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已经过去了四天,但是每每想起,陶陶还是不免要做噩梦。
他以为传说中的王老板已经很夸张了,但是跟随王老板去金美林吃饭,他发现王老板比夸张还要更加的牛逼。枪都搞出来了,结果面不改色,谈笑风生。关键还能轻松的把枪拿到手里,更关键是勒索完了以后,还敢把枪还给杜红根。
接着在吃饭的时候,旁若无人,菜要吃最拿手的,酒要喝年份的茅台。还能笑呵呵的跟一直陪笑的杜红根、卢美琳两人说话,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
最后在杜红根、卢美琳热情送别中,蹬着三轮车,一脸嫌弃的给他驮回了牯岭路的家。
他当晚就做了噩梦,近几日也是食欲不振。卢美琳第二天就给他打电话订海鲜,他很是做了一番心理建设这才过去。卢美琳嫌弃中带着的那么一些客气,让他放了些心,却也不免时常想起那晚包厢中让人绝望的安静。
手枪的清脆的空击,好像总是在他的耳边回荡……
“马上要吃午饭了,你干嘛去呀?”
作为枕边人,芳妹很敏锐的把握到了这几天陶陶的不对劲。尽管她十分没有安全感,却是也明白,这一次肯定是跟女人没关系的。毕竟陶陶尿的裤子,还是她给洗的。她想关心,但是陶陶绝口不提。
“哎呀,王老板有事找我,让我去他那里一趟。午饭嘛就在夜东京吃好了呀,阿宝的生意,我要关照的呀。走了走了……”
陶陶不耐的摆手,出门骑上自行车就往进贤路过去。
一路的在脑子里寻思着,都好几天没动静了,王老板到底找他干什么。想又想不明白,又难免的想起那一晚的死亡遭遇,不免又是生起一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龙腾调味店交到了金宝妈妈的手里,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非要说有的话,就是因为王言现在不怎么干活,便又新招了一个人。而且不同于王言,她更加扩大了产量。每天就是自己在那二十多平的空间中秘密的配料。配一批,就送一批。
搞的王言成了看孩子的,金宝妈妈为了赚钱也是玩命了,没时间照顾孩子。小胖墩不是跟王言混,就是跟着葛老师。不过好处倒也是有的,小东西现在开朗了很多。王言还特意给他称量了一下体重,都减肥了些。
哪怕是中午,来这里排队买调料的外地人也没有要走的意思,仍旧在那抽烟打屁。经历了两个多月,调料的名声在上海不须说,在外地也已经传播了开来。不管南北口味差异,就是好吃。一些其他地方的人,专门来回的跑这里买调料,然后回去开出跟上海大饭店一样的价码,也赚了些钱。
现在这时候,或者很长一段时间,从来不缺消费人群。一方面是富起来的人,另一方面是什么好吃什么的政府以及企事业单位人员打白条。…
陶陶过来看到的是一样的热闹,不同的,是在街对面。穿着白色长袖衬衫挽起着袖子,衬衣掖在宽松的西裤中,踩着一双皮鞋的王言正靠着一辆崭新的普桑,掐着一支烟,默默的看着店里的忙碌,丝毫没有上手帮忙的意思。
“过来啦,陶总。”王言笑着招呼。
“王老板啊,你说有好事儿,什么好事儿呀?”陶陶接过了王言递来的华子,自己从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
他现在感觉王言太有压迫了,很不自在,以致于华子在嘴里都不美滋滋。要是寻常时候,他是很高兴的。毕竟芳妹勤俭持家,能让他抽烟都不错了,更别说抽华子。
“给金美林送货了吗?”
