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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她又美又作又矫情 第40节

以她万事不过心的无忧无虑性情,其实是很少做梦的,但今日这场午睡,却怎么都睡不安宁。

起初,只是眉头微微皱起,梦中小声嘟哝什么,扶姣翻了个身,身体转成面向内侧,而后手又动了动,耳上的小金坠似被梦境染得发烫般,贴在脸侧,很快就把面颊染成一片绯红。

大半个时辰后,扶姣在屋外婢女的呼唤下挣扎睁眼,听出是赵云姿来了,便懒懒应了一声,仍未动弹。

主客仍在歇息,大半个赵家都是静的,赵云姿眯了两刻钟就醒了,绣了会儿花,还是没忍住来寻扶姣。

自从扶姣他们搬进赵家后,这是赵云姿最常做的事,几乎形成习惯,以至于都无法再像以前那般静下心独处。

甫一进门,赵云姿就惊讶道:“脸怎的这么红,着凉了么?”

将手贴上额头,有些热,可也没到发烫的地步,赵云姿放下心来,“是暖盆烧得太盛了吗,都出汗了。”

扶姣说也许罢,仍是有些迷糊的状态,梦中的事她记不大清了,只记得似乎里面有李承度,又好像有她的耳坠,可是具体发生什么就不知道了,醒时耳垂那儿热得厉害,进而发现浑身都有一层薄汗。

赵云姿摸了摸她里衣,拍板道:“沐浴换身衣裳罢,不然待会儿该生病了。”

扶姣没反对,她便吩咐仆婢去准备香汤,自己则在榻前坐着,让扶姣暂老实待在被褥中。

赵云姿道:“爹爹和徐使君应是都要到晚上才能醒,他们中午喝多了,我让人各备了醒酒汤,李郎君那儿可要?”

“唔,也送一份。”

闻言,赵云姿仔细看她一眼,疑惑问道:“三人中,只他看着毫无异样,纨纨后来去看过了吗?”

扶姣想了想,才翻了个身慢吞吞道:“应该没有。”

有就是有,没有就没有,什么叫应该没有?

这说话完全不是她平日的风格,赵云姿觉得好友还没睡醒,这迷迷糊糊的样子颇为好玩儿,便起了捉弄心。她故意伸出手去,戳戳细嫩脸蛋,点点那长翘睫毛,等捏到肉呼呼的耳垂时,人终于有了反应,捂住脸侧,“不许捏耳朵。”

赵云姿扑哧一声,“不捏了,小迷糊,起来沐浴去。”

正好香汤备好,赵云姿担心扶姣的状态,没让婢女服侍,干脆自己上阵,陪着她沐浴。

由四面屏风围住的小小浴室内水汽氤氲,热意升腾。赵云姿手持水瓢,慢慢往扶姣身上淋水,舒适的温度让趴在浴桶的她惬意地半阖眼,睫上缀满细小的水汽,愈显浓黑。

扶姣并非时下盛行的清瘦身形,她骨肉匀停,身姿纤秾合度,曼妙无比,任一处都是恰到好处,尽显女儿家身段的美丽。赵云姿帮她拨开浸在水中的几缕乌发,感受到手下的腻理凝脂,不禁调笑,“我如今可总算知晓肤如凝脂是什么模样了,着实叫人爱不释手。”

扶姣都懒得睁眼,轻轻哼一声表示赞同,且毫不阻拦的模样,大有你随意的架势。

捏一下耳垂那样大的反应,还以为纨纨在这上面会很害羞呢。赵云姿逗弄无果,便转而说起来意,“待会儿纨纨有空吗?我想去街上走走。”

这可是稀奇事,赵云姿向来都避免出门,以前是因身体弱,后来则是养成了习惯,扶姣平日怎么缠,她都不愿意的。

扶姣眼中的疑惑太明显了,赵云姿轻声道:“有些时日未置新了,正好是新年,我便想去看看,置些衣裳首饰……”

