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夫人与淮南伯是糟糠夫妻,出身小门小户。管不住淮南伯的花天酒地,胜在算个明事理的。
每次有事的时候,淮南伯夫人便进宫求哀求郑贵妃出手。
反过来,她也是郑贵妃在郑家的眼线。有着她通风报信,郑贵妃才能对自家兄弟姐妹干得无法无天的事儿了如指掌。
看着郑贵妃居高临下盛气凌人的样子,郑夫人不仅不生气惭愧,反倒跟找着了主心骨似的。
宫里有娘娘在。天塌下来都有娘娘顶着。娘娘还神气活现的,就说明皇上依然宠爱娘娘。只要皇上依然宠爱娘娘,万事都能解决!
想到这里,郑夫人气不喘,神也定了,开口道:
“娘娘,说起来这件事,并不全是我们的错。”
“从头到尾细细讲清楚,不要隐瞒。”
郑夫人心虚道:
“是,是楚州那件事出了茬子。”
郑贵妃心口哐当一声。
“怎么搞的?这也能办出差错来!不过是运点盐换银子而已。你知道一张买盐的条子值多少银子!我费了多少心机,才替你们争取来的。连皇上想修丹炉都缺银子呢!你们……你们连这点事也能捅出篓子来?”
郑夫人喃喃道:
“娘娘息怒。”
这四个字说得毫无诚意。毕竟郑贵妃该怒该骂,终究不会对自家人如何。
郑贵妃压抑住心情,冷淡的吩咐:
“继续。”
郑夫人于是慢慢道来:
“其实本来一切都很顺利。该到手的货物都装船了,旁人孝敬的银子也拿到了……”
搜刮民脂民膏,在她口中视如寻常事。
“谁知道临到头出了点茬子。楚州当地有个什么什么青山书院……教出了许多迂腐的读书人。那些读书人呢,有学艺不精考不上科举的,又继续开馆授徒。哎呀,娘娘,读过书的文文弱弱,闹起事来可厉害了,非说有人走私盐。结果就把船给拦住……”
“总之,我们家老大进退不得,困在船上……只得,只得寻了人来取乐子。结果,混入了贼子,差点丢掉性命。不光银子,连货物也损失大半……”
郑贵妃姣好的眉头慢慢皱在一起。
郑家大侄儿是个什么人,她清清楚楚。
去楚州无论是干些荒唐事,得罪当地的士绅学子,甚至招惹贼子……她统统都不意外。
但郑夫人所述这一连串事儿,也未免太巧合了。
因为士子请愿被堵住去路,因为遭困而招人寻欢作乐,结果贼子趁虚而入,把银两货物统统劫走。
一气呵成,毫无破绽,仿佛一个连环套中套。
贼人甚至并不想要郑家大少爷的狗命,目标就是冲着钱财货物去的。
显然,他们知道这些船的主人是谁,不想惹出更大的祸事来。
可要就此算了吗?
郑家的脸又往哪里搁。
郑贵妃问:
“报官了吗?当地的知府怎么说?好好一个楚州,贼子四处作乱,就没人管了吗?王法何在!”
郑夫人唉声叹气道:
“当地知府大人再三跟世文赔罪,承诺要捉拿凶手。说楚州多年来都平平安安,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水贼作乱。”
世文便是郑家老大的名字。