“送了,卢美琳还挺客气的。金美林嘛黄河路顶尖的饭店,多这一家我多赚不少的。谢谢你呀,王老板。”
迟疑了一下,陶陶接着说,“不过王老板呀,你这样还是太危险了。哦呦,不得了呀,枪都拿出来了。这样的事情以后可不能干的,命嘛就一条,你连老婆都没有,几十万塞在家的柜子里没花出去,那多失败呀。
一辆小轿车嘛了不起嘛二十万,我听说普桑都掉价了,零件很多都是国产的,十几万嘛撑死了呀。你又不是买不起,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杜红根要是怀恨在心,背后打你的黑枪,你再能打也躲不过子弹的呀。”
“这么多话,那天我送你回家怎么不说呢?”
“哦呦,我都吓尿裤子了,当天晚上我就做了噩梦的呀,你是不知道……”陶陶碎碎念着他梦中的恐怖,小心的跟王言说道,“王老板啊,你没把我尿裤子的事儿说出去吧?”
“说出去了,事情岂不是就瞒不住了?上次黄河路打架,后来我在乍浦路摆摊警察都找我了。这次要是传出去,我还敲诈了一辆小轿车,不是要给我抓进去了?”
“哦呦,我当你不晓得呢。既然晓得后果,那你以后千万别冲动了。流氓黑社会,咱们惹不起的。谁知道他们身后有没有当官的?你又孤家寡人一个,死了都没人收尸。”
“陶总不是最讲义气的嘛?你不管我呀?”
“我当然最讲义气的呀,我不去还有谁去?葛老师嘛胆子小的嘞,王老板哦,你不要看我尿裤子了,换了葛老师嘛他要吓死的呀。”
陶陶摆了摆手,猛然反应过来,他一开始还很紧张,怎么现在都敢说王老板要死啊?
他激灵一下,转移话题:“王老板呀,到底什么好事嘛?”
王言十分不讲究的将烟头扔在地上,大皮鞋一脚碾灭,回身打开车门,从里面拿出了一个大哥大递过去:“这就是好事儿。”
“好事儿?”陶陶下意识的接过大哥大,反应过来以后猛的抬头,“给我的?”
“为什么给你?”
“当然是让我把嘴闭牢,不要到处声张嘛。要不然我也不会说的,我都尿裤子了好不好,说出去我多没面子啊?”…
“杜红根、卢美琳不至于那么小气,一部大哥大全办下来才不到两万。砸到你头上,让你灵醒一下,拎拎清楚。”
“那我就拿着?”
“拿呀,十几万的车我都收了,你怕什么?有事儿也是我有事儿,跟你没关系。”
“那我就收下了呀,不瞒你说王老板,我一直想买大哥大,方便联系吗。还想买面包车,进货送货出去到哪里都方便嘛。可是芳妹攥着钱,死活不给我的呀。这个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发不了大财。”
“那你说我这次做的对不对?”
“哦呦,简直是对的不能再对了呀。”陶陶激动的一手攥着大哥大,砸进另一只手的手掌,啪的一声,“要我说,杜红根的钱来路就不正,要的都少了。”
王言好笑的摇头:“走了陶总,去夜东京吃饭了。”
“干什么呀王老板?新车都到了,不开车过去呀?”
“离这边没有一百米,不够费劲的。”
“有了新车总要亮个相的嘛。”
王言摆了摆手,没搭理他,晃悠着往夜东京过去。
夜东京的生意很一般,主要还是熟人支持。菜品不出彩,手艺不高超,价格不便宜,店面不很大,老板娘的脾气却是不小,能火爆就怪了。
当然夜东京对于散客也不是很在意,主要都是阿宝那边的朋友支持。至于夜东京小分队嘛,王言、葛老师、陶陶、菱红,哪个也不是吃饭给钱的,一天午饭晚饭吃两顿。
不过相对而言,王言吃的比较少。他主要是比较喜欢吃,一般都是在外面溜达,找着好吃的地方吃。葛老师和菱红一样,早饭附近吃一吃,剩下两餐到了饭店就积极往夜东京过去。
陶陶则是时常来,阿宝的买卖嘛,再说他差一点就成股东,只不过怕赔钱没敢干,但是总要帮着照顾照顾生意,活跃活跃人气,再帮阿宝花花钱。另一方面,也是要逃离芳妹,在这边喝喝酒,扯扯淡。
来到夜东京,玲子等人已经在一起嘻嘻哈哈的说上话了,意外的是,阿宝也来了这里。大家嘻嘻哈哈的点头招呼,各自坐下,店里的服务员也开始上菜。
菱红说道:“哦呦,陶陶啊,好几天没见你在哪发的财啊?大哥大都配上了呀?”
