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就表示见一见她婆婆和侄女。
于是满宝高兴的出去扶着郑氏进殿来。
皇后看了看郑氏,她阅人无数,自认还是有识人之能的,郑氏面庞如银月,眉目慈仁,只是一看便让人心生好感,一眼便知是个脾气极好的人。
皇后忍不住一笑,难怪明达总说周满运气好,生长的地方好,嫁的也好,因为不论是前者还是后者都恰当其分。
这世上,最好的并不是荣华富贵,而是恰恰好。
皇后冲郑氏招了招手,拉着她上下打量了一番后和刘老夫人道:“夫人好福气,不仅孙媳妇娶的好,儿媳妇也娶得好。”
刘老夫人闻言也一笑,笑着应是,跟着皇后一起夸郑氏。
郑氏脸都红了,微微低下头去站在一旁,有些许局促。
下面坐着的命妇们看着快四十的郑氏面容却还如二三十岁的少妇一般娇艳羞涩,也不由在心中感叹,白家还真养人,看来是真善了,寡居多年的儿媳妇还能如此无忧无虑,可见刘老夫人的手段和善心。
皇后松开了郑氏的手,又去看周立如,夸了一句,“这一次东征你跟随你小姑立了不小的功劳,如今看着人也长进了不少。”
周立如低头写过。
皇后就和刘太夫人道:“太夫人运气好,得了一个好孙媳。”
刘太夫人笑起来,连连点头道:“是啊,所以说县君教导有方,家里孩子都教得好,倒是便宜了我。”
钱氏和刘老夫人借着这个话题融入了大家,等命妇们都往大殿去的时候,俩人已经和大家成了最基本的朋友。
甚至有人邀请刘老夫人和钱氏上门去做客。
皇后微微笑了笑,等她们离开后便去见皇帝,她要和皇帝一起出场的。
皇帝还在太极殿中办公,他翻过手中的折子,和太子道:“批得不错,朕才回京,这些政务就暂时还由你管着,朕要休息几天。”
太子没有推辞,直接应下了。
皇帝就挥了挥手,让太子退下去,“去准备一下吧,宫宴就要开了。”
等太子离开,皇帝就将压在最下面的两封折子取了出来翻开看,他脸色微冷,让古忠将火盆移过来。
他将两封密折丢进火盆里,看着它们都被烧成了灰烬,这才起身,“明日让白善进宫来,朕有旨意。”
古忠立即弯腰点头,“是。”
皇帝起身去换衣服,正巧碰上皇后也在梳妆,他冷肃的脸上便露出笑容,立即挽了袖子上前替皇后插簪子。
皇后从铜镜里看皇帝的脸,问道:“陛下脸色看着不好,今天不是应该高兴吗?”
皇帝将簪子插好后笑道:“谁说朕不高兴的?朕如今不仅得了辽东,还得了如此多的良臣美将,太子也可堪大用,朕高兴不已。”
皇后抬起眼眸,从铜镜里注视皇帝的眼睛,夫妻俩遥遥对视一眼,都微微一笑。
皇帝伸手轻柔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道:“你别忧心,萧院正说你入冬以后身体又不好了,太子千好万好,只一点不好,总是让你忧心。”
皇后就道:“陛下这就冤枉大郎了,让臣妾忧心的不是他,而是您。”
她道:“臣妾听闻陛下亲上前线,不止一次的身处险境,而且前线的粮草后勤还出了问题……”
皇帝拍了拍她的肩膀,止住她要说的话,“朕知道,这次是朕的不是。现在朕回来,什么也不干,就陪着梓童好好的养身体如何?”
皇后无奈的道:“陛下怎能放下国事?”
但她也没有特别的拒绝,皇后被哄得很高兴,高高兴兴的和皇帝去了宫宴。
这一场宫宴是庆功宴,主角自然是在征东战场上立了功劳的众臣,连魏知等人都成了陪衬。
不过除了他们,还有一人被皇帝特别点名表扬,那就是太子。
皇帝御驾亲征这么久,京城这边是太子在监国,其实这已经不是太子第一次监国了,但一定是这么长时间的监国。
而事实证明,他做得还不错。
皇帝很满意,连魏知等人都很满意,因此对皇帝的表扬没有表达出异议。
大家热热闹闹的吃了一场庆功宴,一直到亥时,众臣才陆续告辞离宫。
满宝他们回到家世都快子时了。
老周头还没睡下,听见动静就跑出来拉着钱氏问,“怎么样,还好吧?皇宫里面是不是特威严?”
钱氏:“你闺女天天进宫,你怎么不问她?”
老周头道:“满宝是当官的,眼界与我们又不一样,我问她有什么用,自然是问你的。”
钱氏就笑道:“挺好的,宫里的人都还和善,就当做乡里的贵人来处,尊敬点儿就行。”
老周头就放下心来,扶着她往回走,“那我下次见到那些大人也这么干?”
钱氏点点头,“满宝和他们是同僚,你不要太弯腰,我们也不倨傲,那就是不给满宝丢脸了。”
见他们说着话走了,满宝就挠了挠脑袋,就没人关心她一两句吗?
