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中启明星起,十多匹快马向着星星,飞快的奔驰着,马上的正是努尔哈赤、石戎和四大金刚、石家三剑等人,他们跑得一身是汗,但却不肯停下来,马力一乏,便立即还马,拼命的赶路,这里之有孟古,舒舒服服的在努尔哈赤怀里睡着,一点也感受不到奔波之苦。
跑了一会,努尔哈赤拉着缰绳,道:费英东咱们离赫图阿拉还有多远?”费英东笑道:“大概天明就可以到了。”努尔哈赤看看启明星,道:“这天不是已经亮了吗?怎么还没到啊?”
石戎笑道:“大哥,这赫图阿拉是你家,这里只有你就了解路径,可这一路上,你已经问了二哥四十几回了。”努尔哈赤不好意思的一笑道:“我真的太想赫图阿拉了,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回去才好。”
他说话声音大了些,孟古惊醒过来,眯着睡眼看清自己是在努尔哈赤怀里,吓得尖叫一声,从马上滚了下来。道:“你干什么?”
石戎道:“他见你睡了,怕你掉下马去,就把你抱过去了,你们之间这个也不算什么了,去年,你不是还和他骑过一匹马吗,而且那时是你来抱他,今天又羞什么啊?”
叶克书接口道:“是啊。春意四溢,有何惧哉。”孟古脸羞得像一块红布一样,向努尔哈赤虚挥一鞭道:“都是你害我!”说完转身向自己的那匹马跑去。
他们又走了一个多时辰,努尔哈赤再次勒住马大声道:“到赫图阿拉了!”众人一起向前望去,就见远处山峦之间隐着一座圆城,将升太阳正好把它的光芒撒在了那座城上,努尔哈赤眼中含泪的道:“我终于回来了!”
他话音没落就听见前面有人高声道:“你回来了,我来接你!”随着话音,几匹马从暗处迎了过来,当先一人正是舒尔哈齐。
努尔哈赤大喊一声:“二弟!”催马迎了上去,两匹马跑到一起,二人在马上一抱,相互拍打着对方的肩背,激动的热泪满眶。
好一会他二人才分开,努尔哈赤向舒尔哈齐肩上打了一拳道:“你怎么知道我今天回来?”舒尔哈齐笑道:“我那里是知道,是那牛鼻子老道算得。他说你也就这一两天之内就能回来,我就和贝和齐、德世库、巴雅喇三个分成四路,在城的四面等你,没想果然等到你了!哈、哈、哈……。”
努尔哈赤一笑道:“赫图阿拉还好吗?”舒尔哈齐眉飞色舞的道:“自然好得很,几乎和咱们离开时没有区别,这牛鼻子老道太有本事了。”
石戎等人催马过来,笑问道:“二贝勒口中的牛鼻子老道是那一个啊?”努尔哈赤笑道:“到了你们自然就知道了。”
他们打马向赫图阿拉而去,舒尔哈齐大声吩咐一个手下快回去报信,然后对努尔哈赤道:“大哥,这一次咱们该找尼堪外兰报仇了吧?”努尔哈赤向图伦城的方向看了看道:“不错,我们不会再等了,尼堪外兰!我马上就会去找他了!”
几匹马冲向赫图阿拉,离着那里还远,就听城里一阵歌舞声起,锣鼓喧天,由安费扬古带队,一群人骑着马向他们迎来,舒尔哈齐大笑道:“大哥,他们来接你了!”
石戎一皱眉道:“这安费扬古不是和尼堪外兰、莫格鲁二人一气吗?怎地又投到这里来了?”舒尔哈齐笑道:“你还不知道?他就是你的二师叔虚无形,我大哥给我的信就是让我找他夺回赫图阿拉,果然我一到赫图阿拉,他就绑了莫格鲁,献了赫图阿拉,哈哈。”
石戎眉头皱得更历害了,心道:“天师府看中了努尔哈赤什么?怎会这样下心?雷逸曾经跟我说过,天师府考验过努尔哈赤,当时我还不清楚怎么考验的,如今看来安费扬古把努尔哈赤逐出赫图阿拉,正是一种考验!”
这时迎接的队伍已经和他们合到一处,安费扬古坐在马上,一拱手道:“大贝勒,小老儿前番出于无奈,不得已得罪之处,还请大贝勒原谅。”
努尔哈赤抱拳道:“先生几次相求,努尔哈赤谢还谢不过来呢,如何能说到一个怪字啊。”安费扬古捻须而笑道:“大贝勒快请入城。”
众人像群星捧月一样,捧着努尔哈赤进了赫图阿拉,努尔哈赤深情的看着他走过的一街一巷,这里尼堪外兰血洗一回,舒尔哈齐进城,又把当初跟着莫格鲁作乱的人杀了一回,此时的赫图阿拉十室九空,到处是一片断垣残壁,地上还有着没有洗尽的血迹,努尔哈赤越看心里越不好受,忖道:“这如何能说是与我们走的时候一样啊!”