“联系业务的嘛,以后随时联系,方便多了。”陶陶笑的合不拢嘴,却脑子清醒,显摆了一下大哥大就不多说,转移话题,“阿宝啊,你怎么有空过来了?”
“我是这的股东,我还不能来啊?”阿宝对王言扬了下头,“王老板,跟你说个好消息,你要发财了。”
王言好像意外的挑了挑眉:“电真空涨了?”
“岂止呀,已经一百二了,涨了三成。”
葛老师哎呀一声:“那不是说他赚了三万?”
“是六万啊,葛老师。”陶陶一边摆弄着大哥大,一边说话,“后来王老板又让阿宝帮忙买了十万块。”…
玲子笑道:“那王老板可要请客了啊。”
“哎,现在还早嘛,都没出手呢,等九月再说。”
“我觉得翻一倍应该不成问题,行情好起来了,说实话我也入了一些。”阿宝笑道,又哎了一下,“王老板,我听说金美林又请你吃饭了?”
“这都几天前的事儿了。这不是他们在我这丢了脸,认识的不认识的都笑话他们,受不住了,所以找我过去,给外面胡说八道的人看看嘛。人家大饭店请吃饭,不吃白不吃嘛,我又不在乎什么面子,索性就你好我好大家好了,也不至于真的跟他们结了多大仇。”
嗯……陶陶还能说什么呢?他只能在那一边吃饭,一边摆弄大哥大,好像什么也不知道。
玲子说道:“要我说你就不应该去,没这么欺负人的。要不是你能打,还不是要被他们抢去配方的呀?你又不求着他们,有什么怕的?欺负人就应该有被欺负的觉悟。”
阿宝摇头笑道:“不是那么算的,就算不求着人家,也不能真的恶了人家。杜红根嘛还是有些名头的,这样的人还是敬而远之为妙。成事儿可能不行,但是坏事儿他可在行。王老板自己一个人来上海打拼,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和和气气才好发财嘛。”
王言微笑点头,哎了一声说道:“宝总啊,有件事要麻烦你。”
“大家都是朋友嘛,有什么麻烦不麻烦的,只要我能帮上的,一定尽力而为。”阿宝连犹豫都没有,说的很实在。
“倒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人们都说我应该更像老板。这不是就买了一辆桑塔纳,又买了一部大哥大,但是都说人靠衣装马靠鞍,我看那些老板们都跟你一样西装革履,不过他们的衣服不太讲究,还是看你穿的衣服舒服一些。这不是就想麻烦你,给我介绍一下裁缝,我也定制几套西装。”
“哦呦,你总算是想通了呀。”玲子说道,“我早就说过了嘛,你一个月赚十几万的老板,何苦穿的那么寒酸,又何苦要跑出去送货嘛。现在你把店交给了金宝妈妈,我看就很好,就该改造改造的呀。宝总,不光要裁缝,鞋匠也不能少的呀,理发师嘛更是要的呀。
王老板嘛身材好,我知道的呀,他穿了定制的衣服、皮鞋,哦呦,要迷死小姑娘的。还有啊,王老板,你别忘了买手表,要高档的。”
“是是是,回头我就去商场买。你多费心了,宝总。”
“我嘛介绍介绍,哪里费心了。”阿宝笑了笑,起身去拿了纸笔,写了店铺地址,“等一会儿我打个电话说一下,你直接过去就好了。”
“好。”
“不对,等等。”葛老师摆了摆手,“你买车了?我怎么不知道,天天看你蹬三轮,骑的自行车嘛还是我的,你的车在哪呢?”
