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珏冷冷一笑:“孤是什么人?看来你还不清楚。你还有什么手段,使出来看看。是要拉着孤上床榻,还是要投怀送抱?”
唐语凝心中大惊,眼中却含着朦胧的泪水,道:“殿下说的哪里话?妾身……我岂能做那样的事?妾身一番好意罢了。”
“好意?”司徒珏倏然起身站在她的跟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孤从来不知道,父皇的妃子半夜三更要给孤喂酒,这是什么好意?”
唐语凝被他一句话说的既羞又恼:“殿下不解风情也就罢了,何至于如此冷血无情?”
“不解风情?”他怒而斥道:“混账东西!你真当孤是那种好色无脑的蠢货吗?!连父皇的女人都能去染指?!孤还知道什么叫做纲理伦常!”
他恼怒之极,倘若不是父皇宠爱这女子,此刻他便叫她香消玉殒。
他拂袖转身便往外走,身后女子不服气的叫道:“我和她是姐妹,为什么她可以我不可以?!明明我比她长得漂亮,我比她漂亮的多啊!太子!难道你看不见吗?!”
他的脚步立住,蹙眉转身厌恶的看了她一眼:“别同蕊儿比,你有什么资格同她相提并论!你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从骨子里烂出来,你真当孤眼瞎?你连她的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你好生老实呆着,陪着父皇走过最后一程。倘若孤发现你有半点不安分,到时候孤便叫你认识认识孤的手段!”
唐语凝抬头看着那男子,浑身的冰寒阴冷之气仿佛战地修罗。她浑身开始颤抖,她自然是知道他的手段的,只是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会用在自己的身上。
她现在终于明白,他原先的和颜悦色,不过是这个男人的假象罢了。他是看在唐蕊的面上,才给她几分颜色。
他其实根本就是一只虎、一条龙、一个魔王!这样的人,她竟然去捋虎须?
她伏在地上,羞恼的泪流满面,懊悔的敲打自己的脑门,她怎会这么蠢?真的指望他怜香惜玉吗?
司徒珏出了偏殿,田广急忙提了灯笼过来照着地面。他看他怒气冲冲的样子,便料到好事没成。
方才凝妃请太子他就猜到了几分,现在肯定是太子打凝妃脸了。
司徒珏出了清和宫,上了暖轿,突然道:“孤想来,还是不能留。”
田广听着大吃一惊,凑过来问:“殿下是想……”
司徒珏坐在轿中,眼眸微转,道:“不过现在父皇病中,留着她在一旁伺候。待得过了这阵子,再寻个由头。起轿!”
今晚的事情他没打算告诉唐蕊,这些腌臜人腌臜事他处置了也就罢了,何必去扰她清净。
田广听着这话的意思便晓得是要对付那位作死的凝妃了,轻叹一口气,只能默默为那位貌美如花的娘娘默哀。
“殿下还真是无情啊!”他自言自语的说。
本以为没人听到,却冷不丁的听到轿子里的人问了一句:“田广你说什么?”
