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快黑时,韩遥跟报喜似的朝她跑来,“侯爷,燕王殿下来了。”
“可算是来了。”赵瑾将身上的大氅一紧,忙不迭往外走,迅速钻进了燕王的马车。
秦佑揣着个手炉,倚在车壁上笑看他,“都要成驸马爷了,还敢去百花大街呢?”
“就是因为要成驸马了,才紧赶着去几次百花大街啊。”赵瑾说着在他肩上一拍,玩味道:“这不就找你替我挡着嘛。你昨儿个还跟我说许久不去吃酒,在府里要闷出病了,我可是顶着公主的白眼与你同去,你还不快谢谢我。”
“少扯上我,分明是你自己坐不住了。我不像你,大闲人一个,宗政开的案子现在还压在我头上。”
“是是是,我坐不住了,请燕王殿下带臣去找乐子。行了吧?”
秦佑便问:“今天去哪家?”
赵瑾道:“揽芳楼吧,我有点想竹笙了。”
说起这个,秦佑提醒她:“你可得把你的那些乖乖们捂好了,不然阿珩若是哪天突然找他们撒气,天王老子也没办法救场。”
“知道知道。”赵瑾敷衍两声,问他,“你昨日说,淮安道雪灾牵涉了不少人?”
第014章 戍梁
秦佑问道:“怎么,你也对这案子感兴趣?”
赵瑾道:“也不是感兴趣,就想知道这里面牵连了多少人,会不会沾染上梁州。”
秦佑懂她的意思,先叫她放心,“这两地隔了八百里远,就算是想沾上关系都难。我这几天提审了几个人证,他们都提到了一个人,说这人名叫谭子若,是宗政开最信任的心腹师爷。”
赵瑾装作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道:“这还不容易,直接将人从淮安押来邑京一审不就行了?”
秦佑看了她一眼,摇摇头笑道:“坏就坏在这里,这个谭子若不知是不是长了翅膀,就这么从淮安道凭空消失了。”
赵瑾故意带偏方向,道:“说不定是藏在什么地方,这人如果真得宗政开的信任,定然知道许多内情。之前不是传言说柳玄文也参与其中吗?会不会是他把人给藏起来了?”
秦佑摊摊手,“谁知道呢?反正淮安道已经下放了通缉令和悬赏令,找不找得到就看天怎么说吧。”
赵瑾看他一脸清闲,道:“你倒是一点儿也不着急,兴王殿下怎么说?”
“我急也没用啊,难不成我整天待在大理寺看卷宗,听他们吵来吵去,人就能自己出来了?四哥有耐性跟他们对账,那是他坐得住,父皇就不该将我也拉扯进来。”秦佑耸着肩,不以为然,“反正宗政开死罪是免不了了,找到谭子若也不过是给他板上钉钉,多一个人证罢了,又牵连不到其他……”
他话没说完,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对赵瑾道:“哎你说,会不会……这个谭子若牵连了邑京的哪位世家,所以被藏着了?对对,那几个人证都说,他原先是从邑京出去的。”
赵瑾没想到他这脑子转得倒快,竟然就这样把可能性引向了邑京,便继续问:“那现在,有多少邑京的世家被牵连进来了?”
秦佑没有明说,而是摊开左手手掌,用右指在上面写了一个虚无的“宁”字。
他写完,悠悠地说:“没准儿啊,谭子若已经落到他们手里了,又或者,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赵瑾忽然觉得府上的谭子若是个烫手的山芋。她正思虑着该如何处理这人,听到秦佑又说:“算了算了,反正还有四哥在,管他谭子若是死是活,今儿个啊,玩最要紧。”
这一夜又玩到天明方归。
宗政开一案正由大理寺在审,谭子若作为此案的关键之人,通缉令都不知道下达了多少,倘若叫人知道他就躲在梁渊侯的府中,凭借邑京风谲云诡的形势,她赵瑾就算是有十张嘴都说不清。
这人必须得看紧了。
虽然是个麻烦,但起码在复审定罪之前,不能让他出现在任何人的视线中。
马车在侯府门前停稳,赵瑾冲秦佑挥了个手,目送燕王殿下的车驾离开。
“侯爷回来了?”韩遥从府里出来迎她,问道:“用过早膳了吗?”
“不想吃。”赵瑾没什么胃口,现在就想先确认一下谭子若是否老实地待在府里。她正要转身迈上台阶,忽然猛然回身,警觉地打量左右。
韩遥被她此举吓了一下,小声问道:“侯爷,怎么了?”
此时已近辰时,这条街上人来人往,赵瑾提着心观望一番后,方道:“没什么,许是我多虑了,刚才,我总觉得有人盯着这边看。”
“侯爷,你可别自己吓自己了。”韩遥笑道,“我们兄弟几个日夜在暗处守着,若是有什么不轨之人,早就给他抓出来了。”
赵瑾揉揉鼻梁,“都成惊弓之鸟了。这样吧,你们轮班时记得换的勤一点,太久了容易累,警惕性难免会跟着下降。”
韩遥记下:“是。”
“对了,”赵瑾的余光瞥到斜对方街角处的云霓堂,刚巧记起了一件事,吩咐韩遥道:“前几日云霓堂的师傅来给我量身,你待会儿在府里找个丫头去看看新衣做好了没有。这种小事,别让我娘操心。”
“是。”
两人入府后,云霓堂大门的暗处才飘出一个影子,笑说:“将门无犬子,不愧是独守一方的将侯,险些就被发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