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比我想的还要大,花了不少钱吧?”常喜乐道。
虽说这地方偏僻,可房子不小还带院子,肯定不便宜。常喜盛之前都没具体说过,就说地方偏僻,房子不算好,所以价格很划算,也没有从公中伸手要钱。
原本想着可能不咋样,没有想到过来一看,倒也还挺不错。
常喜盛含糊道:“没几个钱,跟咱们家的生意比起来,算不得什么。”
常喜乐见常喜盛不直接回答,就知道钱绝对不会少,只是不想让家人在意罢了。固然有担忧家人说他奢侈的缘故,但是也是觉得没啥大不了,自个掏了就掏了的意思。
这点钱还不至于要计较,常喜乐也就没有再追问,只是更觉得常喜盛是个会办事的。他精明却不会在一些小问题上过于吝啬,对外人算计对家人却不计较付出,拥有这么一个哥哥是非常幸运的。
“我在城里不方便,而且没有你认识的人多,你最近注意打听从咱们县去到府里一路的状况。比如路况、路上的驿站等等,府里的情况也尽量打听,别到时候咱们一头雾水的进城,很容易晕乎。”常喜乐道。
常喜盛点头道:“我之前就一直在打听,基本把状况摸清楚。这一路都不大太平,我觉得咱们还是得请镖局的人护送。”
常喜乐并无异议,这世界可跟前世不同,隐藏在山中的匪徒可是不少。虽然不至于匪徒林立,可路过一些山野之地的时候,还是非常容易遇到的。尤其是行商的,遇到的概率最大。在匪徒眼里,行商之人个个都是肥羊。
从县里到府里,慢的话得十天左右的路程。一路上有可能发生的事太多,必须提前防范。
“我也是这个意思,这次咱们虽然不带太多东西出门,可也得一车的坛子啥的去探路,看着就是行商的,没人护着实在危险。”
这时候常昱突然开口,“不怕。”
说着竟是还虎啸起来,连忙被常喜乐堵住嘴。
“你这孩子,别在这吼啊,别把周围的人吓到。”
常昱这才不乐意的收回架势,把那一声嚎叫给憋下去了,十分委屈的望着常喜乐,却没有像平时一样在他怀里拱来拱去。
常喜乐有些诧异,但是并没有放在心上。
自打常昱上次在常喜兴面前开口,后来也就不会特别忌讳在别人面前说话了。不过依然只限于常家人,以及学堂里的那些孩子面前,而且话也不多。但是对于他来说,已经是非常大的改变。
常喜盛笑道:“有咱们虎爷在,还真不怕。上次那么多强盗啊,一下子就被咱们虎爷干掉了。”
常昱听这话特别的高兴得意,可表情却是一副慵懒不屑的模样,还时不时瞄一眼常喜乐。自以为别人看不出来,那别扭的小模样差点没把常喜盛和常喜乐给逗死。
有常昱在,两人还真不怎么担心路上出事。不过人手太少了出门终究不太妥当。况且请镖局的人不仅仅是为了安全,也是因为如此一来不至于一路茫然,甚至找不到路。
镖局的人经常出入南瓜府,对沿路以及府里头的情况也熟悉,到时候有人带一程,心里也有个底。不至于不小心住了黑店,或是犯了什么忌讳都不知晓。
“这事就交给你办了,除了找两个身强力壮的,还得找个善于打听消息的,这种人对这一路和府里的情况肯定最是熟悉。”
“恩,这些我都会办妥当,你就不用操心了。小小年纪每天都想这么多事,我都怕你变成个小老头了。”常喜盛玩笑道,自打他开始跟着常喜乐做生意,两兄弟比从前更加亲昵了,偶尔还会彼此开开玩笑。
常喜乐也觉得自己想的东西太多,他想要弄出来的东西太多了,可脑子就只有一个,能力也在那里,总觉得时间不够。虽然已经计划怎么一步步来,可总难免有错漏地方。
“我要提前成了老头,你们几个哥哥就负责养我。到时候我什么都不想,一天就等着吃喝玩乐。”
常昱又把头伸了过来,“我养。”