王言笑着说:“刚到的。”…
“刚到的?你别骗我啊。来夜东京之前,我路过你的店,也没看见你的车。”
“我说你个老小子关心那么多呢?一会儿吃完饭你跟我一起回去,我带你兜兜风。”
“哦呦,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态度啊,小东北。”葛老师看着众人,“你们不知道啊,当时他来的时候……”
“打住,葛老师,我才认识你一个多月,这事儿都听你说八百回了,我看你啊,真是老糊涂了,该去医院看看,是不是脑子有什么问题。”菱红不耐的打断了葛老师的施法。
“菱红啊,枉我给你减免房租……”
菱红的话,成功的吸引了葛老师的注意力,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的犟了起来。陶陶这时候也来精神了,一会儿插一句话,热闹的不行。
王言当然是不参与的,笑呵呵的大口吃喝,等他们吵闹过了,又照常的给小和尚挑毛病。事实上,他每次在这吃饭,都要给小和尚说几句。
倒也不是他吃白食还骂厨子,主要也是小和尚这人还不错的,愿意听,也愿意研究,他随口评了一回之后,都是小和尚自己过来问的。身为厨师,提升手艺才是紧要的,小和尚自己有认识,那么王言也便愿意多唠叨几句。相较而言,如今小和尚的手艺已经比夜东京刚开业的时候好了许多。
眼看着小和尚在一边拿着小本本使劲记,阿宝笑道:“王老板是会吃的,不像我啊,只喜欢吃一碗泡饭。”
“哦呦,你还说呢。”不等王言说话,玲子就先不愿意了,“糟鱼嘛要吃七宝的,鸡爪嘛要吃川沙的,朱家角的酱菜还有崇明的糕,你不会吃啊?”
“那是葛老师、菱红他们喜欢吃,我嘛跟着吃一口而已。”阿宝连连摇头。
王言说道:“以前都穷,饱腹都不容易,也就讲究不起来。现在嘛赶上了好时候,物资丰富,大家赚钱也都不少,还是要讲究一些的。就今天这些菜,小和尚做是个味道,换了别的大师傅就是另一个味道。一样的东西,做的更好吃总是没错的。小和尚啊,你还得努力进步。”
“小和尚不错的呀。”葛老师说道,“最近手艺见涨的。”
“我生意都比之前好了呀。”玲子在一边笑。
小和尚挠着头:“都是王老板指点的,要不然我可没有这么大的进步。”
“你自己用心钻研才是最重要的。”
菱红这时候说话了:“王老板,我听葛老师说你做饭很好吃的,什么时候你做一桌,让大家都尝尝呀。”
“哎,我觉得这个提议好。要不等九月份吧,你们股票赚钱了,就在这里做。”葛老师强烈附议。
“还是你会安排啊,葛老师。”王言好笑的摇头,“可以,等股票出手了,不管赚不赚,我都做一大桌子给大家尝一尝。”“那我打下手。”小和尚嘿嘿笑。…
“你是厨师啊,你不帮忙谁帮忙。去去去,吃你的饭去。”玲子摆手挥走了小和尚……
时间过去,又都是外向的,大家已经相处了后来的样子。当然也多了王言这个本不属于这里的外来人,一样的融入进去。所以叫他王老板,也不过是一个代号罢了,而不是素不相识的客气称呼。一如除了陶陶以外的包玲子在内的其他人那般,对阿宝的称呼几乎都是宝总。
现在的夜东京小分队,已经同后来没什么差别。每天吃吃喝喝,说说笑笑。在如此巨变的快节奏的时代浪潮中,却似乎不慌不忙的慢悠悠。这与阿宝在外面的发家动态,有着鲜明的对比。
一顿饭吃完,众人各自散去。
阿宝拉着要回去的陶陶在马路边抽烟,他说道:“是不是有什么事儿瞒着我?”