她的声音,在扶姣的目光下愈发低,脸红起来,“没有别的原因,纨纨别想太多了。”

这完全是不打自招,即便扶姣对这种男女间的事不算敏感,也知道她是因谁突然想到了妆扮自己。女为悦己者容,姿娘很显然对徐淮安动心了,应该远达不到爱慕的地步,只是因皮相和举止生出了些好感。

观她羞赧之态,扶姣苦恼地思索会儿,觉得还是应该把自己的想法道出,“姿娘,我觉得徐淮安不像个良人。”

赵云姿一愣,“为何这么说?”

扶姣便把自己听过的所有关于徐淮安的评价,还有他盘踞徐州惹众多势力提防的传闻一一道出,但说到自己的直觉,卡壳半天都没能给个准确描述,干脆道:“总之,这人狼子野心,绝不会是个无害之人,姿娘别被他表相骗了。”

赵云姿认真听罢,许久嗯了声,“多谢纨纨,你为我着想,我知道的。不过这些事其实我也略知一二,作为一州刺史,徐使君怎可能是个毫无手段之人,但他在为官上狠辣也好,冷酷也罢,即便有天大的野心,也都正常。只要他能够遵守诺言,不是个忘恩负义、过河拆桥之人,单看他面上能够待爹爹和我客气和善,就足够了。”

她呼出一口气,“我确实因使君的相貌……略有好感,但还不至于冲昏头脑。纨纨,我一直记着阿兄的仇,想借这位使君的势罢了,爹爹也是因此才想把我嫁去,至于其他的……本就不是我该考虑的。”

赵云姿看得透彻,这让扶姣听得微微放心。她劝赵云姿,不是觉得一定要嫁给一个真心相许的人,毕竟往日在洛阳时,就不知见过多少门当户对却没什么感情的夫妇,这是常态,不稀奇,且过得其实也没有外人想得那么不好。

“那姿娘要记住自己的话,唔,喜欢脸可以,但是对人……先看他对你如何,如果他足够好的话,再回应一点心意也不迟。总之要知道,世上最值得喜欢的是自己。”

话中说的那回应一点心意,听起来像是施舍般,这傲慢得理所当然的姿态让赵云姿忍俊不禁,细思又觉得很有道理,“纨纨小小年纪,怎懂这些道理?”

“我阿娘和舅舅他们说的呀。”扶姣拍下水面,溅出些许水花来,对赵云姿眨了眨眼。

任是谁,从小就在家人“纨纨是天底下最漂亮的小娘子”“纨纨世上最好,谁都配不上”之类的话中长大,都会养出这种想法。

赵云姿嗯了声,突然问她,“那李郎君呢?”

“什么?”扶姣被问得猝不及防,愣了愣,不解道,“关他什么事?”

“如果世上有个人,像李郎君对你这么好,纨纨会喜欢吗?”

兴许是此时气氛正好,赵云姿忍不住暗暗试探,扶姣听了,竟没反应过深意,不假思索道:“对我好的人那么多,当然不行了,难道我要所有都喜欢吗?”

赵云姿问她那要怎样都行,她便掰着手指头,把对相貌、性情、地位、权势等所有的要求都说了个遍,最后道:“如此,就勉勉强强罢。”

赵云姿深深颔首,“纨纨说得对,等闲人轻易不配。”

心中却在默默同情李承度,看来要满足纨纨的要求,李郎君还有很长的路要走。

姊妹二人如此说了会儿话,水转温凉时,扶姣哗啦起身,随手选了套新衣后,略施粉黛,就随赵云姿出门。

因做好置办物件的准备,二人带了婢女之余,亦有健奴随行,短短一个时辰就收获满满,堆了整辆马车都放不下。

其中有一半,都是明月商行名下的店铺,刘岭听说是扶姣和赵家娘子,还送了两套点翠头面,并另备马车亲自送她们。

赵云姿不知他和扶姣的关系,但也多少晓得明月商行管事的分量,几乎受宠若惊,“这刘管事怎如此客气?”