安费扬古贴近他道:“大贝勒,除了督府,我没有让人收拾任何地方。因为我想让你看看。二贝勒除了报仇,在辽东占块小地盘之外,没有别的心思,所以他杀人也没什么,但大贝勒若要拿天下,只怕这种事也只能出现在赫图阿拉,不能再出现在图伦了。”
努尔哈赤长吁一声道:“先生的教诲,努尔哈赤记住了。”
他们到了督府下马,这里修饰的清洁整齐,四下无尘,努尔哈赤走到聚事鼓前,用手轻轻抚摸着鼓面道:“那日我打了这个鼓,把全家人聚到一处,本以为能躲过这场灾难,没想到却成了这场灾难的一个见证!”
舒尔哈齐道:“大哥!我把莫格鲁给你留着呢,咱们进府,活剐了他祭死去众位亲族。”努尔哈赤眉锋一挑道:“他在?好,你带他上来!”说完大步上堂。
一会工夫,安费扬古的两个儿子阿尔泰、硕尔辉二人提着莫格鲁走了上来,向堂上一丢,努尔哈赤走到莫格鲁身前看着莫格鲁的后脑勺冷笑一声。
莫格鲁浑身一颤,慢慢的抬起头来看着努尔哈赤,哆嗦着道:“大、大大,大大大……。”劳萨过去一个嘴巴骂道:“大什么!”这一个嘴巴把莫格鲁打得清醒了许多。完整的说了出来:“大,贝,勒!”
努尔哈赤道:“你是爱新觉罗的族人,你无路可走被我父祖收留下来,可你呢?”莫格鲁不敢争辩,一个劲的磕头,努尔哈赤又道:“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我现在没有心情和你说这些,因为我知道说什么也没用。”
莫格鲁爬了两步,扯住努尔哈赤的裤腿道:“大贝勒,你饶,饶了我吧!我,我,我都是被尼堪外兰他们给逼的,你看在李总镇的面子上饶了我吧!”
努尔哈赤冷笑一声道:“那位弟兄把他拖下去,先掏了心出来,供祭在城后的坟前,替我告诉他们一声,我杀了尼堪外兰,再来请他们出来!”
舒尔哈齐跳了起来和劳萨提着莫格鲁走了出去,莫格鲁狼一般嚎了起来:“努尔哈赤!你要杀了我,李总镇是不会放过你的!我女儿是不会放过你的!”劳萨在怀中取出一柄短刀来,就他嘴中一剜,将他的舌头剜了出来。莫格鲁口中满是鲜血,仍是含糊不清的骂着。
过了一会舒尔哈齐和劳萨走了回来,舒尔哈齐道:“那老小子的黑心肝我已经掏了出来,送到后面坟上去了。”努尔哈赤摆手让他们坐下,然后自己也到大堂正中坐了,道:“我想问大家一句,我们回来了,现在要做的第一件事是什么?”
舒尔哈齐重又跳了起来道:“自是报仇!先打图伦,把那里血洗一遍,把尼堪外兰一家拉出去喂狗!”说完又道:“大哥,金教怎么没派人马一起来啊?”
费英东道:“是这样的,各部都到蒙地去放牧了,教主已经下令郭尔罗斯、嫩科尔沁、瓜尔佳、尼玛察四部人马立即集结,只等把家眷安顿之后,就可南下,本来教主是让大贝勒等几天。但大贝勒不肯,我们就回来了。”
舒尔哈齐听了,一裂嘴道:“大哥,那不如我们等几天,待人马都到了之后再去报仇吧。”
努尔哈赤沉默不语,安费扬古在石戎身边轻声道:“大贝勒是想在金教人马南下之前打出一个样子来,让金教知道他不是只能靠金教才能生存。”石戎嘻嘻一笑道:“不劳指点。”站起来大声道:“此时我们正当以报仇为先,岂可等人!”
努尔哈赤在扶手上拍了一掌道:“不错!报仇为先!我不去拜祭死去的亲族,不去找父祖的遗体,我要先报仇!我要让所有的人都知道,我们赫图阿拉的爱新觉罗家族又重新活了,仍是辽东第一大家!”
堂上众人一起鼓掌,努尔哈赤等众人安静下来,又道:“我们现在的人马,显然是不能和尼堪外兰相比的,而且只要我们不能把尼堪外兰打败,就不会有人来和我们一路,也就是说我们很长一段时间都不会有太多的人马,我算了一下,我们现在不过几百人而已,怎么能用这几百人打败女真第一勇士,请大家说说自己的主意。”
舒尔哈齐一裂嘴道:“那还说什么,直接打就是了,他尼堪外兰是历害。可他的手下,却什么本事也没有,只要我们冲得狠,他们非败不可。”他的话一说完,图鲁什、劳萨两个一起叫好。
努尔哈赤看一眼石戎、费英东和安费扬古,笑道:“小石头,费英东,虚先生。你们有何意见?”石戎和费英东同时道:“请安费扬古先生说说吧,他是有运筹帷幄,决胜千里之能,我们都不如他。”努尔哈赤笑道:“虚先生,请您指教努尔哈赤一二!”
