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以柠:“……”
不能笑!要忍住!!!
爸爸的面子要保住。
康以柠死死地咬住下嘴唇,‘一本正经’地盯着手机画面,企图从这过度曝光的画面里,看出点蛛丝马迹。
然而康泽的手更快,画面迅速地调成了后置摄像头。
一身家居服的贺宁站在外婆家的客厅里,此时正一脸怀疑地看着镜头,“看我干嘛?不是好几天没睡了吗?赶紧睡觉去吧。”
康泽的嗓音很近,带了点幼稚的嘴硬,“没有很困。”
“没有很困怎么好像发烧了?”
贺宁看了他一会儿,瞧着他越来越红的脸色皱了眉。
弯腰在柜子里翻了一通,随后拿了个体温计走来,“量量看吧。”
康泽:“……”
“不用,”康泽抗拒地往后缩了缩,“你不要拿过来。”
“什么不要拿过来,等下真生病了我还要照顾你,赶紧量一下。”
“……”
随着贺宁的脸渐渐放大,平稳的画面渐渐也开始抖了起来,最终好似终于淡定不下去,咚地一声,切断了。
可以想象松城现在,一个躲一个追的战况得多激烈。
忍了多时的康以柠将手机丢开,幸灾乐祸地在床上打了滚,一把抓过枕头将脸埋在里面,放声笑了起来。
第45章 第四十五章 能送她回家的人,除了他没……
康以柠就这么在江询家里住下了。
外婆的检查结果出来以后, 贺宁第一时间就给她打了电话,是隐源性肝硬化。
虽然依旧棘手, 但远比预期好得多。
康以柠多日里悬着的那颗心,总算落到了实处。温声安慰着贺宁不要着急,待在松城多陪老人一段时间。
贺宁说好。
日子一天天过去,贺宁没有回来,打电话的频率也日趋减少。
康以柠想起来的时候就会发消息给她,询问外婆的情况。但她似乎越来越忙,总是说不到两句话就要离开,声音里的疲惫遮也遮不住。
康以柠不懂病理, 刚开始还以为贺宁是照顾外婆太累导致没有精力,但时间长了,也渐渐察觉出一丝不对劲来。
当她再一次提起放假后要去看外婆的时候, 贺宁没有应声, 细微的哽咽声透过电流传来, 像是一盆冷水兜头而下。
康泽这两个月频繁地往返于松城, 折腾得整个人也消瘦了一圈,本就沉默寡言的人现在更像是一个背景板, 永远安静地站在贺宁身后。
每个人身上都像绷着根弦, 稍有不慎就要爆发。
第一个察觉到康以柠情绪不对的人,依旧是江询。
虽然说过很多次让她有事就来找自己, 但江询也真没指望,这个死要面子的人能主动说出自己的困境。
又是两天没好好吃饭,江询半靠在床, 一脚踩在地上。
手指在home键上犹豫了一会后还是解了锁,发消息问她:【心情不好?】
发完以后他也没急着退出,就这么安安静静地戳着她头像玩。
康以柠的头像和昵称向来都没个定数, 三天一换都算消停的。
陈悠曾经自诩记忆力惊人,不愿意给人设置备注,觉得人家辛辛苦苦想的网名如果不好好欣赏,简直就是对朋友家人劳动成果的忽视。
直到遇见康以柠以后,才算把这点自信消磨完。
提起头像,江询忽然想起了,几年前曾流行过的一个梗。说是经常换头像的人其实是孤独的人,渴望得到别人关注的人。
康以柠渴不渴望得到谁的关注江询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后宫已经庞大到了,能够支撑她三天一换,半年都不带重样的。
屏幕上方的‘麻烦精’忽然跳成了‘对方正在输入中..’。
江询手指在床沿边上敲了敲,耐心等着。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对方正在输入中..’也断断续续。
就在江询以为她将要发篇说明文过来,解释她究竟有多不开心的时候,一直握在手心的手机震了一下。
麻烦精:【没有,就是想去看看外婆。】
江询:?
就这么点儿?