田广一惊,忙道:“没,奴才什么都没说。奴才只说,这天啊,怕是很快就要下雪了。”
过了几日,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白色的雪花飘飘洒洒,仿佛春日的梨花,不要半天,便薄薄的在街面上铺上了一层。
程纶穿着青色夹袄坐上马车要启程跟御史一起去河川了。他行礼简简单单,倒是带了不少医书和珍贵药材随身。
程家的人都在来送他,程之明语重心长的叮嘱:“此去千里迢迢,你要小心,凡事以身体为重。”
程纶点头,程思凑过来拉着哥哥的袖子,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说:“哥哥记得给家里寄信,若是平安到达,一定告知。”
程纶看着妹妹渐渐长开的眉目,抚了抚她的头顶,笑道:“你不必担心。若是路上遇到什么稀奇玩意,哥哥定然寄给你。”
程思抹着眼泪点头。
程纶叹息道:“妹妹嫁人之时,说不准我就看不到了。不过无妨,哥哥最喜欢的物件都在家里,你若真是定了人家,即便是哥哥不在,只要你喜欢的东西拿去便是。哥哥都送给你做嫁妆了。”
程思听着眼泪愈发的汹涌了,嚷道:“哥哥不平安归来,我就不嫁人的。”
“傻瓜。”程纶揉了揉她的发顶笑了笑,“我这一去也不是不回,想来一年半载也应该能回来。”
他抬头看看程家的门楣,对父亲说:“父亲放心,儿子这次出去,便是不能建功立业,也绝不会给父亲丢脸。”
程之明点点头,颇有些感伤:“上车吧,别误了时间。”
程纶正要上车,却听到背后一人叫道:“等等。”
他顿住了,回头一望,只见一辆华丽的马车缓缓驶来,前后都有侍卫宫女太监随行。
他心中猛然一跳,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下午晚点二更。
☆、螳螂捕蝉
巧香扶着唐蕊下了马车, 她梳着高高发髻,簪着孔雀金步摇配着珍珠璎珞圈, 穿了一件银红色绣芙蓉锦袄, 身披着一件纯白色狐裘,狐裘直垂至脚踝, 白狐毛的滚边越发显得女子脸如朝霞。
他想起一年前的冬天, 他还带着蕊儿一起四处玩耍,谁能想到世事弄人。仅仅隔着一年, 她却已经换了一身华丽衣装,成了高高在上的太子妃娘娘。
他竟有种恍然隔世的感觉, 仿佛眼前这个人不是真的。
唐蕊看着眼前的少年, 不过一年, 他仿佛沉稳内敛了不少,当初温润的眉宇间似乎多了一分憔悴之色。
“表哥,我也来送送你。”唐蕊吩咐身边的巧香, “去将东西拿过来。”
巧香急忙从马车里拿了一个精致的盒子双手递到了程纶的跟前。程纶一愣,接了过来。
“不敢劳动太子妃娘娘。”他低头道。
“打开看看。”唐蕊道。
程纶开了盒子, 只见里头搁着五丸精致的白色药丸,有些诧异:“这是……”
“这是东宫珍藏的百花辟毒丸,你这去河川, 若是真遇到什么危险,或许可以帮帮你。”
程纶心中一惊,抬头深深看了她一眼,这盒子里的东西可谓是十分珍贵。他也曾经听说过这种药丸, 可以解毒瘴,可以去百毒,很是珍惜。
他感动的说:“微臣多谢娘娘关心。”
唐蕊轻叹一声,这事儿是太子闹的,程纶如果没有和自己有瓜葛,定然是好生生的呆在太医院中。虽然对程纶心有歉疚,不过这事她并未去太子跟前说什么,这样的派遣对于程纶而言已经是太子能做到的最轻的处罚了。
太子是龙,他是有逆鳞的。
巧香在一旁道:“娘娘,天气冷,不宜在雪地里呆久了。”
唐蕊点点头,道:“表哥此去珍重。我也只能送到这里了。”
程纶双手交握深深一揖,道:“微臣恭请娘娘回车驾!”
唐蕊心里有些发酸,从前一起玩一起笑的人,如今如此生份了。
她扶着巧香的手,转身上了马车。
马车缓缓启动,她听到马车后面,那人略带悲切的声音高声道:“微臣恭送太子妃娘娘!”
她听着,泪水便落下来了。
她擦了眼角的泪,掀开车帘子回头看时,程纶已经上了马车,渐行渐远了。她唯有在心里祝祷,望他早日平安归来。
凤华宫中,赵后病刚养好,如今门庭冷落,她病时并没有一个人来看望,现在病好了亦是半个人影都没有。
赵后立在院落里,抬头望着天空飘飞的雪花,禁不住感到心中一片寒凉。这后宫,真是个势利场,知道她失势,那平日里奉承的竟是跑的一个都不剩。
“陛下病情如何?”她问娄嬷嬷。
“奴婢一直也没去,听人说是病着呢,怕是难好。”
赵后淡淡道:“我跟他这些年的夫妻,虽然他待我如此薄情,不过他要死了,我还是要去看看他的。走,去清和宫瞧瞧。”
娄嬷嬷立即叫了暖轿,扶着赵后上了轿子,一径往清和宫去了。
唐语凝正在清和宫,她素日都陪着病的糊涂的昭帝,心里早已烦躁不已。加上那日她勾引太子未遂,心里又是害怕又是烦恼,心情真是恶劣极了。
听小太监禀告说皇后来看陛下,她冷冷道:“你去跟皇后说,陛下如今病了,见不得生人,叫她回去吧!”
