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笙微微沉思,默默点了点头,“许夫人,你是仁德三年生人?几月?”
“三月初六,大人,怎么了?”
被陆笙这么问的,穆琳心底一阵突突。陆笙没有回到,而是缓缓的蹲下看着眼前灵动的孩子。
“滔滔,你告诉叔叔,你刚才躲他们的步法是谁教你的?”
“我……我……”
“别怕,你老实说。”
“是一个老神仙,昨天梦里教我的,那个老神仙还说我是灵通转世,梦中教我本领,我在梦中跟着老神仙学了三年,今天醒了之后就会了……”
陆笙站起身,轻轻一叹,“这件案子我基本上已经有了眉目,但是,本官需要诸位相助。”
“只要能破案抓到贼人,大人要我们怎么样都行。我爹娘这么好的人……竟然……竟然……”说着,许夫人的眼眶红了,豆大的泪珠,噼里啪啦的往下掉。
“那还请许公子和许夫人委屈一下,跟我们去一趟玄天府。”
芷云府莫名的笼罩在阴霾之中,虽然之前秦川府发生了大案,但毕竟才过去三天,消息还没有来得及传到这里。所以对芷云府的百姓来说,穆家三族被满门屠杀,这是芷云府大的不能再大的案子。
百姓们既是兴奋,又是惶恐。兴奋于知道了这么劲爆的消息,恐惧也来自于这个丧心病狂的凶手。正在满城百姓等候玄天府进一步消息的时候,突然间,案子竟然破了。
破的这么突然,破的那么的猝不及防。
“什么?罪魁祸首竟然是许仕仁公子?怎么会这样?许仕仁可是个儒雅高德之人啊。”
“那还能有假?玄天府放出来的消息。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许仕仁看着人五人六的,竟然干出买凶杀人的事情来。”
整个芷云府,顿时陷入了对此案的热烈议论之中。
而在西城区一间破瓦房中,一身黑袍的毒蝎猛的吐出一口鲜血睁开眼睛。因为牵动伤口,被点穴止血的臂膀上又滴滴答答的滴落鲜血。
陆笙的天剑,岂是这么好接的?身为陆笙最强单体攻击之一,只被斩下一条胳膊已经是万幸了。要不是时间仓促,陆笙一招神剑御雷真诀下他连跑都没地方跑。
从来没有过轻视陆笙,虽然毒蝎看似疯狂报仇,但暗中却进行了精心的谋划,谨小慎微的行动。但陆笙厉害啊……竟然这么快就锁定了他的身份。
从埋伏在川小白家的玄天卫推断,自己的真实身份应该是瞒不住了。一旦被锁定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么易飘林后面的所有行动都得小心着来。以现在的自己的状况,撞见陆笙绝对就是一个死。看来先出去躲一段时间,过一年半载之后再回来报仇。
身受重伤,又功力消耗过大,易飘林必须出门尽快给自己早点吃的。易飘林很清楚,现在玄天府的探子一定布满整个秦川和芷云城,到处在搜捕一条手臂的人。
不过,这事能难得住易飘林么?易飘林可是能炼制法宝的人物。
用自己的鲜血在地上画了一个法阵,而后掐动秘法,阵法中的泥土仿佛活了起来一般,很快给自己的肩膀上重新接了一只假手。虽然这只手不能动,但做个样子还是可以以假乱真的。
“你听说了么?穆城北家的案子破了!”
“真的?昨天才发生的事今天就破了?”
“是啊,破了!是穆城北的大女儿女婿惦记穆城北的家产,把穆城北一家连带穆家三族都给杀了。”
“啊?怎么可能?穆城北的女儿这么狠?”
“何止是狠啊,听说是请的杀手将穆城北都千刀万剐了。现在两个人都被抓进玄天府了,听说审判书都下来了,明天下午就得开刀问斩。”
“那看来是真的了……真想不到啊……”
“何止我们想不到,就连许家都不敢相信。最可怜的还是许家的那个孩子,因为父母之过被无辜牵连,听说因为父母所犯之事过于重大,一死不足以抵罪,所以被判后世子孙永世为奴。可怜那孩子才三岁……”
轰——
突然,一团狂风炸起,狂风将街道吹的人仰马翻。而站在狂风中间的毒蝎,却猛然间抬起头露出通红的眼眸。
“陆笙……你果然是沽名钓誉……”
在毒蝎的想法中,陆笙必定是知道抓住自己无望,而这件案子又让他承受了诸多压力,所以只好找一个替死鬼草草结案。
要说许仕仁和穆琳买凶杀人,逻辑上根本说不通。但这个时代的百姓就是这么好骗,这么荒诞的逻辑,竟然也是信了。
“怎么起大风了?什么怪风?”