安费扬古咳了两声道:“达尔岱,你把我交给你的东西拿来。”达尔岱应声出去,一会提了一个大箱子走了进来,安费扬古接过箱子放到努尔哈赤的面前道:“大贝勒。尼堪外兰把自己买给了李成梁,虽然现在韩杰出京,署理辽东,李成梁不敢再明目张胆的出兵到女真人的地方来了,但他不会就看着尼堪外兰被我们打败,他这些年在女真人中收买了不少的爪牙,莽荡骑的左秩,叶赫部的卜赛,以及爱新觉罗中那些曾向尼堪外兰低过头的族人,都会来和我们做对,若心急报仇,一步走错,只怕满盘皆输。”
努尔哈赤凛然道:“请先生教我。”
安费扬古一阵急咳,然后道:“大贝勒若想报仇,当先不动尼堪外兰。”舒尔哈齐一瞪眼道:“我父祖死于明人和尼堪外兰之手,你劝我们暂不与明人发生冲突,我信你了,怎地连尼堪外兰也要放过!这决对不行。”努尔哈赤一摆手道:“你听先生说完!”
安费扬古道:“二贝勒错会我的意思了,我不是说不动尼堪外兰,而是不把他放在第一位,我想,那些追随尼堪外兰他们一起来我赫图阿拉的各部部主,此时还在图伦城下,我们当先剪其羽翼,慑其心魄,然后再直捣敌穴,尼堪外兰没了外围的卫护,只须一战自然破敌。”
努尔哈赤道:“只是我们当如何用兵,还请前辈指点。”安费扬古笑道:“这个就不用我指点了。”说着回身看一眼石戎道:“你来说。”
石戎走出来道:“我想了一下,咱们兵分十三路,同时向图伦城和追随尼堪外兰的苏克苏浒、浑河、王甲、鸭绿江、库尔喀、库尔哈六部进攻……。”他说了一半舒尔哈齐先跳起来道:“你这不是胡说吗,咱们总共不过三四百人。分兵十三路一路将将三十人,怎么和人家打啊!”
常书也道:“是啊,我看我们现在应集中全力,攻敌一点,若是分兵就太不智了。”费英东道:“你们让天兵把话说完。”
石戎道:“我想起一个故事来,所以我要分兵。当年董卓进长安,总共不过几千人,他夜里出城,白天进城,不断的造成有兵马前来的假像,使长安众官无不惊惧。”努尔哈赤道:“你想学董卓?”
石戎一笑道:“咱们人少,就是现在全拉到图伦城去,也没有一举拿下土伦的能力,一但出现有失,其它各部会坚定的和尼堪外兰捆在一处,那时我们刚到手的赫图阿拉都有失陷的危险了。所以。正像我师叔说的,我们先打尼堪外兰的羽翼,然后再打尼堪外兰,可对外我们却要让尼堪外兰以为我们已经来了。”
石戎接着道:“董鄂、哲陈两部不日将至,我们的总兵数将达到六百左右,我们的十三路兵,五百一队,第一队出去之后,让人马设法潜回,然后第二队出,向外就说我们从金教借来了人马,全辽东没有不惧金教的,我们正可利用他们的这种心思。”
费英东走过来道:“正可如此,我们的本钱不多,故而当速战速决,免生意外,在这其间只要安抚住爱新觉罗族的个个分支,不让他们在后面给我们找麻烦,等我们拿下尼堪外兰,一切问题将迎刃而解。”
舒尔哈齐忿忿的道:“哼,龙敦他们听说我们夺回了赫图阿拉,不担不来作贺,反而派兵在我左右严加戒备,连一点亲戚情面都没有,若不是安费扬古说我们应该先找尼堪外兰报仇,我早就和他们打起来了。”
努尔哈赤看着费英东道:“你有办法使他们撤兵吗?”费英东道:“如果大贝勒放心,此事交给我好了。”努尔哈赤笑笑道:“好,我就把这件事交给你好了。”
安费扬古伏身打开身前的箱子道:“这里是建州女真,自布库里雍顺开始,到你祖父觉昌安为止十三位例祖所穿的铠甲,也是这座赫图阿拉城里惟一的十三幅铠甲,当日城破之日,我就把他们收了起来,莫格鲁找了很久也没找到,还以为被大贝勒带走了呢。”他慢吞吞的说着,一边说一边把十三幅甲一一取了出来。
努尔哈赤眼含热泪走到甲前,用手一幅幅抚摸着甲身,猛然转过来跪下,向安费扬古拜道:“虚先生!努尔哈赤当如何谢您啊!”
安费扬古把他搀起来道:“大贝勒不必如此,这十三幅铠甲都是你先人留下来的,你把他们分给在场的众位英雄,让他们披着这十三幅精甲,助你重兴爱新觉罗之威武,也算使老朽这份心没有白费。”
努尔哈赤道:“努尔哈赤遵从先生教导,只是甲少人多,如何分给,还请先生教我。”
安费扬古笑道:“自然是分给那些和你一起临难付险,立下功劳,以及日后可为你的大业有所为的人了。”
努尔哈赤点点头,重又走到十三幅铠甲前,仔细看了看,安费扬古退后半步,看着石戎,向第一幅铠甲丢个眼色,又冲努尔哈赤努了努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