陶陶的脑子里无数的画面风暴一般的闪现,他坚定的摇头:“绝对没有。”
“没有?”
“真没有。咱们光屁股长大的好兄弟啊,我跟芳妹一起睡觉的事儿你都清楚的,我还能有什么瞒着你的呀?哦呦,这么多年的好兄弟,你竟然不相信我?阿宝,我对你太失望了。”
“呐呐呐,这么多年你真是一点都没有变的。”阿宝没好气的一拳捶到他的胸口,“每次你跟我说谎,都要把矛头转到我身上来。没事儿找事儿,烦都烦死了呀。”
被识破了,陶陶是一点儿尴尬都没有的,他还了阿宝一拳,嘿嘿笑:“好兄弟,还是你了解我啊。”
“别嬉皮笑脸的,有什么事儿给我如实交代。”
“你怎么看出来的?”
“去年你就跟芳妹吵架要买大哥大,结果芳妹还不是没同意?”
“我自己偷偷攒私房钱买的呀。”
“你兜里从来没超过十块钱,你欠我多少钱了?你有私房钱不先还给我,还要买大哥大?”
“那那……”
“行了,别编了。”阿宝抽了口烟,说道,“芳妹都跟我说了,你前几天出去到黄河路给红鹭送海鲜,回来的很晚,是王老板送你回来的,还说你尿了裤子。当天晚上就做了噩梦,说着什么‘我没说啊,真不是我的说的,不要杀我啊’,这几天也没精打采,芳妹问你,你又不说。”
“哦呦,我就知道,女人靠不住的。”陶陶愤愤的,又是将大哥大砸进手心,“早晚要被这个女人害死的呀。”
他一脸的着急,却还要压低着声音,“阿宝,你不要逼我好不好呀,我真不能说,说了要没命的呀。”
“好的呀。”
“哦呦,好兄弟,好兄弟,那我……”
“那我就把你尿裤子的事说给所有人听。”阿宝耸着肩膀,一脸的你看着吧。
“阿宝,我真看错你了,你竟然拿这种事情威胁我,我陶陶以后不要混的呀?你真是一点儿兄弟情面都不讲的。”…
“赶紧的,我说到做到。三、二……”
“哎呀,好了呀。”陶陶烦躁的打掉阿宝查数的手指,“我跟你说你千万不要告诉别人,要不然真要死人的,不死人我也要坐牢的呀。”
“你说不说?”
“说说说。我给红鹭送海鲜的那天,就听人家议论,说金美林要请王老板吃饭。正好我要走的时候,远远的就看到了王老板在景秀那里……”
陶陶絮絮叨叨的,不是多么复杂的事,却硬是让他讲了半个小时,他咽了一口唾沫,说道,“你晓得了吧?杜红根有枪,要是这件事传出去,让别人晓得他又在王老板这里丢了更大的脸,又是给车子,又是给大哥大,他岂不是要疯掉了?
还有啊,上一次王老板在黄河路打架,没过两天就被警察找到了。现在这个事情传出去,更不要说还有枪,那不是要完蛋了?王老板可硬是要来了一辆桑塔纳,两部大哥大的呀,那可是十几万呀,不枪毙也得关十年吧?给我大哥大干什么?就是要我闭嘴的呀。王老板嘛判十年,我嘛总要三年的呀。
好兄弟,我都跟你说了,你可不要害我呀。”
听过了陶陶的一番絮叨,阿宝都惊呆了,这么猛的吗?怎么听起来好像悍匪一样的?他知道陶陶说话十分夸张,故而不确定的问道:“你没夸大吧?”