第2776章 贬职
白善伸手牵住她的,笑道:“我们也回屋吧。”
满宝就和他牵着手回去了。
俩人简单的洗漱了一下,满宝趴在床上翻着一本日历看,“祖母说要给你补冠礼,你说选什么日子好?”
白善也趴在她身边看,翻了好几页后道:“这几日都不行,才我出宫前古大人派人悄悄和我说,明日陛下要拟旨,只怕有大事。”
他顿了顿后道:“而且辽东之事还有些尾巴需要善后,只怕这一二旬我都抽不出时间来,朝中的人也抽不出时间来。”
“再往后就要过年了。”
白善就笑道:“不如与你的生辰礼一起?”
满宝:“那到底是给我过生辰,还是给你过?”
而且今年满宝是过十九岁,并不怎么隆重,她早上吃个长寿面,亲朋们吃个饭就行。
白善想了想后笑道:“那便在你的生辰的前一天如何?”
满宝瞥了他一眼,问道:“你要请假吗?”
白善连连点头,道:“冠礼是有假期的。”
大晋就是这么人性化,成人礼是大礼,因此男子及冠,学中的学生有学假,朝中的官员有官假,反正就是有假期,而且一申请就能批准下来的那种。
白善想到连着几个月来的辛劳,心中就忍不住雀跃起来,“我们许久不休沐了。”
他靠近了些,身子半压在她身上,声音低低的道:“难道你不想休息吗?”
满宝还真有些心动,连连点头。只是有些担心,“我也能请假吗?”
白善想了想后道:“我给你请。”
于是白善第二天上衙开始就时刻准备着请假的事,他想,最近皇帝肯定高兴,说不定此时提出来他一高兴就答应了。
谁知道第二天一早他进宫后,皇帝将他叫去拟旨,却是连降两道贬官的旨意。
白善仔细的看了看自己才写下的旨意,一位是翰林院五品侍讲龚焱,白善回想了一下,龚焱他知道,他在翰林院时还是他上官的上官呢,他直接被下放到地方做县令去了。
还有一位则是门下省的侍中,班辛班大人。
门下省两位侍中,正三品,位置仅在魏大人之下,已经是国之肱骨,他却被直接贬到商州做知州。
白善静静地看着,直觉这不是因为征东的后勤粮草的问题,他们都知道,征东之战中,后勤的问题主要在地方上。
一些地方习惯性的一手遮天,截留路过的粮草药材,这才造成粮草和药材迟迟不能到达前线。
班师回朝的路上,皇帝已经着令赵国公将这些地方官都带上了,此时许多人都在牢里关着呢,还没来得及调查,皇帝不会这么急着处理他们的。
而且这两道旨意并没有他们被降职的具体原因,只是说他们用心险恶,趋炎附势,为一己私利不顾国家安定云云。
要不是白善全程参与了辽东之战,几乎要怀疑这两位大人暗中勾结高句丽出卖了大晋。
但仔细一想却觉得很不可能,只要他们图什么呢?
除非他们图财,高句丽也就能拿出钱来收买他们了。
白善想到这里心中一动,但还是老老实实的将旨意拟好,然后将圣旨送去门下省审核。
白善在门下省停了停,绕过最近的一个办公房,亲自将一沓公文交到了魏知的办公房里。
魏知案桌上堆了不少公文,看到白善手里的公文不由蹙眉,“白舍人怎么亲自来送公文?”
白善道:“有几封重要的公文需要魏大人亲自批阅。”
魏知闻言放下笔,伸手接过,一般这么说的,多半是密旨,由中书省的专人护送,门下省的专人批阅,再由专人送下去。
来的时候,白善多拿了两篇公文,魏知一目十行的扫过,待展开最后两封圣旨时他便顿了顿。
他微微蹙眉,“陛下这是什么缘由?”
白善:他哪里知道?就是因为不知道才亲自送来找魏知好不好?
魏知按下折子,思考了一会儿后道:“白舍人回去吧,此事我知道了,我会做出批阅的,到时候亲自呈给陛下。”
白善便告辞离去。
魏知想了想,还是将两封圣旨带上去找皇帝。
皇帝就知道他会找来,说真的,皇帝微微有些后悔的,那两封折子他就不应该烧这么快,应该留着给魏知也看一看的。
不过他面上并不怂,一脸理直气壮的道:“此二人心思不纯,不堪用。”
魏知:……能进官场的,有几人心思单纯?
就是周满白善这样的都还会为自己的前程和利益努力呢,怎样才算是单纯?
不堪用更是无从说起,不说龚翰林,人家是进士出身,学识能力都没得说,不然也不会考中进士后又进翰林院;
更不要说班辛了,他在门下省位置不低,每天不知要过手多少折子政务,是魏知的左右手之一,怎么可能不堪用?
魏知静静地看着皇帝。
皇帝默默与他对视,最后挥了挥手,连古忠也没留的让人退下去,他和魏知单独说话。
“朕回到太原前收到两封密折,言太子监国跋扈,大搞一言堂,且与禁军侍卫们过从甚密,”皇帝道:“太子有调遣军队在太原拦截朕的嫌疑。”
皇帝看着魏知问,“太子监国,魏卿为相,应该知道太子行事如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