江询拿着手机,又等了五六分钟,那头磨磨蹭蹭地又添了句——想我妈了。
短短的四个字,概括了一切。
感受着康以柠的低落,江询从床上爬了起来。
对着输入框想了又想,一字一字地打:【还有一星期就期末考了,专心考完,到时候我陪你过去。】
-
考完试那天,康以柠又连着给贺宁打了好几个电话。
全是无人接听。
焦虑在漫长的等待和猜疑之中渐渐转换成疲惫,一点一点凌迟着人的神经。
江询从房间里出来,身上只背了一个简单的背包。看到她等在门口也没说什么,只安静地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嗓音低沉地说了句。
“走吧。”
他这段时间一直陪在自己身边,虽然不怎么说话,但某些人只要在,本身就是一种安慰。
他眼下的青灰色渐重,虽然不知道原因,却还是有点担心。
康以柠犹豫着,“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江询不置可否,转身往外走去。
飞机落地已经晚上十点,康以柠跟着江询在偌大的机场里,走迷宫似的找到行李传送带。
将近年关,回城的人多,一眼望过去行李处挤满了等待的人。
江询停下脚步,淡声道,“你在这里等我,我去拿。”
?轻吻喵 喵独家整理
就一个行李箱,康以柠去了也帮不上。
乖巧地点点头,拉着他的背包带,“我帮你背吧。”
江询没同意,半是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很快。”
康以柠只能松手。
他走进人群之中,身姿清隽如松。没什么笑意的脸在冷色的灯光下,呈现出一种近似乎病态的苍白,唇色却嫣红。
仅仅只是一个四分之一的侧脸,就足够夺目。
出口处有人在热情拥抱,说的是她仅能听懂一两个字眼的客家方言。
陌生的环境,清冷的空气,一整天的忐忑,都在他背光朝她走来的这一刻化作乌有。
也是在这一刻,康以柠忽然意识到。
在这个世界上,能送她回家的人,除了他,再没有第二个。
……
凭着记忆找到外婆家,康以柠按了好久的门铃都没有人开,正想打电话给贺宁询问情况,她的电话就先进来了。
得知大家都在医院,康以柠来不及多想,和江询下楼打车又直奔医院。
两个月不见,康泽和贺宁的状态比视频里更加糟糕。比起生理上的疲惫所引起的消瘦,让人更在意的是两个人低沉的精神气。
那股总是沉着向上的精神气没有了,只剩颓惫。
心里的怀疑和担忧在看到病床上的外婆那一瞬间,得到了答案。
记忆里总是健步如飞,比谁都要元气满满的外婆闭着眼,面色蜡黄,老人斑像霉菌一样,布满了皱纹横生的脸和手。
枯瘦干瘪,像是被手背上的针管汲取了所有的营养,只剩一张人皮。
康以柠看到的第一眼,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掉了下来。
一扇玻璃,像隔了一道生死门。
“为什么会这样啊?”康以柠隔空抚着病床上的人,哽咽着问,“不是说好好治疗就不会有事吗?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被欺骗的感觉夹杂着罪恶感,康以柠伤心的同时,也不可抑制地对前些日子,那个毫不知情活得一身轻松的自己产生了厌弃感。
大家这么辛苦,她却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笑得毫无负担。
看见她哭,贺宁也忍不住,背过身去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看是瞒不住了,康泽叹了口气,也没让贺宁开这个口,缓声道,“你外婆情况不好,你妈怕你担心,才一直都没告诉你。”
康以柠抽噎着转身,“是发生什么病变有什么并发症了吗?之前不是好好的还说出院回家了吗?之前视频的时候明明不是这样说的啊..”
康泽为难地看了一眼贺宁,努力将自己的声音压到最低,“不是并发症,你外婆是..肝癌晚期。”
“什么?!”
康以柠如遭雷击,脑子顿时一片空白。
康泽不敢再重复,也不忍看她的眼神。
微微撇开脸,低声安抚贺宁,“好了好了别哭了,都哭了两个月了,再哭等下瞎了都。”
他常年不在家,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已经长大了的女儿,只能把期望都放在贺宁身上,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宽慰一下孩子。
然而贺宁显然没想到这一点上,只觉得这个人真是烦死了,直接就怼了回去,“瞎了就瞎了,要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