想起李承度嘱咐,扶姣没直接坦言,只道:“应该是我太讨人喜欢罢。”

赵云姿啼笑皆非,想到刘管事确实是对纨纨格外热情的模样,只当她以前在洛阳时就认得,便不再说什么。

如此,二人乘明月商行的马车回府,抵达门前时,已是黄昏,管事远远迎来,道郎主和徐使君正在等她们。

“爹爹就醒了?”赵云姿讶异,“等我们做什么?”

“使君喜欢听戏,郎主欲请他去雀园,大郎也要一同,想问问娘子和三娘子去不去。”

三娘子便是扶姣如今的身份,她立刻说好,颇有兴致的模样,赵云姿见此,自然也答应了。

东西还是要先放好的,刘岭令商行的人将货物一一卸下,随扶姣走到厅外,轻声道:“我近段时日都会留在淮中郡,小主子若有事,一定记得去钱庄找我或二郎即可。”

扶姣摆了摆手,嗯嗯敷衍道:“知道了,你们回罢。”

刘岭莞尔,知道她是这性子,依旧忍不住嘱咐了几句,生怕小主子在别人府上受委屈。

刘岭的脸,对于寻常人来说可能是生面孔,但对一直在暗中关注天下大势的徐淮安来说,绝对不算。

见他对这个寄居赵家的小女郎格外关怀的模样,徐淮安脚步一顿,这才认真看了眼扶姣。

第五十四章 · ?

若将戏园分高下之流, 雀园就是专为达官贵人兴建的取乐之处,里面养了五六个戏班子,除却唱戏, 诸如灯影戏、打板之类的小玩意也有不少,但来客最爱的自然还是听曲儿。

赵渚本预备把戏班子请到家中, 但徐淮安想见识淮中郡的风土人情, 一行人便亲自来了这儿,也未包场, 只是高坐在了二楼雅间。

赵渚的出现, 惊动了戏园子的主人, 亲自迎接众人,小意逢迎,看得出徐淮安是赵家贵客, 便识趣将今日的曲目一一报给他, 请他点曲。

徐淮安暂未定决, 偏首问道:“不知两位小娘子喜欢什么?”

赵云姿轻声说无甚偏好,由使君做主, 徐淮安便看向了扶姣。

扶姣倒不客气, 想了想, “听说淮中郡的昆曲是一绝, 就来两出你们园中最拿手的昆曲。”

徐淮安一笑, “就按三娘子说的来。”

戏园主人立刻应声退去。

众人接连入座,关于这座位之分,还发生了些小插曲。

徐淮安作为客人, 谦让地把前列正中的位置让给了两位小娘子, 自己则位于第二列。赵渚要陪他,自然同坐第二列, 他左李承度右。

这本算是安排好了,但没过几息,扶姣却说要换座,直接到了李承度的右边,赵云姿自也不好独坐前排,换到了自家爹爹的左手边。如此,所有人变成了齐坐一排。

赵渚说了什么,应是对徐淮安表示歉意,徐淮安含笑,隔着李承度望了眼扶姣,摇了摇头。

台上唱的昆曲,腔调带着江南水乡特有的软、糯、细,悠悠之声让台下众人听得摇头晃脑,闭目享受。

受皇后影响,扶姣也爱听戏,略通各类戏曲,今日亦是想久违地赏曲,坐在李承度身侧纯粹是近几月的习惯使然,觉得更有安心感。但不知怎的,熟悉的气息在旁,让她不知不觉出神,午时那场模糊的梦一直在脑中浮现。