“我承认,有些时候是说话比较夸张,但这一次我绝对没有添油加醋,我发誓。”陶陶举起了手,又后退了一步,“当时我跟王老板就离这么远,绝对看的清清楚楚。人命关天的大事,我怎么敢胡乱说的呀?好兄弟,你可一定要保密呀,要不然我死定了。”
阿宝长出了一口气,镇定了心神,摇头说道:“我你还不放心啊?回头我会跟芳妹说的,让她不要担心。你回家别跟芳妹闹别扭啊,她也是关心你。”
“我就当不知道,要不然解释起来没完没了,要死人的呀。”陶陶烦躁的摆手,转瞬又是笑了起来,“阿宝啊,好兄弟,还好有你啊。跟你说完以后,我心里瞬间就轻松了。你是不知道,这几天都要把我吓死了呀。”
“现在是我要被吓死了,你说说你,知道宴无好宴,还要装义气跟王老板一起去。”
“不是的,我这几天也想过。后来我想明白了,其实王老板一开始根本没打算让我一起去的。”
“那怎么又改主意了呢?”
“我当时说了跟之前玲子差不多的话,我说是他们先欺负人的,没想到碰到了你这个硬茬。要是换一个人过来,还不是要被他们欺负死呀?配方嘛也保不住,人嘛也不见得能安全,少不了要挨顿毒打。然后嘛他就叫我陶总,说对我刮目相看。
接着嘛就说我讲义气,我下不来台了呀,就硬顶着跟他一起去了金美林。他开始的时候就说了,金美林以后要我去送海鲜,结果嘛果然我就给金美林送海鲜了。我觉得他从一开始,就没想客气,他们确实太欺负人了。还好还好,王老板更强。…
哦呦,当时谈完了条件,王老板就那么把枪丢给了杜红根,姓杜的手忙脚乱,吓的都哆嗦了。想跟王老板说,不怕他再开枪呀?结果王老板脸色都没变,就是跟咱们一起笑呵呵的那个样子,他说那我就打断你的五肢,让你烂死在床上。
当时我都没听明白五肢是什么,后来才想明白,原来是小弟弟呀。我估计当时姓杜的也没明白,他也不敢问。哦呦,笑都笑死了呀。”
阿宝不禁笑了起来,笑陶陶的心大,之前还要死要活的,这会儿竟然又嘲笑起了杜红根。
他说道:“行了,我都知道了,放心,肯定不往外说,回去吧。千万,千万别跟芳妹找麻烦,不然我要收拾你的。”
“哦呦,你宝总嘛做的久了,力气都小了呀,谁收拾谁还不晓得呢。”陶陶哈哈笑,锤了阿宝一拳,却是猛然脸色一变,一脸的严肃,“你不笑我吧?”
“什么?”
“就是……”看着阿宝脸上的笑容,陶陶一脸的没好气,“我那也……”
“咱们俩谁不知道谁?我怎么能笑你呢。要是我啊,可能跟你一样的。”
“跟我一样?你肯定不如我。走了!”陶陶脸上都是轻松,干脆的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等。”
“怎么了?”
“大哥大不要存个号码的呀?”
“哦,对对对,我都忘了。不行不行,王老板、葛老师,还有玲子、菱红的电话都要存的呀。怎么存呀?”
“这个破东西嘛,通一会儿电话就没电了,不靠谱的。存电话还是要存到纸上,要不然大哥大没电了怎么搞?你记得住别人号码呀?”
“对对对,那有电话簿也不能就这么拿着呀?”