常喜盛笑得更欢了,笑了一会才正色道:“话说回来,现在咱们家已经过得很不错了,你也莫要想太多,还是专心看书负责科考。你现在太累着自己了,每天要抽半天教书,还要想一堆地里用的东西,还得看书准备科考。
你虽说聪明,可身上这么多事,也难免容易顾此失彼。要我说你别操那么多的心了,我们三个哥哥现在已经可以撑起门户,你只需要像以前一样安心读书就成。”
常喜乐听这话忍不住微微皱眉,他确实也觉得自己安排得太满了,这么下去三年后的科考,恐怕是过不去的。
今天发生这样的事,已经不容许他考不中了。
“我记着的,等这次出门就回来我会再好好安排。”
“你明白就好,科考才是大事,不管是对于你的前程还是咱们常家,想要跟钱家对抗,还是有个举人身份更有底气。况且钦差大人虽说之前保你可顺利科考,虽说以他的人品,说出去的话肯定不做假,可等他离开了咱们这,恐怕就不记得你了,这事也就落了空,所以你得抓紧。”
常喜盛说完又觉得这样的话给常喜乐太大压力,反而不妥当,连忙又道:“不过你也别太在意,咱们家现在好了,路这么多不一定非吊死在一棵树上。”
常喜乐笑着点头,“二哥,你放心吧,我懂得的。”
常喜盛得了这话不再多说,转移话题道:“咱们家只有牛车,牛车虽然稳当但是太慢了。我觉得咱们还是租两辆马车的好,虽说贵了点,可县里头的马车快不说还稳当,要比咱们家的牛车舒服得多。”
常喜乐也十分赞同,“最好是有车厢的那一种,省得风吹日晒的,要是落雨更是麻烦。”
常喜盛连这种事都要请示常喜乐,是担忧家人说他奢侈浪费。这里马是精贵的东西,租用马车费用也非常的高。可他现在开始再外头做生意,知道钱不是省出来的,而且挣钱不就是为了享受。
可这样的观点,桃源村普遍是不接受的,都好勤俭节约。
有常喜盛安排这一路上的事,常喜乐也就不用操这个心思,把路引办妥当,当天就回去了。
常喜盛这里实在不宜住人,他宁可奔波一点,回自己的窝里才舒坦。
常喜乐到家的时候已经很晚了,一回到家就被常老爹叫到跟前。
“路引都办好了?”
“恩,都办妥当了,县里有二哥打探消息,一路上应该是不用愁的。”常喜乐把他们的打算一一告知给常老爹。
常老爹点了点头,他不是个小气的,现在家里有钱,不管是请镖师还是雇佣马车,他都觉得是应该。
“你们到那人生地不熟的,要长点心眼。这府里的人和县里村里的可不一样,那里的人精着呢。而且那里乱得很,什么小偷流氓骗子到处都是。这些人最喜欢找外地人的麻烦,欺负别人人生地不熟,你们到时候一定要小心。”
常喜乐从常喜盛那也得知一二,所以并不意外。
“爹,我们到时候会小心的。”
常老爹深深叹了一口气,“我从前发誓不再踏入那里一步,没有想到两个儿子总想往那跑。你就算了,是为了科考,总要过这么一招。你二哥,哎,生意哪里是这么好做的……”
常老爹眉头紧皱,很明显虽然现在同意常喜盛的决定,可心里还是不大乐意的。
没等常喜乐开口,常老爹自个摆了摆手,“现在说这些也没有意思,只是你们一定得当心,别中了别人的计。你虽然比你二哥小,可你自小是个聪明的,到时候一定看好你二哥,他这性子最容易中别人的套。”
常喜乐连连点头应下。
“爹以前在那认识一个老伙计,现在已经几十年没有见了,也不知道他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到时候可以去找他,他是个有些能耐的,兴许到时候能帮到你们。若是不能,就当做是帮爹拜访他。”
常老爹说到这里不由想到了从前,没有想到一晃就这么多年过去。
常喜乐不由皱眉,“爹,都这么多年了,还能找到他吗?要是他搬了家咋办?”