“这……娘娘……那毕竟是皇后娘娘啊……”小太监迟疑。
“皇后娘娘?”唐语凝冷笑,“她赵家完了!还皇后呢?是谁给她的皇后做?如今她一没靠山二没后宫权柄,她到底认清楚自己,是皇后还是废后呀?”
“唐语凝,你说什么!”
这话一出,门口那人声色俱厉的喝道。
“娘娘,你不能闯啊……”原来,她在门口等的不耐烦,便直接闯进来,太监都拦不住她,恰好听到了唐语凝这番话,顿时气得三佛朝宗六佛出世。
小太监看到赵后盛怒,摄于她的积威,吓得一个个双脚颤抖。
唐语凝冷冷一笑,缓缓起身,立在她的跟前:“啊哟,我说娘娘,你这大声小声的叫谁听呢?陛下可在里间养病了,若是惊了陛下,你拿什么赔?”
赵后眯起双眼,恶狠狠的盯着她:“是哪个给你的胆子,你啊我的?你见到本后只能自称一声‘妾身’!”
唐语凝嘿嘿一笑,目光不屑的落在她的身上,手指点了点她头上的凤簪:“那簪子,莫非是当初我试过,扔在盒子里的那枚么?不好看不好看。”
赵后气极,咬着牙骂道:“贱人!”
唐语凝听到气的跳起来:“你说什么?你敢再说一遍!”
“贱人!”赵后大骂,“是谁给你的胆子敢侮辱本后!”
唐语凝气的挽起袖子就要冲过来,一下被太监拦住。
赵后骂道:“小贱人,你还想动手?!”抬起手便要过去打她耳光,这边又叫人给拦住了。
清和宫中闹的乱糟糟,已经有人报给了端妃,端妃急急忙忙的赶了过来。
她来时倒是大吃了已经,看到两位娘娘竟跟菜市场的泼妇般要打起来,不由得好笑。
她带着笑意一边推开一个人,温声道:“两位莫吵,这可是宫中,不是菜市场。有什么话不能好好的说,不要跌了皇后、皇妃的份儿。”
赵后看端妃来了,这才怒气稍平:“这小贱人竟不许本宫见陛下,简直岂有此理!”
唐语凝哼了一声,骂道:“你明知道你姓赵,还往陛下跟前凑!若是陛下醒了看到你,还不气的晕过去!”
赵后一听又怒了。
端妃忙道:“一人少说一句吧!娘娘,请跟本宫来吧。”
她瞧了唐语凝一眼,这女人,她真不懂她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皇后便是失势,那还是皇后。果然越是漂亮的女人越愚蠢!
“带你们娘娘去更衣吧。”她对幼蓝说。幼蓝点头,急忙去扯唐语凝,唐语凝死瞪着皇后还不甘心。
赵后气恼的去看过了昭帝,昭帝沉睡,脸色很是不好,她看过之后也没能说上两句话只得出来了。
回到凤华宫中,赵后紧紧蹙眉,思索着对策。
娄嬷嬷瞧着她的神色,问:“娘娘可是要对付凝妃?”
赵后瞥了她一眼:“本宫看那端妃也并不喜欢她。如今正好陛下不省人事,倘若错过这个机会,以后怕是机会不好找。”
娄嬷嬷赞同的说:“娘娘何必犹豫?我们在清和宫中有人,动手并不太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