“所以就要夹着包了嘛。”
“你有没有多的?给我拿一个,我又不知道什么好什么坏。”
阿宝无语凝噎:“回店里吧,把我的包拿给你,说那么多话也要喝口水的呀。”
“哦呦,你不说我还没感觉,渴死我了。”陶陶说着话,已经不理会阿宝,径直又回了夜东京。
站在原地的阿宝无奈的摇头,跟着一起回去……
杜红根、卢美琳的事就算是过去了,杜红根并不是那么英雄,说到底也不过是欺软怕硬的小流氓罢了。王言给他八个胆子,也不敢呲牙。卢美琳更不是问题,有着一个好赌的什么也不是的男人,只能自己坚强,混迹黄河路,同样欺软怕硬的选手,也制造不出什么麻烦。
不过王言也确实收钱办事儿了,要不然他把杜红根一顿胖揍,又能把他怎么样呢?警察同志来了,杜红根、卢美琳都得讲是自己摔的。但他没这么做,反而同他们吃了饭,又被他们热情的送出了饭店,大家演了一场友好和睦,很够意思了。
他去这一趟,倒也不是存心要车去了,最开始只是想看看杜红根是个什么选手,也确实是顺便吃顿饭。只不过杜红根不是很服,所以王言便也就临时起意,让这小子长长记性。现在就好了,皆大欢喜。…
葛老师看着在那被老裁缝量尺寸的王言,十分的不满:“你订做衣服,干嘛要拉着我过来?”
“我不是拉你出来兜风的嘛?”
“对呀。”
“现在已经兜完了。”
“好啊,小东北,你耍我呢?”
王言摇了摇头:“我得多没劲呐,耍你有什么意思?就是顺路过来的,既带你坐新车兜了风,又来这里做衣服,一趟办两件事儿,两全其美嘛,多好啊。”
“那你倒是给我送回去啊。”
“打个车也花不了多少钱,再不行你就坐公交。”
“你给我带出来的,你掏钱。”葛老师耍脾气了,但是没耍彻底,他转而说道,“一会儿你是不是还去理发啊?”
“去,理完发以后去泡个澡,舒坦舒坦。”
已经站起来的葛老师又坐下了:“我嘛也没什么事的,你自己也没意思,我勉强陪陪你好了。不过一会儿我也要理发,也要泡澡的哦。”
“你就抠吧,我看你那棺材本花到哪去。”
“我棺材本再多,也不够你一个月赚的呀。我不生病的呀?看病不花钱的呀?省吃俭用,勤俭持家,这个精神你要学习的,晓得吧。不要有些钱就一副暴发户的样子,难看的很呀。”
“可你省的吃,在我这都吃喝回去了。谁家省吃俭用,天天得喝二两茅台呀?你把酒钱还我。”
“哦呦,咱们是朋友的呀,不要计较那么多。我还给你减免房租了呢,自行车也给你骑去了,我还给你干了那么多的活,我说什么了?算来算去有什么意思?”
“你不是什么都说了?”
王言好笑的摇头,老小子不要脸,他还能怎么说。不过这老小子确实不错的,确实是一直热心帮忙,一起呆着虽然唠叨些,但也挺有意思……
阿宝的裁缝当然是不错的,很有水平,听说也很有名声,不少人在这里订做服装,也一样做鞋,都是一套的。干了一辈子的老师傅,赶上了开放,出门自己裁缝。带着家里的后辈,又收了其他的徒弟。这是真正的手艺,这老师傅还有逼格,正经的高端定制,以后只会越来越赚钱。
王言是很简单的人,为了省事儿,他直接订了春夏秋冬的许多套,鞋也订了各式各样的许多双,衬衣之类的更是不用说。而且他的尺寸也会留在这里,老师傅在交流的过程中,也一定会牢牢记好他的喜好。以后想要新衣服,直接打个电话就好了,很方便。
他当然不可能真的同葛老师计较,带着老小子一起去理发,剪短了他有些长的中分头,剪短、打薄,大体如同阿宝一样的侧背油头,算是干净清爽。
彻底的来了一番造型改造,当然那要等衣服、鞋都做好以后。
葛老师絮絮叨叨的,说王言不应该再继续住他那里,要不然配不上那一堆的行头,以及现在的发型。也应该同阿宝一样,跑到和平饭店住长包房。
这当然是很没必要的事,长包房几千上万一个月,但是葛老师的房子只要五十块,只不过是没有独立的洗手间,相对来说洗澡不很方便。但附近就有澡堂子,一次只要两块钱,天天去一个月也不过六十块,这账就很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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