常老爹道:“只要他还活着,应该能找到。他叫高元,你可以叫他高叔。他是个善于养蛐蛐儿的,以前专门给大户人家养这玩意。
府里好斗蛐蛐儿,所以他在这圈子里还算挺有名。你到时候去斗蛐蛐儿那打听,要是能打听得到就去找,如是大家已经不认识了就算了,人海茫茫还是别耽误工夫。”
“好,我记下了,回头我写在纸上,省得给忘了。”
“他当初和我交情不错,算起来我还救了他一命。所以你们要是能找到他,他能帮肯定会帮。斗蛐蛐儿的都是有钱人,就算他不能引荐,可也了解里头的事,到时候你们也不至于像无头苍蝇一样。”
当年高元落难,差点病死在路边。是常老爹见他可怜,就把他带到医馆,贴了点药费给救回来了。
高元恢复之后,就开始养起蛐蛐儿,刚开始常老爹觉得他不务正业,还有些瞧不惯。觉得自个贴的钱都给白费了,哪里晓得会捡回一个就知道玩不知道干事的。
没有想到的是高元就靠这么个蛐蛐儿发了财,因为他挑选和养的蛐蛐儿最是勇猛,不少大户人家都争着把他请回家养蛐蛐儿。
那些喜欢斗蛐蛐儿的对这东西很是着迷,一掷千金都不眨一下眼。
所以蛐蛐儿养得好的,也就备受这些有钱有闲的人待见了。
有这样的人物带着了解府里状况,确实能够事半功倍。
常老爹虽说平时总是一副不赞成让他们把生意做到府里的模样,可真临头,还是尽可能的去支持。若不是对那地方心有余悸,恐怕也会跟着去了,毕竟他在那里也生活过好几年,虽然这么多年过去,可也总比常喜乐两兄弟熟悉一些。
“爹,你放心吧,我们到了那里行事不张扬,本本分分的做自己的事,凡事小心,不会有什么大碍的。”常喜乐见常老爹眉头紧皱,知道他心里十分担忧,便是安慰道。
常老爹深深叹了一口气,“你们都知道爹当初回来的时候虽然带了钱却并不风光,却都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吧?”
常喜乐点了点头。
“这些事我本来是不想提起的,不过为了给你们提个醒,也就说一说吧。”
常老爹当年出去闯荡,经过一番周折,后来在一家顾姓的商人手底下做事。顾家是府里有名的粮商,资力雄厚。常老爹能进顾家做事很是不易,这其中也有高元的关系。
在府里干活也是非常难的,南瓜府非常热闹,大量的农人都涌进城市里,也属于僧多肉少的状态。不过因为城市繁华,想要找活不算太难,但是想要找个不错的活计却是很难了。
尤其对于刚入城没有根基的人来说,更是难上加难。
这也是常老爹的善念带来的机会,而后来常老爹能升为一个小管事,就完全凭借自己的能力。常老爹吃苦耐劳,又比普通农人要聪明果敢,但是又没城里一些混迹惯了的人一样滑头,所以非常得东家喜欢。
原本常老爹也算是前途无量,他还曾想着把户籍迁到府中。按照规矩,只要在府里居住一年,就可以获得户籍,只是由农户变成坊郭户,也就是后世说的城市户口。
虽然土地对于农人来说不可割舍,可府里的繁华是个极大的诱惑。常老爹当时是打算留在府里生活,若是还是从前户籍实在麻烦。只是他一直没空回乡,此事重大还得和家里人商量,就一直没办。
当时尤茂源的父亲也是得常老爹的照顾,才能挣得后来家业。这也是两家人十分要好,尤家人对常春花非常厚待的原因。
可是后来因为顾家内部兄弟之争,让常老爹这池鱼被殃及了,差点丢了性命。
事情倒也不复杂,顾家老大自小体弱多病,没法撑起家业,只能由其他兄弟掌管。而其他兄弟个个都想拿到大权,便是开始了争斗。而顾家见长子无法主持,便采取择优录取的方式,看谁经营得好,谁去负责。
