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宝道:“哪儿有那么快,不过这会儿没再发脓,也没有腐肉,不用再割的,只是人还有些烧,等过两天就知道这伤口好不好了。”
俩人这么一说,本已经打算不进去的老太太便推开了王夫人的手,掀起帘子进去了。
不一会儿,帘子里传来惊叫声,王荣忍不住叫了一声“祖母”,王太太看了一眼王夫人后便立即进去扶住了老太太。
老太太握住王荣的手,眼里忍不住含了泪,一个劲儿的道:“孩子你受罪了,你叔叔怎么下得了手,他怎么下得了手……”
满宝退到一旁,和宁大夫站在了一起。
宁大夫就压低了声音和她道:“昨天傍晚王氏的族长过来了,虽没听到他们说话,但我估摸着今日王大人要遭殃。”
可惜,就算是遭殃他们也不能亲见现场,因为王族长来了以后,除了床上躺着的王荣和看顾他的王大奶奶及他们那个才一岁出头,路还走不稳的儿子外,其他人全到隔壁的正院去了。
那里离这侧院远着呢,何况,满宝看完了病就得回宫去了,她还有好多事儿要做呢。
于是只能目露遗憾的和宁大夫对视一眼,默默的走了。
第1624章 好奇
满宝一到东宫就忍不住和太子妃,及呆在太子妃身边的明达长豫分享这件热闹事儿,一脸的惋惜道:“可惜我们看不着。”
太子妃没好气的瞥了她一眼,告诫道:“世家的热闹少看,免得不知什么时候就伤到了自己。”
满宝心头虽然很失望,但还是点头应下了。
主要是,她也没别的渠道可以看不是?
她没有渠道,但皇帝和太子有啊。
显然,对于王家的这场热闹父子俩都很有兴致,一个让人去王家外面候着打听消息,一个则是直接让古忠去,“看见王子疾出来就把人请进宫来,说起来朕也许久不见他了,正好与他下一盘棋。”
古忠笑着应下,然后将伺候皇帝的事交给他徒弟,他亲自去王家外面等着。
这一等就等到了下午,王家的这一场会从上午一直持续到了下午,共计三个多时辰。
王绩脸色不是很好,却还算恭敬的将王族长送出了门,古忠看着王绩进去了,这才笑着从车上下来,笑盈盈的迎上王族长,躬身道:“王先生,陛下听闻你来京,甚是想念您的棋艺,所以让咱家来请先生进宫去下棋。”
王族长看了一眼他背后的马车,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上了马车。
王族长面无异色的进了皇宫,心里却知道,王氏到底还是让人看了笑话。
皇帝一点儿也不掩饰自己看笑话的动机,老早就处理完政事,然后就坐在院子里摆弄棋盘等着。
太子也在一旁伺候。
王族长一进来,父子俩就齐齐抬头看向他,然后皇帝就招手笑道:“子疾来了?快来看看朕新得的这盒棋子。”
王族长笑着上前,行礼后坐下,赞道:“这棋子入手冰凉润泽,是不错。”
皇帝便和他摆开棋盘下棋,下到一半才笑问,“听太子说,你家二房的一个侄子伤口恶化了,还是请的周太医去诊治的?不知如何了?”
王族长腹诽,太医是你的,他怎么样了你不比我更清楚吗?
但他面上却只能笑眯眯的道:“听太医说只要安心养伤就没什么大碍了。”
他遮掩道:“王绩倒是一片好意,奈何下人刁钻,所以让王荣那孩子受委屈了。”
皇帝挑眉,扭头和太子道:“朕记得王荣年纪也不小了吧,你那可有合适的职位给他做?”
他笑道:“朕看过御史台的弹劾折子,年少轻狂,谁年轻时不犯几个错误呢,又不是什么大错,那孩子也是知错能改的,他父亲去的早,没人给他考量仕途上的事儿,难得太子与他投缘,便在东宫里找些事情做吧。”
王族长还没说话,太子已经先应下了,然后道:“王荣有个庶弟王达也是不错的,听说他现在就在四门学里读书。”
王达是考进去的,这件事王族长也是今天才知道,本来他们那一房也有个恩荫的名额的,王荣读书一般,因此就把他爹恩荫的名额一直留着,想留给他庶弟。
结果他庶弟年纪到了以后,不巧碰上王绩的两个儿子年纪也都到了,王绩自己有一个名额,显然是不够的,因此全拿去了。
王荣兄弟没办法,只能先去了别的书院读书,第二年王达才考进了四门学。
但到底比两个堂兄弟差了一年,也落后了点儿。
王达求助太子的事儿他也知道,一开始他也有些生气,族里的这些事闹到君前到底太过丢人。
他人就在京城,王太太若有心,大可以找他。
可经过了今天这一场分家大戏,王族长思量的更多了。
树大分支,每一片叶子的朝向都是不一样的,何况人呢?
作为族长,他只能把住家族发展的大方向,至于小的方面,各人有各人的缘法,随他们去吧。
考量过后,王族长笑着抬头道:“今日王荣一家倒是说要与我回太原去,但他们或许为仕途留下来也不一定,殿下可以直接去问他们。”
太子便笑问,“他们怎么突然想回太原去了?我记得他们家老太太还在吧,分居两地,老太太想儿孙了怎么办?”
王族长便笑道:“他们分家了,老太太和长孙过,京城,还是太热了,春天的时候过来看看牡丹还行,其他时候还是太原好。”
王族长扭头和皇帝道:“陛下也许多年没回过太原了吧?”
