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莞宁睁开眼。
很久没这般疲累了,全身酸软无力,慵懒地躺着,手指都不想动弹一下。疲倦中,又透着餍足,仿佛饥饿许久的人饱食了一顿……
“阿宁,”一张精神奕奕的俊颜出现在眼前。嘴角高高扬着,眼底似开了桃花一般,冲她咧嘴一笑:“你总算醒了。”
顾莞宁先是迷迷糊糊地嗯了一声,很快清醒过来:“什么时辰了?你怎么还没去上朝?”
萧诩低头亲了她的额头一口,然后笑道:“现在是辰时。朕龙体微恙,偶尔迟上一两个时辰,众爱卿不会见怪的。”
顾莞宁:“……”
瞧瞧他这副吃饱餍足满面春风的模样,说什么“龙体微恙”,当朝臣们的眼都瞎了吗?
顾莞宁定定心神,坐直了身子。一时忘了昨夜累极入睡,忘了穿衣,一片光滑柔软在晨曦中一览无遗。
萧诩的目光立刻炽热起来。
顾莞宁脸泛云霞,迅疾扯起被褥,挡在身前。
萧诩拿过她的衣服,厚颜笑道:“我今日亲自来伺候你穿衣。”
呸!
顾莞宁啐了他一口,撵他下榻:“你快穿衣去上朝。”
萧诩有些哀怨地看了过来:“下了床榻就翻脸不认人,你太无情无义了。”
顾莞宁被逗得扑哧一笑。
萧诩看着顾莞宁如鲜花盛开的笑颜,心里甜丝丝美滋滋的。他已经很久没见她笑得这般璀璨喜悦了。
“阿宁,我去上朝了。”穿好衣服的萧诩依依不舍地说道。
顾莞宁随口嗯了一声。
萧诩满眼期待地问道:“今晚我早些回来好不好?”
顾莞宁脸颊涌起红晕,敷衍地胡乱嗯了一声。
萧诩立刻笑道:“我这就让人吩咐徐沧一声,让他配一些不伤身的避子汤药。皇祖父丧期未过,你身子又虚弱,不宜有孕……”
顾莞宁脸上热气蒸腾,瞪了过来:“快去上朝!”
……
萧诩走了之后,顾莞宁穿好中衣,然后才喊琳琅等人进来伺候。
按宫中规制,椒房殿里的宫人有一百多个,给花草浇水都有专门的宫人。顾莞宁入住椒房殿后,经整顿梳理后,留下的宫人只有一半。其余各宫的眼线耳目皆被打发出去。
近身伺候的事,依旧是琳琅玲珑等人。六个丫鬟中,有三个已经成了亲。按着宫中规矩,她们三个本无进宫的资格……
不过,皇后有制定后宫规矩的权利,爱让谁伺候让谁伺候。谁也不敢多嘴。
身边人成亲也有成亲的好处。看到满塌凌乱,琳琅玲珑珊瑚三个都面不改色。各自分工,重新换过干净的被褥,很快将寝室收拾如初。
顾莞宁神色娇艳,如三月桃花,面上泛着动人的红晕。
璎珞俏皮地笑道:“娘娘今日面如桃花,气色极佳,不必点胭脂了。”
话音刚落,珍珠便端着热腾腾的粥来了:“娘娘,奴婢特意早起熬的红枣糯米银耳粥,最是滋补元气。”
此言一出,众丫鬟都露出会心的笑容。
顾莞宁好气又好笑地白了几个丫鬟一眼:“都是我惯的你们,胆子越来越大,连主子也敢打趣了。”
琳琅笑道:“奴婢们看娘娘和皇上恩爱如初,心中高兴,这才大着胆子说笑几句。娘娘若是羞臊,奴婢们不说就是了。”
在外人看来,帝后一直十分恩爱。
她们几个整日贴身伺候,对顾莞宁和萧诩之间的微妙疏远却是心知肚明,一个个暗自忧心着急。不过,她们都清楚顾莞宁的性子,谁也不敢冒然多劝。
如今总算守得云开见月明。顾莞宁和萧诩和好如初,她们自然也跟着高兴。
看着一张张喜气洋洋的俏脸,顾莞宁的心中也觉得暖洋洋的。许久未曾真正展颜,此时眼角眉梢跳跃着的俱是愉悦:“伺候我用膳,我今日去给母后请安。”
……
闵太后住在慈宁宫,离椒房殿不算太远,走上盏茶功夫就到。
顾莞宁身为儿媳,每日应该去慈宁宫请安。不过,闵太后体恤儿媳身体未愈,不宜走动操劳,主动免了顾莞宁的晨昏定省,倒是每日会来椒房殿。陪陪孙子孙女,和顾莞宁说说话,打发时间做消遣。
在宫中众人看来,闵太后也实属异数。
换了别人,争权夺利还忙不过来,怎么可能早早就将宫中大权都交给身为儿媳的顾皇后?
闵太后交出宫务大权后,便真得不再过问宫中诸事。每日最重要的事,便是到椒房殿来探望孙子孙女,闲暇时光一大把,还培养了种花养草的爱好。
这怎能不让希冀着婆媳斗法的众人失望又懊恼?
譬如景月宫里的王皇后,譬如景秀宫里的孙贤妃,譬如一众先帝嫔妃,都从一开始的兴致勃勃翘首以盼,变成了恨其不争怒其不中用!恨不得以身代之,恨不得变成闵太后,叱咤后宫,大权独揽……
“我知道这宫里没几个好心的,一个个都在等着看我们婆媳两个反目争斗。我们偏偏不,气死她们算了。”
闵太后重担尽去,性子倒是比以前活泼了几分,说这些话的时候冲顾莞宁眨眨眼。
顾莞宁不由得失笑:“是不是又有人在母后面前进献谗言了?”
闵太后笑了一笑:“可不是么?没人敢在你面前说三道四,一个个想着我是好性子,便打着请安的名义,到慈宁宫来走动。”
所谓的“一个个”,指的是先帝一众嫔妃。她们有些年龄大些,有的还年轻。譬如当年曾执掌过一段时日宫务的云昭容,还未满三十,正是盛年。整日待在寝宫里守孝,不免寂寞。便不时到慈宁宫来请安说话。
说挑拨吧,倒也谈不上。谁也不敢正面惹顾莞宁。不过,侧面打探委婉暗示几句是少不了的。
“看热闹”是人的天性。哪怕损人不利己,哪怕于己无关。
顾莞宁挑了挑眉,声音冷了一冷:“母后不愿见她们,以后不准她们来慈宁宫就是了。”
闵太后笑眯眯地应道:“这倒不用。我闲着无事,权当是消遣了。”
顾莞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