结果有人就故意在其他兄弟掌管铺子的时候动了手脚,暗中用陈米烂米替换掉好米卖给别人。而当时负责的正是常老爹,他明明瞧得清楚,却被人糊里糊涂掉了包,结果差点因为这事被送进大牢。
所幸最后查了出真相,可当时常老爹也被打得遍体鳞伤,差点就送命了。
顾家也还算厚道,给了他一笔钱当做是赔偿,却不再雇佣他了。
常老爹遇到这样的事哪里还敢再留,他已经非常小心,哪里晓得还会中了套。他便是知道他这脑袋若还留在这里,只怕以后还是会到这样的事,于是便带钱回了家乡。
常老爹叹道:“那些商人为了利益什么手段都能使出来,根本不管别人死活。我那老东家还算是厚道的,你高叔说,要是其他人家,哪里会给我钱,只怕还会让我死得更快点,省得家丑外扬。
你高叔混迹得多,那些腌臜事也知道得多,有时候听得人心寒。那些外表光鲜的人家,里头都是烂透了,经常闹出人命。原本我只当做故事听听,没想到会发生在自己头上。而且这事损的可是整个顾家生意,他们为了欲望,竟是连最要紧的名声都不要了。因为这事,顾家元气大伤,后来怎么样就不知道了,我瞧着肯定是不成了。本就有很多敌对,现在自个乱起来就是让人有机可趁。”
常喜乐听完这些才知道,怪不得常老爹那么害怕他们富裕之后兄弟会结仇,总是不厌其烦的提醒,原来经历过这样的事,心底也就怕了。
“爹,我们家不会这样的。”
常老爹这时候却想得明白,“不管会不会这样,咱们也不能因为担心就不敢去挣钱了。其实不光是这些商人,咱们这些农人也有这样的事。我只是觉得当初我如此小心,结果还着了道,实在不是那些人的对手,所以才不愿继续留着了。
你二哥想要做生意,我也是怕他玩不过别人。咱们农家人到底还是比这些人手段差了,尤其刚进城傻乎乎的什么都不懂,得跌很多跟头才能学聪明,爹也只是不想你们受这个罪。”
“爹……”
常老爹摆了摆手,“现在也不说这些了,既然定了咱们就想着咋办。爹跟你说这些也是告诉你,这些生意人的狠辣手段。对自家人都这样,别说对别人了。咱们老实惯了,到时候一定要多长几个心眼,凡事都得多想想,千万别着了他们的道。”
常喜乐认真的应下,“爹,我会记住的。”
“不过这事你也别掺和太多,这条路是你二哥自己选的,就得他自己走完,别人帮不了。”
常喜乐笑道:“爹,我现在还没有二哥能耐呢。你让我跟他一样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把这么多东西卖出去,我可没有这本事。”
常老爹想到常喜盛这些日子的表现,欣慰的笑了起来。他知道这种活多不容易,尤其有个钱家卡在那里更是难上加难。但是常喜盛没有抱怨一句,而且还做得那么好,让他刮目相看。
在常喜乐一行人出发之前,尤茂源来到了桃源村。
之前带回去的茶籽油、茱萸酱、辣米油还有粉丝,全都卖光了!刚开始的生意很是一般,可实在是东西好,而且又实惠,回头客越来越多。
尤家做了这么长时间的生意,自然知道这些东西以后肯定不愁卖。所以尤茂源趁着断货之前赶紧跑到桃源村拉货,这次要比上次多拿三倍,还将之前的钱一起给结了。
大家都十分高兴,村子里的人得了消息也心里也十分乐呵。只要东西有销路,常家这生意就做得长久,他们也就能跟着沾光!
尤茂源走后没多久,常喜乐、常喜盛、常昱、常喜寿、常喜庆还有村子里的王大力,带着两个镖局的人,一同出发前往府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