皇帝点到即止,没再详问,怅然道:“是啊,许多年没回太原了。”
虽然王族长很不想将族里的这些丢脸琐事外传,但分家这样的大事显然是瞒不住的。
就算他们家里人都不会往外说,但稍一打听王荣一家分去的财产便能猜出大概来了。
就算是王太太为了家丑不外扬,已经约束家人和下人不外传了,但满宝他们去看病时,家里下人忍不住的脸上喜色,加上悄悄收拾的箱笼,他们还是知道了不少。
这一天,王荣背上的伤开始结痂了,烧也都退了,满宝再扎过一针后表示接下来就是内调和等外伤好转了。
她对依旧趴着的王荣道:“你内伤还没好全呢,所以这汤剂得继续喝,我留下了方子,再喝上半个月吧,身上的伤口在结痂了,你最近别乱动,小心伤口再崩开,接下来皮会有点儿紧,还会痒,忍过去就好了。”
王荣基本上每天都要被周满看一次屁股,他这会儿虽然依旧会羞臊,却好了很多,他埋着头低低的应下,听到人走了才抬起头来。
满宝已经出去和王太太表示她从明天起就不来了。
王太太已经从宁大夫那里知道她儿子的情况稳定下来,算是脱离了生命危险,因此特特的给满宝打了一个大大的红封。
托满宝的福,同样告辞回医馆的宁大夫也得了一个大红封,并表示他明天一定会按时来给王荣换药的。
然后两人一起出了王家的侧门,满宝跟在宁大夫屁股后面上了他的马车。
宁大夫默默的看着她,满宝也默默的回望他,然后两人齐齐笑开。
宁大夫轻咳一声道:“我们说病人家的事到底不好,有违职业道德啊。”
“宫里都传遍了,我们悄悄的说怎么了,又不会往外传。”
宁大夫就好奇,“宫里都传遍了?”
满宝点头,“陛下还亲自召见王族长问的呢。”
宁大夫这才没了顾忌,压低了声音道:“我从王家的下人那里听说,王太太他们这一房一共分去了近七成的财产呢,连族田都归了王荣。”
第1625章 诘问
满宝也立即精神起来,兴致勃勃的问,“这么多?王大人也愿意?”
宁大夫就笑道:“不愿也没办法呀,他们王氏的族长亲自主持的分家,王荣的爹是嫡长子,按照规矩,他们那一房本就要分七成的。”
“不过王大人也的确亏了,”宁大夫笑道:“长房的王老爷过了这么久,这十几年来一直是王大人当家,家里的产业几经增长,倒是都便宜了王大人。”
满宝则道:“有所失必有所得,王大人这些官途走得这么顺,难道没有用家里的产业经营?”
满宝已经不是小童了,她好歹也正在混官场呢,这会儿她年纪还小,也不想着升官,又是女子,所以没什么应酬。
但她在宫里看她的几个同僚,平时的应酬可是不小的。
在外面吃饭多贵呀,那点俸钱也就够上四五趟状元楼吧,何况还得养家呢。更别说人情往来的花销了,光靠俸禄是肯定不够的。
所以要说王绩全亏她是不信的。
“何况,若不是他当初有贪心,今日又怎么会有失去呢?”满宝道:“他大可以在他父亲去世后分家嘛,到时候经营的多少自然全算自己的。”
但他没有分家,而是带着寡嫂和两个侄子一起生活,要是照顾也就算了,但看今日闹成了这样,显然是没多少照顾的。
满宝和宁大夫对视一眼,暗道:果然大户人家和他们小户人家也没什么区别,也是会为分家产斗得眼红的。
果然,人嘛,都是一样的。
但娘亲说过,好男不吃分家饭,谁不是从无到一,从一累积到有的?人只要勤奋,守住了分到的田地,老天爷赏上三分脸,总不至于会饿死的。
太贪心了,老天爷也会看不过去,收回去一些东西的。
于是满宝回去后就对白善白二郎说了,“从王大人的经历看,我娘说的果然是对的。”
白善点头,问道:“你去给太子复命了吗?”
满宝道:“去了,但他忙呢,暂时没空见我,我等傍晚的时候再去一趟。”
她转了转眼珠子,嘿嘿笑问:“你说,太子要是问我要什么奖赏,我说我要自己管理自己的职田可以吗?”
白善想了想后道:“不容易吧,职田是户部管着的,现在太子殿下主管的是吏部,问他,你还不如借刘焕的口去和刘尚书打探呢。”
满宝便若有所思起来。
白善看了她一眼,便知道她是在为她爹的事儿烦心,想了想后道:“算了,我替你和刘焕打听打听吧,不过要知道,得等到休沐以后了。”
满宝连连点头,“我等得的。”
太子一直到傍晚才见满宝,问了一下王荣的情况后便挥手让满宝离开了。
满宝忍不住悄悄和吴公公打探,“殿下是打算用王荣吗?”
吴公公就笑着低声道:“陛下发话了,既然王家本来就有一个恩荫的名额,那不如让王公子也进四门学里学上几年,能不能为朝廷效力就看他能不能过了大考和吏部的考试了。”
满宝琢磨出味儿来了,既然王荣要用到他爹留下的恩荫名额了,那现在正用着他爹名额的堂弟显然是用不了了。
这样一来,王大人的这一顿廷杖损失是很巨大呀,只不过王荣用大半条命换来的这些却未必值。
满宝道:“感觉还是命更重要。”
吴公公:……废话,当然是命更重要了。命没了,那就什么都没了。
而此时,王绩也才刚刚从两天前的分家中回过神来,没办法,今日王太太便让人来接收库房里分给他们那边的东西。
哪怕他心里再不能接受,他脸上也不得不笑着接受。
看着他们那边来搬东西,王绩转身去了老太太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