“是啊……快快快,收摊子……”
第二天,芷云府菜市场口人山人海。
陆笙的排场做主,四平八稳的端坐在刑场,在刑场上耷拉着两个几乎已经不成人形的白衣囚徒。换了谁都能看的出来这两个即将开刀问斩的刑徒经历过惨无人道的严刑拷打。
“时候差不多了吧?”陆笙轻轻的抿了口茶水淡淡的问道。
“差不多了!”一旁的齐开阳打声应道。
“验明正身!”
“启禀大人,已经验明正身!”
“那么……”
突然,风静止了,片片雪花从天空飘落。眨眼间,刑场上空落下漫天鹅毛大雪。而端坐在刑场之上的陆笙,嘴角却勾起一丝笑容。
“六月飞雪,必有大冤,玄天府这是要错杀好人了!”人群中,一个声音响起,声音不大却精准的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何人说话,还不现身?”齐开阳横刀立马,扫视这人群喝道。
“怎么,玄天府滥杀无辜还不让人说了?你们说台上犯人买凶杀人,可有证据?”
“他们昨天已经俯首认罪,还需什么证据?”齐开阳说着,眼神不断的扫视着人群。但奇怪的是明明听到了声音,现场的所有百姓都东西方希望始终找不到声音的方向。
“招供?我看是屈打成招罢了……玄天府无力破案,就随便找个人栽赃陷害……这可真是官府的一贯作风啊。”
“这位先生所言极是!”一直坦然自若的陆笙缓缓地站起身,眼睛却看向人群中一个鹤发老者。这个老者长相极为普通,在人群中丝毫不显眼。可是在陆笙的目光下,老者的气势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方才还泯然众矣的人顷刻间仿佛变成了天地主角一般气势逼人。
“你怎么知道我会来?”老者犀利的眼神盯着陆笙,这是他唯一想不通的事情。在易飘林的认知里,陆笙应该认为自己是个无恶不作丧尽天良没有半点良心道德的人。
既然没有良心道德,自然也不会在乎官府滥杀无辜,办什么冤假错案。可现在,易飘林却明白,这一场行刑,等的就是自己,只要自己来,就中计了。
不是易飘林想要发声,也不是易飘林想要暴露,而是在他站在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走不了了。
陆笙轻轻的挥手,两个跪在刑场准备开刀问斩的囚徒缓缓的站起身,而后对了陆笙悄然一拜转身退去。
这一幕,看着满场的百姓一脸懵逼。嗡嗡的议论之声此起彼伏的响起。
而在刑台的远处,真正的穆琳和许仕仁却在一众玄天卫的簇拥下出现。当看到老人的时候,穆琳露出了炙热仇恨的目光。而这道目光,让易飘林冰冷的内心翻涌起别样的情绪。
“我当然知道你会来……”陆笙身形一闪来到易飘林的身前,一挥手,两旁的玄天府一拥而上。为的却不是抓捕易飘林,而是驱散周围看热闹的百姓。
“易先生真可谓天纵奇才,寻常人穷极一生修炼到先天境界已是不易,惊采绝艳之辈修炼到道境宗师已经终点。
易先生区区二十年时间,武功竟然能修炼到超凡入圣,此等天赋就是本官也望尘莫及。但可惜,易先生虽然武功进境极快,可心境却越陷越深。
寻常人破镜超凡修善念,你破镜超凡修执念,仇恨,促使你快速成长,执念,促使你竟然不为道心所惑。但用仇恨而野蛮生长的武功,注定会将你拖入万劫不复之地。”
“三天!”易飘林感慨的发出一声长叹,“你竟然仅仅用了三天就把我查的这么透彻?”
“对于你这样疯狂杀戮的人,三天对本官来说很长了。你疯狂报复曾经伤害过你的人,甚至牵连无辜夷人三族,却偏偏放过许氏一家,这很不合理。
而偏偏,本官又调查到二十年前的穆夫人其实是你的妻子。在你入狱之后,你的妻子曾经一度为你奔走,直到你病死在狱中,她才改嫁给穆府。
你杀的人之中,很多人确实对不起你,但李氏哪里对不起你了?你为何要将她千刀万剐?为何要屠穆氏全家?”
“她是没有对不起我……她也一直是我心中挚爱,在昨天之前,她依旧是我愿意守护一生的人。正因为如此,我才没有第一时间对穆家下手。
直到前天,从那个畜生口中我才得知,我为何区区一个月就得病……都是拜穆老狗所赐。他为了霸占琴儿,买通狱卒给我的饭菜中下毒。
此仇不共戴天,我岂能不报?昨天,我与琴儿道明此事,穆老狗也已经亲口承认。但琴儿……我的琴儿竟然知道了真相却已经变心了。
好,既然你们这么恩爱,既然你们要同生共死,那就一起去死……我做错了什么?我错了么?
当年,琴儿也是如此待我,可二十年,二十年却变得面目全非……哈哈哈……我曾只是一介书生,我无愧于天,无愧于地,为何,为何苍天要如此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