梦中内容实在想不起了,只记得有李承度。扶姣的视线,不知不觉从台上移到左侧,本是无意识为之,但目光一触到那张赵凤景的脸,瞬间就清醒了。

好丑。扶姣嫌弃地别过脑袋,顿时觉得身边人失去了吸引力,远不如台上秀丽非常的小戏子。

她全神贯注地听戏,半晌后,眉头微微一皱,总有种被人暗中窥伺的感觉。

扶姣对目光本不会那么敏感,毕竟受惯瞩目,可这个眼神不同,让她下意识寒毛微竖,如小动物遇到天敌那般。

借揭盏喝茶的时机,她悄悄扫一圈周围,没发现蹊跷,便一拉李承度衣袖,示意他侧耳。

李承度侧身,用询问目光看来,扶姣凑去小声问:“是有人在暗地偷看我们吗?”

“大约是台下之人。”李承度平静道,台下坐的大都是些富户小官,对雅座的贵人好奇也正常。

“是这样吗?”扶姣略带茫然地问,李承度说是,轻声道,“无事,郡主听戏便是。”

说着,他从袖袋中取出几颗糖递去。扶姣相信他,当下也不再想其他,唔了声,随手剥开糖衣含入口中,腮帮微鼓地继续看戏。

不知是否错觉,在她和李承度说出这个问题后,那股窥伺感就消失无踪,让扶姣渐渐再度沉了进去。

洛阳亦有将昆曲唱得十分到位的大家,但和江南本土相比,总少了那么点意韵,扶姣听着听着,也和那些戏曲老饕般,轻轻晃着脑袋,一副享受模样。

一曲听罢,待她再度回神时,才发现赵渚有事外出,已经不在雅座,本以他为间隔的徐淮安和赵云姿二人,正在不时含笑轻声交谈,气氛瞧着很是不错。

思及之前和赵云姿的对话,扶姣没太在意,只是看着台下的小戏子又有点心痒痒,想起了宫中养的那个伶人。小伶人名唤犹月,除了戏唱得好,人也长得非常漂亮,扮起女装来能迷倒诸多权贵子弟,嘴甜得很,每次见了她都郡主长郡主短地拥上来,为她端茶倒水捶腿,眼儿扑闪,似带了钩子,叫扶姣十次入园,倒有七次让他作陪。

如果不是知道爹爹不喜这些,她早就把人要到府里养着了。

如今想起来,扶姣还有点儿想念,撑腮随意想着,不知犹月这时还在不在宫里,如果今后计划顺利,把舅舅他们带走时,也可以顺道带上他。

两曲等待的间隙间,忽然王六入内,凑到李承度耳畔说了什么,不知内容为何,李承度面色如常,颔首嗯了声,表示知晓,令他退下。

不多时,徐淮安的亲随亦入内,奉上一封信笺,徐淮安拆开细看,眉头微微一皱,往李承度这儿扫了眼,很快舒展开。

不过明眼人都看得出,他已经没有了继续听戏的心思,但也没直接离开,继续有一句没一句地同赵云姿说话。

第二出昆曲,除了扶姣,大概没人把心思放在台上,以至于她看到和赵渚一同急着回去的徐淮安,连带李承度也被叫去,还有点疑惑,“他们怎么了?”

赵云姿摇头,同她坐在马车上,“兴许是□□那儿出了什么事罢,使君收了一封信后就心不在焉了。”

扶姣喔一声,不大关心地倚着引枕,偶尔撩眼皮望一眼外面的夜景,但约莫是夜深了,除却有些人家门前挂的红灯笼,路上行人三两,没什么热闹之处。

赵云姿静静观她侧颜,无论哪次看,她都觉得纨纨的面容和气质美而独特,也无怪方才和使君谈话间,使君有几次都无意般问到她。

出于女子某种敏锐的直觉,赵云姿轻易就察觉出了徐淮安对扶姣的兴致,情绪略有复杂,不过还是谨记先前编好的话儿,不露破绽地应付了过去。

此事……要告诉纨纨吗?赵云姿沉思之下,还是决定闭口不言,毕竟此事和纨纨关系不大,说出来,只是徒增她的烦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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