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显然早就商量好,语气十分坚定。
顾莞宁目光扫过姐弟两人早慧成熟的脸孔,心中不知该无奈还是该自豪。
“萧诩”病倒已有八天。
这八天里,顾莞宁从未让他们见过“萧诩”。小四还小,对一切懵懂不知。阿淳心思单纯,好哄易骗。
阿娇阿奕,却早慧懂事,显然早已生疑。到了今日,再也按捺不住,要求亲眼一见。
顾莞宁早有准备,并不慌乱,略一点头:“好,你们父皇还在熟睡,你们进去看一会儿便出来,别惊扰了你们父皇休息。”
阿奕尚未吭声,阿娇已皱了眉头:“母后,你应该知道我和阿奕的心意。我们想见的是清醒的父皇,我们想和父皇说话。”
阿奕立刻接了话茬:“我们已数日没见父皇,也未和父皇说过话了。便是父皇在病中,也不必这般避着我们吧!”
顾莞宁淡淡说道:“你们父皇一日只醒两回至三回,大多是在半夜,偶尔白日醒来。你们姐弟都在上课。你们皇祖母每日都来,也都不巧,没能见到你们父皇清醒的时候。你们姐弟两个一张口便这般要求,是在怀疑我,还是故意为难我?”
论口舌,姐弟两个如何是亲娘对手,三言两语便败下阵来:“儿臣不敢。”
顾莞宁神色淡然:“你们只能继续等了。”
阿娇阿奕:“……”
两人私下商量过,今天一定要追问个究竟。
可看眼下这情势,似乎又要无功而返。
阿娇不肯放弃,放低了身段恳求:“母后,我和阿奕并无别的意思。我们只是太过忧心父皇,想亲眼见一见他,才能放心。”
“是啊,母后,你就让儿臣见见父皇吧!”阿奕目中也露出哀求。
纵然是铁石心肠,在一双女儿恳切的目光下,也无招架之力。
顾莞宁暗暗叹息,终于退让一步:“你们想去便去吧!”
……
“萧诩”在昏睡。
阿娇阿奕进寝室待了许久,依旧没等到父皇醒来,只得无奈地离开寝室。
“父皇气色还好,看来病得并不如母后说得那般严重。”阿奕压低了声音:“奇怪的很,为何父皇总是昏睡不醒?”
阿娇略一思忖,低声答道:“两年前,父皇也曾莫名其妙地昏睡了多日。后来也渐渐好转。或许这一回只是病症反复,我们也不用太过担心。”
阿奕眉间满是隐忧:“我如何能不担心。父皇总不上朝,朝堂大事尽落臣子之手。虽说王阁老崔阁老等人都很忠心。不过,时日长了,总不太好。”
君弱臣强,于君权而言,绝不是好事。
臣子们的野心,会一点点地滋生。若不及时防范,便会酿成大祸。
这其中的道理,并不艰难晦涩,阿奕能想到,阿娇自然也想到了。
阿娇收敛了玩笑之意,神色凝重地说道:“你的顾虑,不无道理。既是如此,你便以储君身份听政,学着批阅奏折。若有不懂不会之处,便问过母后。”
阿奕点点头:“我也是这般打算。”
身在皇家,身为储君,阿奕没有怯弱退缩的资格。在这等时候,他要挺直腰杆,替父皇撑起朝堂。
……
阿奕阿娇再次到了顾莞宁面前。
阿奕神色决然地将自己的决定告诉顾莞宁。
比起两年前的青涩慌乱,此时的阿奕已有了几分储君的自信从容,黑亮的眼眸定定地看着顾莞宁。
顾莞宁心头一热。
这一世的阿奕,比起前世确实强了许多。只这份勇气和担当,便已令人称许。便是做错了,又有什么妨碍?
他还这般年轻,可以慢慢成长成熟,直至成长为一个优秀的储君。
“好!”
顾莞宁毫不犹豫地应允:“从明日起,你便代你父皇听政理事。有任何不懂不会之处,都不必心慌。待到晚上,到椒房殿来,我自会仔细教导你。”
阿奕见顾莞宁这般信任他,心中也是一阵激奋,挺直胸膛道:“多谢母后。”
顾莞宁舒展眉头,笑着叮嘱:“不过,你的课业也不能扔下。去和太傅商议一下,每日上课的时辰缩短一些。白日学不完,便用晚上的时间补足。”
想也知道,这样一定十分辛苦。
阿奕并未畏怯,朗声应了。
阿娇也道:“母后,宫中琐事,便由女儿帮忙打理。”
顾莞宁心中满是暖意。
儿女皆已长大,懂得体谅她的不易,愿意全力相助。不管他们能做到哪一步,这份心意,便已足够了。
对一个母亲来说,有这样的儿女,所有的付出都已有了回报。
“你想帮忙,母后心中自是高兴。”顾莞宁目光柔和,声音放软:“如此,母后就偷懒一回。将宫中诸事交给你打理一阵子。你有不懂不会之处,也来问我。”
阿娇笑着点头应了下来。
……
天子数日未露面,朝臣们心里也在犯嘀咕。
以前天子也有过昏睡多日的先例。不过,那个时候天子在福宁殿,他们总能厚颜探望。或是请魏王世子韩王世子去探望天子。
而如今,天子宿在椒房殿。外臣不能入宫廷,这也就意味着,众臣根本没机会见到天子……
说句诛心的话,皇上现在到底如何,谁都不清楚。这让众臣如何不忧心?
王阁老冲魏王世子韩王世子拱手,语气十分诚恳:“皇上病了数日,臣等忧心不已。只可惜皇上在椒房殿养病,臣等不便去探望。”
“也只得请两位世子出马,去椒房殿一趟了。”
这个狡猾的老匹夫!
朝臣们去不得椒房殿,难道他们两人就不用避嫌了吗?
万一惹怒了顾莞宁,被她记恨在心,可不是什么好事。
魏王世子韩王世子都不情愿接下这个苦差事。
奈何王阁老说完后,其余众臣俱都一一出言附和。摆明了是私下就商议好的,要将他们两人扔到火上烤一回。
魏王世子尚且按捺得住,韩王世子的坏脾气稍稍露了头,轻哼一声道:“你们这般说,我们不去行吗?”
众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