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视里的声音还在继续播放。
他放轻动作走过去,把电视关掉,刚刚直起身来,就看到许南风揉着眼睛迷迷糊糊坐起身来:“你回来了?”
她面上有浓浓的倦意,却还是摇摇晃晃的站起来,朝着厨房走去:“还没吃饭吧,我帮你把饭菜热热。”
看着她纤细的背影,某一个瞬间,陆西洲有狠狠甩自己一耳光的冲动。
这三年,他千不该万不该,纵容了许南风对自己的感情,也纵容了自己对她的习惯性需要。
以至于这场本该干净利落的金钱交易,走到现在,变了质,沾了不该沾的东西。
倘若他现在摊牌,许南风能否承受?
从来没有被感情困扰过的陆西洲,此时此刻,心乱如麻。
饭菜很快热好,许南风端上桌,招呼他过来吃饭。
他吃的心不在焉,没几口,就放下了筷子。
“怎么,不合胃口吗?”
陆西洲没接话,沉默的盯着她看了半晌,认真道:“许南风,我有话跟你说。”有些事,她迟早要知道,早说,对谁都好。
许南风。
这是他为数不多直呼她名字的时候。
许南风怔了怔,心头忽然就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种预感,从昨晚看到他在阳台抽烟就有了,在化妆间先后看到她跟那个模特,这种不安,愈发强烈,而就在刚刚,她在他身上嗅到了一股幽香,这幽香很独特,闻过一次便很难忘怀。
而她,在那个跟她长得极为相似的模特身上,闻到过。
她不是一个傻子,她甚至比寻常人更加的敏感。
而此时此刻,她脑海里已然有一个可怕的念头隐隐乱窜,只是,她不愿承认。
因为害怕成真。
果敢如她,在这一瞬,看着陆西洲,选择了逃离。
这一天不该来的这样快。
至少不应该是今天。
她曾想过陆西洲单身多年的无数种可能,而这无数种可能,在这一瞬,只余下一种确定,唯一的一种确定。
她或许,只是个赝品。
上不得台面的赝品。
可就算是赝品,也让她多当一天吧。
就当她是自私,舍不得就这样轻易放手。
贪恋这来之不易的温暖。
在眼泪掉下之前,她飞快的转过身,背对着陆西洲,勉强叫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我累了,先睡了。”
陆西洲看着她匆匆逃离的背影,眼底,渐渐浮现出复杂的情绪。
愧疚,懊悔……
这事,是他做的有失分寸,他会尽量去补偿她。
―――――
这夜,有史以来第一次,许南风和陆西洲分房睡。
第二天清晨,陆西洲起来时,许南风已经在忙碌。
见他进来,她并未抬头,只沉默的把饭菜端上桌,同他擦肩而过,低声道:“昨天的工作有些没收尾,我先去公司了。”
连早饭都没有吃,许南风离开了。
刻意的躲避,刻意的故作平静。
可刚刚擦肩而过的一瞬,他还是看到了她红肿的眼睛。
他抿唇,看着餐盘里煎的金黄的鸡蛋饼,心底五味陈杂。
罢了,多给她些时间。
总有一天,她会看开的。
―――――
时装周举办当晚。
座无虚席,偌大的会场,人声鼎沸。
许南风照常站在角落里,静静的看着陆西洲走上高台,致辞。
犹记两年前那次秋冬时装周上,他登台致辞时,他们之间,正在一步一步走向融洽。
而如今,就在她以为这种融洽终会得到一个完美结果的时候,一切戛然而止。
不过短短一夜之间,这段还未来得及开始的感情,就走到了穷途末路。
他们之间,从相拥而眠的关系,变成了连见面都尴尬的关系。
这几天,她始终都在躲着他。
自欺欺人,以为这样,就能假装他们还是从前那样,不会走到分道扬镳的那天。
又有多久,没有这样好好的看过他了?
不是不想。
而是不敢。
她怕自己多看一眼,所以的心理防线都会在一瞬间溃不成军,她怕自己,在他面前失了态。
如同三年前那次。
欢呼声中,他致辞完毕,坐在前台的位置。
他们之间,隔了一整个会场的距离。
远到……似乎穷尽此生,她都再也走不到他面前。
那一瞬,许南风险些在人群中落下泪来。
好在,忍住了。
她听到主持人宣布走秀正式开始。
模特穿着带有浓浓中国特色的服装鱼贯而出。
一波又一波。
最后压场的,却是时羽这么一个新人。
这是陆西洲的提议。
他有意捧她。
原因是什么,不需要深究。
t台之上,她看到时羽缓缓走出,身上穿一件烟青色旗袍,旗袍上是江南水乡的图案,像是从一副画中走出。
她姿态娉娉婷婷,步步生莲,面上带着温婉的笑意,一步一步,走至台前。
折回的一瞬,眉眼低垂,回眸一笑,笑里带了几分娇嗔,便真的像极了江南水乡那些个吴侬软语的小姑娘。
服装和人,合二为一。
叫人恍若真正置身于秀美的江南风景,站在桥头,一个转身,看到了恬静软糯的江南女子。
那一瞬,整个会场那个为之沸腾。
为那件生动鲜活的服装,也为时羽一颦一簇的万种风情。
而时羽站在红毯之上,犹如站在万人之巅,头顶的聚光灯,将她笼罩其中,光芒万丈。
大概那样的人,才配的上陆西洲。
尽管,她身上那件旗袍,出自她的手笔。
可谁在乎呢?
躲在黑暗中的她,那样的不起眼。
就算,她长了一张和时羽那样相像的脸,也不过是,一个不值钱的赝品。
―――――
时装周顺利结束,落幕第二日,公司里通知当晚要举办庆功宴。
陆西洲发话,公司员工,人人都要参与,不得迟到。
她坐在自己的座位上,回想起落幕时,陆西洲和时羽并肩站在高台的情景,心口酸涩无比。
她要有多努力,才能有资格和陆西洲并肩?
大概,有生之年,都怕是不能。
念及此,她一阵郁卒,皱着眉,缓缓趴在了桌上。
身后,却传来脚步声。
她很熟悉的脚步声。
许南风慌忙收了脸上的表情,直起身来,就见陆西洲走了进来,把一个精美的包装袋放在她面前:“这次时装周成功举办你是功臣之一,今晚的庆功宴,必须要来。”
她只看他一眼,就垂下头:“好。”
陆西洲还想同她说些什么,可看她转过身,只留给他一个背影,显然不想同他多说。
他张了张嘴,到底什么都没说出来。
转身,离开。
晚七点,庆功宴正式开始。
许南风是在最后一瞬,踩着点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