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箐应声,眼中现泪,声音哽咽,点了点头。
**********
乾承宫
太后傅婳看过李祯,前脚刚走,矮榻上衣衫凌乱的少年帝王便一把摔碎了一只硕大的紫兰玉瓶,甩开身旁的董菀卿。
“滚!”
“哗”地一声与董菀卿的轻吟相织相交。
小皇后孱弱,整个人皆被他甩去了一边......
“陛下.......”
李祯冷笑,带着几分讥讽,几分疯癫。
“你都看见了,看见了他是怎样待朕的?看见了他把朕当做了什么?看到了朕这个君主是如何被他踩在脚下,如何狼狈,如何在他面前卑微讨好,你都看到了,呵呵呵呵......”
李祯仰面,笑的癫狂。
董菀卿凄凄落泪,心一缩,“陛下,别这样......”
她过去,李祯再度一把将她甩开,依旧冷笑冷颜,咬着牙槽,双眸猩红。
“他是朕的亲舅舅,亲舅舅啊!你能想到么,朕小的时候,他还抱过朕,教过朕骑马射箭,读书识字,可现在......别说是朕,便是朕的母后,你去问问他,他放在眼里么?亲情,在他眼中比草还廉价,唯朕的天下,这至高无上的权利才是他想要的!朕算什么?朕不过就是个傀儡!他如今已经什么都得到了!既然如此,他还留着朕做什么?他何不现在就杀了朕,现在就杀了朕,给朕一个痛快!”
“哗”地一声,矮榻上的桌子被他一把掀翻,屋中七零八碎。
房外宫女太监,人人屏息低眸,垂立在外,瑟瑟发颤。
董菀卿咽下眼泪,再度慢慢靠近,她看出了他情绪激动,内心几近奔溃的,知道他心中憋闷.......
她试探着一点点抱住了他,手在他的背脊上轻轻安抚,喃喃低哄。
“陛下想说便都说出来吧,臣妾听着,臣妾会永远陪在陛下身边.......”
他无声,但泪水已然涌出,顺着他精致的脸庞下落,面色依旧宛若寒冰,但这一次,终于没再推开她........
*********
离了乾承宫后,傅湛冷冰冰地只说了一句话。
“两个月内,把人给我找到。”
司晟应命。
接着傅湛便返回了镇国公府。
人到之时,恰恰邻近正午。
男人也未多想,进门很自然地朝着婢子问了句。
“夫人如何?”
岂料,那婢子却道:“回世子,夫人还在睡着。”
她这一言,无疑引来了傅湛的目光。
男人停了脚步,看向她,“还在睡着?”
婢子点头,“是,世子。”
傅湛眸光有异,接着便直奔卧房而去。
屋中,纱幔轻动,婢子在其内,傅湛进去便听得了兰儿的相唤。
“夫人?”
那边无声。
兰儿与梨儿近身伺候,听得了傅湛之脚步,皆回眸,从帐内出来,没用傅湛问话,兰儿便禀了实情。
“大人,夫人一直没醒,且毫无醒来迹象,太医来过了,为夫人把过脉,都瞧过了,夫人呼吸平稳,脉像正常,瞧着也就是睡着了而已,可,可就是不醒,唤亦是唤之不醒,怎么唤都是如此。”
她声音到最后显然是哽咽了。
傅湛大氅都未脱,直奔床前。
两个婢子也便二次跟来。
纱幔拉开。
傅湛坐下,眼眸落到床榻上的美人身上。
她同晨时他走那会儿无二样,亦如昨晚,能清晰地看到微微起伏的心口,听到匀称的呼吸......
傅湛凑近了她。
“宋依依......”
他低声唤了她两声,一连两声,无任何变化。
傅湛心下一沉,手轻拍了她的肩旁,亦是摸了她的小脸儿,拍了拍。
然,人依旧无任何反应。
男人慌了。
他起身换了方向,重新坐下,扶住宋依依的双肩,将她扶起,让她背身靠到了他的胸怀之中,在她耳旁呼唤。
“宋依依......”
“宋依依......”
“宋依依......”
然无论如何相唤,怀中娇柔的小美妇都是一动不动。她身子软的像棉花,根本无法独自坐立,已然如同人偶一般,怎么摆弄怎么是了.......
心蓦地如坠冰窟,寒凉至极,更是如同被人用手捏住了一般,前所未有的堵,生平亦是第一次慌了神儿。
“唤...唤太医......”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太医至。
非但是太医,傅夫人墨氏也亲过了来,及着二房,三房,四房的夫人,小姐等女眷基本皆过了来,候在了外头。
不乏有人低语。
府上大抵人人知道昨日世子夫人出事之事。
但也是人人皆知,那牌匾并未砸到她,她只是受了惊吓。
惊吓便算不得什么,最多病一场,休息一番也便好了,谁能料到竟这般怪异,人等同于是昏迷不醒。
四个太医一起被唤来,相继看过。
人人皆说不出什么。
几人面面相觑之后,其中之一开了口。
“禀大人,眼下看来,唯一种可能,便是昨日跌倒之际,夫人撞头所致,但夫人的头上连些伤痕与淤青都未见,原也决计不该如此,可眼下之症,诱因似乎便只能是因为那一撞,如若真是如此......”
太医说到此,略一停顿,没敢说下去,抬头战战兢兢地看向傅湛。
傅湛显然怒了。
“说。”
他声音凛冽的前所未见。
傅夫人都吓了一跳,未敢说话。
太医头上一层冷汗,抬袖擦去一层又浮现一层,擦去一层又浮现一层,如此反复,躬着身子,终是接了下去,不得不说。
“如若真是撞头所致,结果便不甚好说,夫人有可能一会儿就能醒来,也有可能......永远都不会苏醒.......”
傅湛无疑,脑中“轰”地一声,心口憋闷,发紧,每次梦到她为人-妇之后的那股锥心之痛再度袭来。
男人脸色仿若是转瞬就苍白了,情绪不受控了一般,一把提起了那太医。
“怎么医治?”
“大大,大人......”
“本相问你怎么医治?”
“湛儿!”
傅夫人亦是站起了身,心乱跳。
儿子反常。
傅湛恍惚被母亲这一叫,叫回神过来,比之适才略微冷静了些许,至少放下了那太医,然人苍白的脸色丝毫没变。
太医被落下之后便连同另外三人跪了下去。
“下官等必竭尽所能,用药物与七行针为世子夫人医治,助夫人苏醒,但下官等人.......不能确保.......”
那为首之人说完,四人皆磕下头去。
此时也不是逞能之时,必须实话实说。
傅湛的心可谓凉到了底儿。
傅夫人是个刀子嘴豆腐心之人。
她只是不满意儿子娶了个出身低微的野姑娘,想一切归位,让她做妾而已,可从未想过让人就这么死了,急道:“那还不快试试!”
太医等人看着傅湛的脸色。
待左相点了头,几人也便起了身去.......
**********
承安居,屋里屋外寂静,只有婢子与医女匆匆的脚步声。
四名太医口述,医女行针。
外头院中,几房夫人都在静候。
这时月洞门口匆匆赶来一人,然她还未进,便被身后的另一个同样跑来的妙龄少女拉了住。
“娘要干什么?!”
声音极低,目的是要把她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