巴赞殿下，再表达一下对莱尔玛总督的遗憾，不过他死了，我们就安全了。”
“什么？？”美第奇红衣大主教还是有点稀里糊涂。
伊娃小姐的安排确实很不错。
“你的家人可以留在家里，保留你一半的财产。”伍德的表情很平静，态度也很宽大，“总督阁下，你刚刚和谁接触过？”
“谢谢你伍德阁下，谢谢你巴赞殿下，我得到卡莱特尔院长的消息就立刻来找你们了，我没和任何人接触过啊...”这位总督先是松了口气，忽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抽离感，他还想说什么，忽然感到视线一阵模糊，“啊...”
伍德和巴赞夫人眼看着莱尔玛总督在他们的面前一点点失去了生命，前一分钟，他还能谄笑着为自己的家人求一点宽大，下一分钟，他脸上一点点地垮塌了下来。
浑浊厚重的液体从他的体内流出，一阵令人不安的味道钻进了伍德的鼻子。
当美第奇红衣大主教和卡拉法大主教一起过来的时候，莱尔玛总督已经变成了一滩薄薄的外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